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福總是短暫的，第二天，急報傳來。

門官宣進(jìn)，鄆州判官竇儀踉蹌著闖了進(jìn)來，草草行禮后稟告：“皇上，博州刺史周儒獻(xiàn)城投降了契丹人，他還與青州楊光遠(yuǎn)通使勾結(jié)，昨日突然引契丹人馬從馬家口渡過黃河，馬軍兵鋒已至鄆州城北，步軍萬余人正在馬家口南岸筑壘。左武衛(wèi)將軍蔡行遇大人前去迎敵，契丹馬軍厲害，蔡大人不敵被生擒了。”

眾將大驚，這真是屋漏偏行連夜雨啊！

竇儀接著奏報：“節(jié)度副使顏衎大人說，此誠危難之際，要是契丹胡虜打下了鄆州，與青州楊光遠(yuǎn)部形成合力，那黃河以南危矣啊。顏大人在全力組織守城，誓與鄆州軍民共存亡，可是契丹人勢大，鄆州兵馬不足，請朝廷速速發(fā)兵，以解河南之危局！”

局勢突然惡化，刻不容緩。

石重貴給高行周留下了一萬步軍，擴充戚城的守城實力，和眾將連夜返回了澶州大營。

彰德軍隨即兩分。

符彥倫帶著大部回轉(zhuǎn)了彰德軍大營，隨時做好支援戚城的準(zhǔn)備。不過，他們將鋼板床弩全部拆下留給了戚城守軍，回去再重新列裝，太行坊的新一批床弩應(yīng)當(dāng)已經(jīng)造出來了。韓楓則率領(lǐng)第三營和特戰(zhàn)隊隨軍去往澶州大營。

大營里連夜組織軍事會議，燈火徹夜不熄。

天福九年，二月二日，晨。

號角連天，侍衛(wèi)馬軍都指揮使李守貞為主帥，神武統(tǒng)軍皇甫遇、陳州防御使梁漢璋、懷州刺史薛懷讓等做副將，率領(lǐng)馬軍萬人，沿著黃河南岸兼程東進(jìn)。馬駿率領(lǐng)水軍沿黃河順?biāo)拢n楓隨七艘戰(zhàn)艦為水軍前鋒。

憑水臨風(fēng)，疾風(fēng)和閃電興奮異常。

疾風(fēng)和閃電是彰德軍中至寶，不斷有將士試圖走近，卻被疾風(fēng)和閃電的咆哮嚇得退走，退走時才想起這不是狗，而是狼啊！

馬駿率領(lǐng)的水軍包括幾十艘車船戰(zhàn)艦，艨艟、走舸和游艇若干。車船戰(zhàn)艦是主力戰(zhàn)艦，船舷上設(shè)置木墻頂棚，頂棚上又設(shè)女墻，前后設(shè)置船帆，從6槳輪到20槳輪不等，人數(shù)從百人到數(shù)百人。

彰德軍的戰(zhàn)艦就是車船戰(zhàn)艦的改裝加強版。

艨艟，走舸是小型戰(zhàn)艦，所乘數(shù)十人。艨艟有蒙皮，防護(hù)力強。走舸是有女墻的小型戰(zhàn)艦，只不過棹夫多、戰(zhàn)卒少、速度快。游艇則是偵察船，其疾如飛。

從澶州南城到馬家口距離三百里左右，大軍兼程而行需要三天。常規(guī)步軍一天行軍六十里左右，騎軍也不過七八十里。

至于可以日行百里以上，那是急行軍，不可持久。戰(zhàn)馬其實是比較嬌貴的生物，馬力要留到戰(zhàn)陣上去使用。

彰德軍無論水軍還是陸軍，全部綴在隊尾。

因為作戰(zhàn)計劃的要求是，首戰(zhàn)必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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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日的作戰(zhàn)計劃會議上，發(fā)生了戲劇性的逆轉(zhuǎn)。

攤開地圖，李守貞道：“黃河以南，是我們的腹心之地，決不能令契丹人染指，決不能讓契丹人向東和楊光遠(yuǎn)相互呼應(yīng)。因此，我們的馬軍要兼程而行，以迅雷之勢將渡河的契丹人打回去，此戰(zhàn)要猛。”

