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漸深,一行八人,四人抬轎四人隨行護衛,飛快的從一處宅院的后門走了進去。
雨后的夜風清冷了許多,因此沿路之上都少有人跡,這也正是上杉等人所希望的。
再看這座宅子,整個龍昌富家貴族的樣貌。雖然前后只有兩進,但院內整體布局及屋中的陳設也算是極為的精巧和美觀了。
八個人最終在第二進院落的東房門外停了下來。
其中抬轎的四人緩緩落轎之后,一人走上前去撩開轎簾,另外兩人一同探身進去將里邊早已失去意識的燕成服了出來。
另有一人,急忙上前幾步,伸手將房門緩緩推開,但見屋內有著微弱的火光,紅彤彤的,似乎有些暖意。
燕成在兩個精壯的臨時轎夫的攙扶之下,幾乎雙腳離地一般,被架著送進了屋內。
右手邊靠墻的位置有一張古色古香的木床,四周雕飾似有龍鳳呈祥的圖案。
木床靠里的位置,隱約有著一道人形凸起,由于幾乎全部都被羅衾遮掩,因此也辨不清到底是何物。
燕成被緩緩放在了木床邊上,突然從屋里的另一角走過來三四個女子。
她們神色略顯慌張,看樣子都是侍女的模樣。
幾個女子從壯漢手里將燕成接住,隨即這兩名漢子轉身離開,將房門從屋外關閉。
兩名女子用她們柔弱的身軀架起剛坐在床沿上的并肩王,另外兩人便開始上下齊手,為他寬衣解帶,最后將燕成緩緩扶在床上躺下,蓋好被子。
等這一切都忙完了,四名女子這才相互看了看,便也一起退身離開了屋子。
此刻的屋內一片寂靜,木床之上的燕成面色漲紅,時不時的皺著眉頭,仿佛做了個噩夢一般,與夢境中不斷掙扎著。
另一邊由于燕成的掙扎,被角被無意拉扯,一個女子的面容及香肩緩緩露了出來。
女子面色同樣一片緋紅,雪白的香肩只一眼便可讓常人想入非非。
下一刻,女子突然伸出一只胳膊,看似有意實則無意,直接搭在了燕成的胸口。
當下二人的身體均是為之一振,仿佛久違的干柴在等待屬于她的烈火一般。
兩人依舊沒有意識,或許是本能使然,促使女子完全脫離了被子的遮蓋,不顧一切的朝著這一團烈火擁了過去。
寒冷的夜色之中,屋內卻是一片春色。不知醒來后的兩人,又會是何種模樣!
門外聽聞到屋內接連傳出的旖旎之聲后,那四位女子及八個轎夫這才掩面一笑的悄然退出了這座院落,各自回去給自己的主子稟報這里的消息。
“嗯,立即派人圍住整個院落,待到五更時分,我們再一同前去。我倒要看看這位不可一世的并肩王如今可還有什么借口拒絕公主的愛意!”
燈光映照下上杉的臉上,一抹得意之色毫無遮掩的自雙眼之中流露出來。
能使并肩王栽在自己手中,他的確十分的高興。甚至不管躺在燕成身邊的是不是公主,他并不在意。
如此一番,在他心里竟覺得自己的智計明顯要高出并肩王一籌。
饑寒鼠輩,偶得一糧,便好似坐擁天下之食,沾沾自喜,真是令人可發一笑。
四更過后,靜謐的院落之中突然傳出了女子的驚呼之聲。
但待其看清身旁男子的面容之時,卻又一改驚慌之態,反而用一臉幸福而又知足的溫柔笑意,盯著眼前這個讓自己滿心歡喜的男子。
女子玉手指尖,輕柔的劃過男子的肌膚,美眸之中的癡情一覽無余。
見男子尚未醒來,她便將自己的頭緩緩貼在了男子的胸口,感受著他的體溫,他的心跳,女子竟仿佛與他融為一體。
這是她多么希望感受到的一幕,是她夢寐以求想要擁有的一幕,然而今夜里突然都變成了現實,如何讓她的心中不為之歡喜?
