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說一番講解，趁著唐柔消化拳理的時候，唐斬已經在考慮教她什么功夫。

想了想，他道：“站起來，抓住我的手腕。”

聽的再多，想的再多，都不如親身體驗來的真切實在。

“當一個人的拳術練到高明處便會產生某種氣機，這是精神意志凝煉的體現。厲害的高手一旦氣機外泄，舉手投足便好似猛虎巡山，萬獸為之蟄伏，體質稍弱的普通人若沖撞到這股氣興許都要大病一場。”

唐柔邊聽邊起身抓住唐斬的兩個手腕。

可話起話落，她不自覺的縮了縮肩膀，像是感覺到有些冷，手背上一顆顆細小的凸起紛紛冒出，嘴里倒吸著涼氣，宛如掉進了一個冰窟窿。

“往后我每天都會用這種氣機刺激你，這樣既能鍛煉你的反應力也能催生你對危險的感知力。”

“感知力是第六感么？”

唐柔追問道。

唐斬點點頭，“就好像那些災難來臨前便能提前洞悉察覺的野獸，這是一種趨福避禍的本能直覺。但人例外，因為很多后天因素讓我們喪失了這種能力，可當你經歷過搏殺之后，在生死間歷經無數次磨煉，便能恢復這種本能。”

提及拳術武功，唐斬前所未有的嚴厲鄭重。

但唐柔卻突然沉默了，她臉色微變，好像知道了什么，猶豫著小聲問道：“哥，你是不是去參加那個死亡角斗了？”

聯想到唐斬最近以來的反常舉動和一些莫名其妙的話，以及那些深藏不露的武功，她這個做妹妹的哪還能平常心對待。況且外面的世界已經傳的滿天飛了，但她還是無法相信，可當生死搏殺是那么平靜平淡的被眼前人說出來后，事實顯而易見。

唐斬眼皮一垂并沒給出答案，但這無疑是默認了。

唐柔見狀也沒在追問，只是咬著唇，明凈的眼眸里似是已經有了某種說不出來的東西。

對于妹妹的反應唐斬自然知道，事實上他就是故意這么做的。想要讓一個從未接觸過拳術，對武道毫無理解的普通人走上這一條路，找到為之追求努力的理由，親情牽掛無疑是最快的捷徑。

唐斬緩緩調動著氣息，輕聲道：“仔細感受。”

一呼一吸之下，他那緊身的勁裝驟然似是膨脹了起來，內里如有風云涌動，而后又塌了下去，立見層層細微的波紋從衣裳表面蕩開，化作一圈圈漣漪傳遞至雙臂，再到雙手，而后透過雙手傳給了唐柔。

這是筋肉骨骼調動磨合的法門。

唐柔立覺一股觸電般的異樣襲遍全身，令其呼吸一緊，她下意識就想松手，可想的了卻做不了，手腳居然已無法控制，反倒因為那股古怪力量自發收緊十指，死死的抓著唐斬的手腕。

驚慌失措之余她耳邊忽聽唐斬的聲音響起，“別怕，好好找到其中的規律，這樣能讓你最快的掌握自身的力量，用聽的，通過我的脈搏感受我的心跳，找到與這股顫動契合的呼吸。”

這聲音像是有種古怪的魔力，唐柔心神一定，腦海中的慌亂一掃而空，緩緩閉上雙眼。

周圍瞬間安靜了下來，不，還有聲音。

“噗通～噗通～”

陣陣強有力的跳動聲似是因為某種不可言的媒介傳遞給了唐柔。

她并不是用聽的，而是感受到的。

心神越來越平靜，那種感受也越來越強烈，原本無法理解的力量此刻也清晰了起來。

是震顫。

唐柔已能清楚的感受到，原來先前的那股力量是唐斬通過自己筋骨肌肉的顫動所傳遞而來的力量，玄之又玄，宛如石子落水激起的波紋，層層疊疊的推給了自己。

“仔細留意顫動的規律，那就是我呼吸的奧妙。”

唐斬的聲音再一次響起。

唐柔忙收斂好奇，不敢再分心，仔細感受了起來，很快，她發現原來每一次顫動的間隔不同，快慢不同，還有力量似乎也有大有小。

這些差別本是微乎其微難以察覺的，但在唐斬刻意的引導下便有了明顯的區別。

就連其中的規律也跟著清晰了起來，傳遞到唐柔的身上，讓其充分理解體悟其中的奧妙。

一遍又一遍的顫動下，唐柔感覺自己整個人像是沉浸在了萬丈海底，渾身上下都在被一種莫名的力量擠壓撕扯，但痛苦的同時又有一種無法言說的快意。

還有呼吸。

那強有力的心跳，糅雜著高低起伏的顫動，再有筋骨肌肉的牽伸變動，最后是血液的流淌，都在某一時刻達到某種前所未有過的契合度，像是化作一個聲音，融為了一個整體，所有一切都在這一刻得到升華釋放。

“嘎巴……”

聲聲輕微的脆響開始從唐柔的身上發出。

她的雙手不知何時已經松開了，但那股顫動的勁力卻并未就此斷絕，而是在其體內獲得新生，得以傳承，盡管不如先前的強烈有力，盡管微弱，但確實鮮活生動的存在著。

唐斬慢慢收回雙手，蒼白的額頭上一層細汗無聲泌出。他又看了看自己的手腕，白皙的皮肉上，兩個烏青的手印正清晰的烙印在上面，并且凹了下去。

又過了十幾分鐘，見唐柔臉上見汗，他才開口，“醒來。”

“唔。”

只聽一聲夢囈般的低語，唐柔方才如夢初醒。

她下意識看了看自己，有些難以置信的比劃了一下，露出腳脖的雙腿，“我好像長高了一截，也變瘦了！”

可當她看見面前的唐斬，不免眼眶一紅。

唐斬也看的心生感嘆，輕聲安撫道：“不用太緊張，我只是希望你能有保護自己的力量，這樣我才能沒有后顧之憂。”

他原本還有些擔心這丫頭短時間內接受不了這么多的東西，不曾想唐柔雙手緊握，沉聲道：“哥，我絕對不會成為你的累贅。”

小小的臉上滿是嚴肅認真。

唐斬欣慰的笑了笑，說道：“這叫哼哈二氣，是吞氣催勁的法門，原本是由內而外，先煉五臟，后鍛筋骨。但我直接以自身勁力強行使你筋骨易形，你現在的氣力已經遠超同齡人，但身體的代謝也會加快，飯量也會劇增，從明天開始，每天早上起來和我練功。”

“順便，我再教你兩門武功，袖里手，裙里腿……”

說話的功夫，他身下早已不堪重負的木椅倏然生出“咔咔”異響，然后在一連串的嘎吱聲中寸寸碎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