皇甫遇道：“都部署高見，契丹馬軍的主力在澶州這邊，馬家口那邊的主力是趙延照部的幽州兵，馬軍只有耶律麻答的幾千騎。而我們的主力是馬軍，速度快，就可以出其不意的打垮他們。”

石重貴點頭：“馬軍的特點就是迅猛，就這么定了。”

李守貞道：“韓楓，你們的重騎精銳無匹，作為馬軍前鋒。戰(zhàn)車兇悍，正好作為步軍前陣，一展你彰德軍的實力。你那戰(zhàn)艦就做水軍前鋒，快速打垮博州投降的水軍。小子，你出彩的時候到了。”

韓楓在沉思，半晌，沒有回答。

李守貞連叫了幾聲，見韓楓還是沒有緩過神來，怒道：“韓楓，大軍作戰(zhàn)，這是命令，難到你小子膽敢違命不成？”

皇甫遇拽拽韓楓：“小子，都部署在說話呢，你在想什么？”

韓楓從沉思中被驚醒：“哦，都部署，末將遵命。”

這時已是夜深，眾將饑渴難耐，石重貴命令行軍灶房煮了稠粥端來，今天時間緊張，條件有限，只有這稠粥咸菜。雖然戰(zhàn)陣不講究，可實在是太簡陋了些，這些大將大魚大肉的吃慣了，不禁皺起了眉頭。

石重貴有些抱歉，韓楓卻道：“小子前幾日不是送來了營養(yǎng)粉嗎？皇上，可令人取了些來，拌在粥里就是美味，還能和肉食一樣，增長軍卒氣力，常吃還可以令軍卒不再夜盲。”

石重貴令人取了來，韓楓親自上前將陶罐的軟木塞去蠟開封，很狗腿的給眾將每人分了在碗里。馬屁尤響，在李守貞的碗里更是狠狠的加了兩大勺，然后回去座位上，笑瞇瞇的看著眾人吃得香甜。

“小子，這是什么做的？好香，似乎有些雞肉的味道。”

“嗯，味道不錯，我看有些像是牛肉。”

“小子，這叫什么？是什么做的？”

韓楓回到：“第二樓營養(yǎng)粉，高級貨！行軍旅行之必備。”

“什么叫營養(yǎng)？為何又叫第二樓？好奇怪的名字。”

“哦，營養(yǎng)嘛，就是對人的身體十分有好處，吃了它，保管您身體倍棒，吃嘛嘛香，還能延年益壽。第二樓嗎，是我們家開的一個酒樓，菜式新穎，至于叫第二樓嘛，那是因為我們不爭第一，不管什么時候，都甘居第二。”

石重貴來了興趣：“哦，那你那第二樓開在哪里？第一又是誰？”

韓楓道：“回皇上，暫時沒有第一，也許再過很多年會有。”

李守貞笑罵道：“你小子，你那是第二樓嗎？你們第二，沒有第一，我怎么覺得你那第二樓比叫第一樓還霸氣呢？對了，你支吾半天，到底這營養(yǎng)粉是什么做的？快快如實道來。”

韓楓神秘一笑：“秘密，明天揭開謎底。”

眾將紛紛大笑，這小子，真是有趣。還秘密。

馮道笑道：“韓楓，你就不要賣關(guān)子了，如實說來。我看這營養(yǎng)粉如你所言，不差于肉食，又十分的方便，可以做大軍軍糧，你要是不說，這生意可就黃了。”

韓楓道：“馮相，我是為了大家好，明天再說還不是一樣？”

石重貴笑道：“無妨，這里都是宿將，打仗時什么沒有吃過？餓極了就是蝗蟲也得吃上幾只，你就直接說出來吧。”

韓楓挑起大指：“皇上圣明睿智，一猜即中！”

眾人面面相覷，什么意思？馮道顫聲道：“韓楓，你這營養(yǎng)粉是蝗蟲做的？”