昨夜里惠夫人請她飲宴,她原本不想去的。可是在顧及到父王的情面之時,她又不得不耐著性子前去赴宴。
看著眼前這個不比自己大幾歲的惠夫人,她的心中沒來由的一陣厭惡之感。
惠夫人也算是一個才貌絕佳的女子,模樣生得比起王玥也是不遑多讓。
說話間言語輕柔,面色和善,可王玥就是覺得和她親近不起來。
隨著席間話題逐漸轉移到了并肩王的身上,這才讓當今的太和國公主,逐漸卸下了一身防備,一臉癡迷的聽她講說著。
三杯兩盞淡酒,贈你一夜風流快活。因此,她便就這樣被人送到了此處院落之中。
按說以燕成如今的功法,又何懼這些下三濫的手段。
奈何山外有山人外有人,當晚宴間,陰陽壺中的藥酒,正是太和國極樂之酒。
也不知道是誰做出來的方子,但的確百試百靈。
這種藥酒對于所練功法及個人體質絲毫沒有關系,只要一入口、神仙也快活。
“你、醒了?”
堂堂太和國公主此時就像是一個溫婉的小媳婦,兩眼含情溫柔的看著枕旁的男子,輕聲細語的招呼了一聲。
男子微微起身,左右四顧之下,心中忍不住一股怒火。
“我知道你肯定很生氣,但請你相信、雖然我滿心是你,但絕不會在你不同意的情況下就......就......”
話說到此處,女子俏臉再次浮上了一抹紅暈,于是她低下了頭,用被角盡量蓋住自己身上的每一寸肌膚。
“是我對不起你!無論如何,也不該對你行非禮之事。不過眼下不該做的也都做了,你有什么條件盡管提出來,能滿足你的我絕不推脫。不過有一點,讓我和你留在太和,肯定不行!”
燕成暫時壓下心中的怒意,對女子緩緩言語道。畢竟,這個事實容不得他再有所逃避。
“條件?我甘愿把自己給你,甚至連我的命你隨時都可以拿去!你卻跟我說條件!你覺得,什么條件能換回我如此一片癡心?”
女子聽聞他的話,心中委屈,因而哽咽出聲。
“我......對不起!”燕成語塞。
“自今日起,我便是你的女人了!往后,你在哪,我在哪。即便跟你浪跡天涯、我也愿意!”
王玥終于抬起了頭,堅定的目光直直的迎著燕成的雙眼,絲毫未曾躲避。
男子突然之間內心一軟,他看著眼前女子一片癡情,第一次因為自己連日來對她的決絕而心生歉疚。
王玥生性單純,嫉惡如仇,為了親人可以不顧性命,如此女子,也是難得!
想起這些,燕成不由自主的伸出一只手,將女子攬入懷中。
“讓你受委屈了!”
“不、不委屈!”
這一刻,女子緊緊依偎在他的胸膛,雙目緊閉,兩行熱淚自眼角流淌下來。這可是幸福的淚水!在她的心中,一切都值了。
幸福的時間總是很短暫。五更剛過,天色依舊一片漆黑,兩隊人馬約有二三十人一起朝著這座院落中急行而來。
屋內之人早就感受到了屋外的變化,因此床上二人也早都穿戴整齊,在屋內鎮定安坐。
王玥起身替燕成理了理脖間的衣領,隨即為其倒了一杯香茶,這才退回坐上,含笑不語。
不一會,三下敲門聲響起。王玥剛要站起身形前去開門,卻被燕成伸手攔下。
燕成直接來到門前,雙手將門打開。門外站定二人,正是上杉和島津。
一種攝人心魄的眼神,自燕成雙目射出,只看得門口兩人不由得倒吸一口冷氣,腳下也暗自往后退了一步。
這分明是帶有殺氣的眼神啊......
“并肩王!”兩人盡可能的掩去面色之上的尷尬,一起俯身向燕成行禮。
“何事?”燕成面色嚴肅,語氣冷冷。
“昨夜我等與并肩王吃酒,您多吃了幾杯昏睡不醒,我等才讓人將您攙扶到這院中休息。
之后我們思慮再三,還是放心不下,這才一大早趕過來探望并肩王。”上杉義久一臉平和的向上答言。
“你為何不讓人送我回并肩王府?”燕成依舊橫眉冷對。
“只因并肩王府稍遠,故此才送您來到這座院中。”上杉故意陪笑著緩緩答道。
“難道我的府宅會比這座院落更遠嗎?”
