六月七日，天空中飄著小雨。

今天是高考的第一天。

不知道你有沒有過這樣的疑惑，為什么高考第一天或者開學第一天總是下雨？

如果這是今年高考語文題的話，標準答案應該是：

陰雨綿綿的天氣，揭示了故事發生的背景，渲染了凄涼的氣氛，暗示了人物悲慘的命運。

福泉市第一中學，學校大門拉上了“粵省福泉市高考考點”的橫幅。

校門口站滿了送考的父母，打著五顏六色的傘，形成一條靚麗的送考風景線。

人群中還有個長相甜美戴眼鏡的女孩，穿著小白鞋，捧著一束粉色滿天星，給朋友送考，臉上掛著甜甜笑意。

...不知道又便宜了哪個大豬蹄子。

李桂芳打著花傘，一身喜慶的紅色旗袍，寓意“旗開得勝”，手上舉著葵花，寓意“一舉奪魁”，細心地囑咐兒子。

“默默啊，待會考試別緊張，放平心態，秦蕓家姐弟都是一本，你這次也給媽考個一本回來！”李桂芳用自己的方式給兒子打氣。

“知道了知道了！你都念多久了！”

秦默不耐煩道，瘦瘦高高的，臉頰兩側長滿了青春痘，說：“思思表姐和杜奈表哥是讀書的料，我考個二本就心滿意足了。”

李桂芳趕緊拍拍兒子的嘴：“呸呸呸，烏鴉嘴，好好考個一本，省的秦蕓每次回來都擱我面前炫耀。”

...姑姑根本沒炫耀過吧，明明是你感覺矮人家一頭。秦默心里說道，沒說出口，因為他自己也感覺矮人一頭。

不過自家條件比姑姑家好，前年過年回來，看到一臉衰樣穿衣樸素的表哥，他總能找到一點優越感。

“好~我知道了！上次差一點就考上二本了，復習了一年，這次一定可以沖擊一本！”秦默說道。

李桂芳笑逐顏開：“這才是我的好兒子！”

“我進去了！”秦默拿上準考證與考試用具，揮了揮手。

越過隔離障，門口的老師查過準考證，秦默撐著小傘，找到自己的考試教室，對應考號座位坐下，閉目眼神。

四周考生們一個個神情嚴肅，一言不發。

很快，兩名監考老師拿著試卷走進教室，檢查完考生信息，隨著一聲尖銳的鈴聲響起，考試開始。

這一場考得是語文，從上午九點考到十一點半。

秦默暗暗給自己打氣，復讀的這一年他成績突飛猛進，又得益于從小愛看話本小說，語文是他最有信心的一場。

王者心態，穩得一批。

“前面的同學試卷往后傳！”

“不許交頭接耳！”

“拿到試卷先填好個人信息！”

監考老師孜孜不倦地叮囑道。

試卷很快發下來，秦默接過試卷，用最快的速度填好考生信息，開始答題。

第一題，現代文閱讀。

是他最擅長的題目，類似于漢語版的閱讀理解。

目光迅速掃過文章，掃過題目，掃過選項，掃過分數。

小小的心臟略微一沉，今年的現代文閱讀居然是罕見的文藝賞析類。

這是現代文閱讀題型中最難的一種，因為文藝賞析最容易出歧義，題面最難，也考得最少。

可...偏偏今年就考了！

秦默深吸一口氣，穩住心態，通篇閱讀完材料，再回看九道閱讀理解題題面......麻蛋，一個答案沒找出來。

秦默小手一抖，他還是第一次做現代文閱讀，連續九道選擇題沒有一道是百分之百有把握的。

于是王者的心態開始有了一點變化。

“不要慌，我難別人也難。”秦默安慰自己。

很快，來到第二部分，古詩文閱讀。

文言文閱讀材料選自《史記·人物列傳》。

第一題，請給以下文言段落正確分段：

有言父子罪不相及嵇紹賢侔郤缺宜加旌命請為秘書郎發詔征起家秘書丞紹入洛累遷汝陰太守。

秦默小臉一僵，特么的...居然是新題型！

文言文備考前，復習班老師帶他們練過很多，可這種分段式的文言文考法還是第一次做，秦默云里霧里的給材料分完段。

然后往下一看，靠，第二道文言題居然也是新題型。

王者的心態開始有些動搖。

接下來是二十分的語言文字運用題。

這部分要填寫蘇軾的《記承天寺夜游》、白居易的《觀刈麥》、酈道元的《三峽》......高考備考一百首古詩詞中，這三首都屬于偏冷門的一部分。

跟去年填寫的膾炙人口的《龜雖壽》《逍遙游》《出師表》熟悉度上根本沒法比。

秦默臉皮抽了下，王者的心態微微有一些迷茫。

三十分后，好不容易硬著頭，寫到了最后的作文題——

【閱讀下面的材料，根據要求寫一篇不少于800字的文章。(60分)

某啤酒生產車間的一個角落，由于工作需要，工人必須爬上爬下，因此有人放置了一個活動梯子。

用的時候，就將梯子支上，不用的時候，就把梯子移到拐角處。為了防止梯子倒下砸著人，工作人員在梯子旁寫了一個小條幅——“請留神梯子，注意安全”。

這事誰也沒有放在心上，幾年過去了，也沒發生梯子倒下傷人的事件。

有一次，一位客戶來洽談合作，他留意到條幅并駐足很久，最后建議將條幅改成“梯子不用且橫放”。

根據上文，選好角度，確定立意，明確文體（詩歌除外），自擬標題。】

秦默一臉懵逼：???，

WTF啥玩意？

這則材料濃縮一下就是，請根據“請留神梯子注意安全”和“梯子不用且橫放”兩句話，寫一則不少于800字的文章。

...兩者有什么區別嗎？

感覺你是在為難我胖虎啊。

王者的心態漸漸迷失了。

秦默不知道的是，他現在考的這份是A卷，作文還有兩句話。

而另一套B卷的作文，全文更是只有一句：

【古人說：“不深不淺種荷花”。請根據此句，選好角度，自擬標題，文章不少于800字。】

無數拿到這道題的考生抓耳撓腮，一頭霧水，咬牙切齒，恨不能跟出題老師當場battle。

上午十一點半，秦默迷迷糊糊的走出考場，回去的路上一言不發。

吃完午飯，簡單的休息一下，養好精神，調整好心態。

下午三點，高考的重頭戲【數學】登場。

還是那個考場，還是那個位置，數學試卷發下來的一刻：

黑云壓城城欲摧，北風吹雁雪紛紛。

此情可待成追憶，ABCD已茫然。

選擇判斷都沒填，金鈴銘響尚白卷。

黯然淚盡心思懸，南望復讀又一年。

下午五點，秦默迷茫地走出教室大門，背影落寞得像是P上去的。

如果此時有背景音樂的話，那應該是：雪花飄飄北風蕭蕭~~~

恍恍惚惚，失魂落魄，秦默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出去的。

后面的許多考生都跟他是同款表情。

剛出校門，一個主持人拿著話筒上來：“你好，你是本場考試第一個考完出來的，你感覺清華北大有問題嗎？”

邊上是一個扛著攝像機的大哥，錄像的小紅燈兩者。

秦默茫然地抬起頭，對著鏡頭沉默良久，忽然哇的一下哭出了聲。

四周是喪氣沉沉的怨念，仿佛再次回憶起了被“數學帝葛軍”支配的恐懼。

不過唯一讓人安慰地是，你難別人也難，你慌別人也慌，狹路相逢勇者勝。

這是高考的公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