韓楓點頭：“馮相，正是。這是蝗蟲洗凈蒸煮后曬干磨成的粉，加了鹽、糖、油和其它香料，味道鮮美。”

眾將有些惡心，剛剛下咽的粥有些上返，強自壓了下去，有幾個實在忍不住的，又不能君前失儀，紛紛跑出大帳，大口的嘔吐了起來。

石重貴有些惡心，但是他對韓楓的印象很好，奇道：“韓楓，這竟然是蝗蟲做的，對人可是無害，又究竟是為了什么？”

馮道有些諾諾：“韓楓，這蝗蟲可是上天降下來的懲罰，是我們君臣做錯了事情，這是天人感應(yīng)，難道真的可以用來食用嗎？”

石重貴面色不虞，這些文臣，總拿天人感應(yīng)說事。

韓楓起身朗聲道：“皇上，蝗災(zāi)之所以發(fā)生那是因為去年冬日天暖，土壤中的蟲卵凍不死，而且，今年春天大旱，蝗蟲繁殖的更快，這是我格物學(xué)之生物學(xué)的考察結(jié)論。這是天災(zāi)，蝗蟲的天人感應(yīng)，實屬虛妄之說。

至于蝗蟲能不能吃，能，還是高蛋白，比肉食中的蛋白含量更高。我們?nèi)梭w的生長不能單吃谷物，那只是三大營養(yǎng)中的一種，還需要蛋白，來源于肉食蛋奶，還需要油脂，如葷油和素油，還需要些微量元素，比如蔬菜水果。蛋白尤其是增長肌肉的必須，關(guān)于這個，格物營養(yǎng)學(xué)會深入研究。”

石重貴大喜，解脫了哎。那些名詞真是新奇，眾人不明覺厲。

韓楓昂然道：“蝗蟲和蠶蛹一樣，都可以作為無尚美味。此外，這些蝗蟲是我第二樓在相州收購的，那些遭了蝗災(zāi)的農(nóng)戶可以撲打搜集，然后我們按價收購。雖然價格，哦，挺高，農(nóng)戶還是清苦，可也總算是在災(zāi)年有了活路。

既然蝗蟲吃了我們的糧食，那我們就吃它！如此，將害物做成對人有益的東西，還能做成一種生意，又增加工匠們的活路，朝廷也能多了稅收，可以說是利民、利商、利軍、也有利于朝廷。”

石重貴大喜道：“好，好一個利民、利商、利軍，也有利于朝廷！馮相啊，滿朝文臣都在埋怨朕派括率使搜刮民間，可是，大軍將要和契丹人作戰(zhàn)，朕也是沒辦法。大言好說，可為何沒有一個人，如韓楓這般想出解決辦法啊？”

馮道有些尷尬，諾諾無語。老頭對自己不錯，韓楓趕緊打岔：

“皇上，這蝗蟲曬干磨成粉后，本來就耐久。微臣的陶罐采用了專門的密封技術(shù)后，保質(zhì)期更上層樓。我第二樓的營養(yǎng)粉，至少可保兩年不腐不敗，大軍作戰(zhàn)，攜帶最是方便啊。”

李守貞大喜：“什么？竟然能保存這么久嗎？太尉，這可必須作為軍糧啊。”

馮道拈須點頭：“小子，這營養(yǎng)粉的價格不會太貴吧？”

韓楓靦腆道：“馮相，蝗蟲采購雖然，哦，不低。而這制作的工藝十分復(fù)雜，人工的耗費很是不少，密封技術(shù)也是天下獨一無二，所以。”

馮道拈須：“這話聽上去有些熟悉，不會是價格昂貴吧？”

韓楓一哽，接著嘆道：“雖然成本高昂，可是軍中大宗采購嘛，肯定比市場上要便宜很多，我們只收微利，微利，和京城豬肉一樣價格就差不多了。”

馮道算了算，羊肉昂貴，豬肉卻價廉，這還是可以接受的，點了點頭。

石重貴點頭微笑，這小子真是自己的幸運星。

韓楓則開心不已。

又和皇上做成了一大單生意，賺翻了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