燕成言語之中已滿是斥責之意,上杉低垂著頭,不知如何回答是好。
“這個......”
身后的島津雖然聽不懂漢話,但就上杉的表現和燕成說話間的語氣來看,他已明了幾分。
一副誰也不服氣的模樣,手握刀柄,似乎一言不合就隨時可以拔刀。
不過眼下,沒有陛下的旨意,他也沒有拔刀的這份膽略。
再者說,在燕成面前拔刀,他更是沒有一絲獲勝的把握。
頭幾年戰場中縱橫馳騁的那一幕幕場景,他可從來都不敢忘記。
因此,也只好沉著臉、瞪著眼生悶氣。
“昭仁皇帝陛下駕到!”突然而來的一聲喊喝緩解了燕成這邊緊張的氛圍。
眾人都轉過身去看向門口。
待一身穿黃袍之人急匆匆步入院內之時,院子里的所有人都同時俯身跪倒在地,往上磕頭行禮。
除了依舊一臉陰沉、站在門口的燕成和仍然坐在屋內座椅上一動不動的王玥。
“朕聞聽今夜并肩王處有事發生,故而前來探望。”
池田一臉擔憂之色的上下打量著燕成,見其無恙之后這才裝著松了口氣。
隨后不經意間往屋內一瞥,見王玥端坐于屋內。
“美惠子?你、你怎么會在這里?”池田一臉驚訝的問向屋內的女兒。
“美惠子見過父王!”屋內女子這時才起身向前走了幾步,俯身行禮。
“你我父女,就不必多禮了!”
池田面色轉而一喜,他看了看王玥、又瞄了瞄燕成,一抹說不出的意味漸漸在他臉上浮動。
池田一擺手,滿院之中除了上杉、島津二人未動之外,其余人等全部退出院落。
“看來并肩王與美惠子姻緣已定,如此說來我這個準岳丈可就準備正式上任了!”
池田突然而來的一句調笑的話,卻換來了一雙帶有殺機的眼神。
島津自是機警,一個箭步竄到了池田身前,將陛下與燕成從中隔開,其手上已出鞘三分的長刀,準備隨時待命。
“奸詐之國,果然可惡!”燕成實在不愿再看到他們這樣互相偽裝的表演下去,故而惡語相向,毫不客氣。
“放肆!”站在一旁的上杉聞言,立刻出言呵斥一聲。
但隨之換來的,是一雙更加犀利的眼神。
“既然事已至此,咱們就打開天窗說亮話!如今你與美惠子好事已成,所以東床之位非你莫屬。我太和國雖然開國不久、國土也遠沒有龍昌遼闊,但正是這個地方成就了你二人的姻緣,日后朕也能保你二人一生的富貴榮華。”
“至于理想抱負,在這片土地之上,但凡你所想做的,朕都一并支持你!只是這一切的前提,就是并肩王與公主留在太和過!”池田說完兩眼閃爍著精光,看向燕成。
“你這算是強留于我嗎?”燕成冷喝一聲。
“朕知恩公武藝絕倫,強留下你是不可能的。但念在朕身為一個父親,眼看著女兒心有所屬卻不能與之相守,每每一臉愁容,神思不定,不得不讓我這個做父親的記掛在心!”
池田一臉誠摯的對燕成坦然說道。
“我既還是你的恩公,你若有心思,只管明言,何故用這酒中下藥的下三濫手段?再者說,算計我也就罷了,連王玥你竟也不放過,她可是你的女兒!”
燕成憤怒斥責道,絲毫不把眼前之人當做一國的君主看待。
“美惠子雖然一直傾心于你,可朕知道她并不會勉強你。”
“如果只是你自己沉睡不醒,她只會悉心照顧你。所以朕不得已,也只好用如此手段來成就你二人的姻緣。”池田說完長嘆了口氣。
“既如此,我還得感謝你們所設的這個局了?”
“但不知并肩王,意下如何?”
上杉義久聰明一世,糊涂一時,偏偏在這個時候問出了這么一句非是即否、非好即壞的問題來,簡直沒有第三條路。
“好,那我也就跟你們說說我的意思!今日必須離開!”
燕成言語堅定,絲毫沒有回轉的余地。其身后王玥上前兩步,輕輕的拍了拍他的肩膀,示意他不要把事情搞的太僵。
“你的意思,是要離開太和,回去龍昌嗎?”池田終于不在妥協,言語中漸漸有了怒氣。
“正是!”燕成直言道。
“那美惠子呢?”池田再問。
“隨我一起離開!”燕成答道。
“休想!”池田眸中驚現殺機。
“父王、父王,女兒求你了,你就放我們走吧。”
身為人子的王玥,一下子跪倒在了池田面前,一雙手緊緊的抓著池田的龍袍,拼命的懇求道。
“今天,你們兩個誰也走不了!”
池田仰面嘆息一聲,隨即身旁的島津長刀出鞘,院外更是有著數千兵士一齊涌入院中,一個個面色陰沉,殺機驟現。
“你會跟我走的,對嗎?”燕成一低頭,看向滿臉淚痕的王玥,語氣輕柔。
“你若跟他走,從此以后就沒有我這個父王!”池田言語相逼。
任憑王玥如何懇求,愣是沒有半點松口的跡象。
“如此心如鐵石的父親,還好意思說你是為了女兒的幸福!”燕成譏諷一句。
“朕膝下只有美惠子一個,如今漸已年邁,自然不想讓他離開。”池田再次嘆氣道。
“只要她想離開,沒人攔得住!”燕成威脅道。
“是啊,沒人攔得住。但今日她若是離開這里,朕也不愿茍活于人世了!”
說完,池田從袖中抽出一把短刀,直接抵在了自己的脖頸。
“父王、不要啊......父王!”王玥見狀,心內更是一陣痛楚。
如今身陷兩難之地,這可如何是好。
“啪”的一聲,一道金光猛然一閃,池田的匕首硬生生被擊飛好遠,掉落在地。
燕成一收手,不再看他。
“你在,尚能攔我;你若不在,如何攔我?”池田先是一驚,隨即又平靜了下來。
“父王,你就成全女兒與他一起離去吧......”女子依舊苦苦哀求道。
“休要再多言!來人,將公主帶回宮內,沒有朕的旨意,不準離開宮城半步!”
池田眉頭一皺,也不再看王玥。
少時,底下走上來四名兵士,一伸手就要去攙扶王玥將其帶走,可是等他們剛一伸手,一股波動自燕成身上激發,隨即四人的身形同時往后摔去。
“你......你......”池田見狀,氣的話都說不出來。
“除非她同意,否則任何人也休想動她分毫!”燕成威嚇道。
“好、好好!美惠子,今天你就說個明白,到底是要跟他走,還是留在父王身邊?”
池田一臉憤怒的質問著依舊跪在地上的女兒。
“父王,我、我想隨他離開,求父王成全!......”
王玥話剛說完,池田趁人不備,一把抽出島津腰間另一把長刀,直抵脖間。
一絲血跡當時便已滲透而出,緩緩隨著刀尖滴落在地。
“父王、不要......我留下、留下......”
畢竟父女情深,王玥話一出口,燕成也忍不住一陣心疼。
但事已至此,他也不能再逼她什么了。
“來人,將公主帶回宮去!”底下那四人重新爬起身來,將王玥攙扶起身,然后緩緩帶出這座院落!
“燕成,你答應我,一定要回來看我......我會一直等著你!”
女子的聲音遠遠傳來,燕成兩眼微閉,清淚自其中滴落而下。
“你放心,我會回來看你的!”燕成心里允諾一聲后,一步一步,緩緩的離開了。
數千之人,看著眼前的身影不斷移動,愣是沒有一人膽敢上前阻止。
這些人中,除了見過他在沙場之中的威風之外,剩下的也大多都曾隨他四處征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