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三叼著煙，強忍著打霍根一頓的沖動。他拿螺絲刀，重新裝上車牌。

按照霍根的指揮，馬三照原路返回后，又從紅碗橋，十字街，鞍山路繞了一圈開回去。

這是為了干擾警方的監控判斷，警方的指揮中心再怎么推算時間，也想不到馬三會開車繞回來。

于是，這輛載著人質的警車，竟大搖大擺地從人民廣場旁邊經過。

他開著汽車走小路往港口開去。途徑寧康客運站時，馬三發現這段路上，現在還沒有設卡攔截。

他趕緊將車停在馬路邊。

也是趕巧了，正有個摩的司機。連鑰匙也沒拔，就跑到路邊便利店去買煙。

馬三見狀拉著霍根，騎上了摩托。

一路鉆街過巷，專挑無路小路，他們有驚無險地達到了寧康市港口。馬三對這極熟悉，繞過有海防大隊看管的大門，往倉庫區走去。

來到澄海運輸公司的庫房，他跟司機寒暄了幾句。便跟著運貨車，直接去了港口里面。

霍根戴著墨鏡，說話極少。見他識趣，馬三防備又放下了些。

他自信自己的槍法，這瞎子敢輕舉妄動，無論干什么，他都能先開槍打死這小子。

貨車上船，監管很嚴，嚴的是盤查走私。在貨物進倉入庫前，海防就仔細查車查柜，剩下的是海上抽查，一般船運公司都不敢亂來的。

通常海防對大公司的貿易公司，人員檢查比較松懈。更何況馬三有海員證、護照、健康證。

馬三再三囑咐霍根不要出聲，只管搬東西。為了照顧不便的他，馬三只是遞給他一個空包裝箱。

踏上甲板那一刻，馬三得意起來，大笑道：“天高任鳥飛，海闊憑魚躍。這下總算逃出來了！等那些笨蛋警察查出來我是誰時，老子早就到公海了！”

霍根也跟著微笑。

其實，直到此刻，他才有些緊張。

這可是玩命的勾當，霍根也不知道到了海上，這些亡命徒會拿他怎么樣。

不過事情正是因為未知才有趣，霍根在緊張之余，更多的是感到興奮。

一種每一口呼吸，都從毛孔里暢快的興奮。

兩人上了甲板，船上認識馬三的人不少，都來打招呼。

霍根成了無人在意的空氣。他倒也樂見如此，摘下墨鏡。只靠在一個箱子上，思索著接下來該怎么辦。

“好久不見，霍隊長！”

一個粗獷的聲音驟然響起。

男人強壯的手臂，搭在了霍根的肩膀上。

說話的這人滿臉橫肉，臉頰到下巴處有一刀長長的刀疤，那刀疤幾乎把他的臉劈成兩半。

是誰？誰認出我來了？

鎮定如霍根，印看不見，也不由地一下慌了神。

他聽到這聲音，覺得無比的熟悉，只是一時又想不起是誰的了。

不過霍根應變很快，馬上冷靜下來，冷冷地說道：“兄弟，你認錯人了吧？我叫霍海，可不是什么霍根?！?

“馬三，你過來。介紹介紹這位新朋友，給我認識。”

那人攬著霍根，往船艙里走。馬三見狀也停止跟甲板上的船員閑聊，跟了過來。

“怎么了？鐵拐李！”

馬三不解地看著那鐵塔一樣高大的漢子。

鐵拐李跟他是獄友，因同是好勇斗狠之輩，臭味相投，出獄后兩人繼續廝混在一塊。

那疤面男人小聲說道：“這兒人多，跟我進房里再說，嘿嘿?！?

他的嘴角露出一抹古怪的殘忍笑容。

這兩聲“嘿嘿”，幫助霍根重拾了被塵封遺忘的記憶。

他終于想起這人是誰了！

鐵拐李本名叫李建軍。大概在五年前，霍根下班回家的路上，瞧見一個大個子青年與一位白發蒼蒼的老太太并肩同行。

走到人少的地方，青年突然上前撕扯老太太脖子上的項鏈?；舾B忙追了上去，兩人你追我趕，那大個子跑到馬路中央，被一輛路過的汽車撞飛了……

期間霍根去醫院看過他兩次，得知青年才二十一歲，年紀很輕，卻是個屢次進出監獄里的慣犯。

他本想做下這年輕人的思想工作，誰知李建軍因一只腿被撞粉碎性骨折，恨極了霍根，每次見了他，都喊打喊殺的，情緒極不穩定。

霍根工作又忙，就沒再去過了。只在后來聽說他因搶劫罪，被判處四年有期徒刑……

“霍隊長，貴人多忘事吶？想起我沒有。”

霍根感到，搭在自己肩膀上的那只手臂，正在暗暗用力。

當年在警隊，他被譽為鐵打的意志，鋼筋一樣粗的神經。越是巨變在前，越有鎮定自若的能力。

就像此刻一樣，霍根心中早已翻江倒海，臉上仍是波瀾不驚的模樣。

他淡淡地說道：“你認錯人了！”

這時，鐵門被開啟的聲音傳來。

“進去！”李建軍從背后，重重推了霍根一把。

霍根腳下一個踉蹌，差點摔倒。

門被立即反鎖上了！

馬三趕緊扶住他：“鐵拐李，你這是干嘛呢？人家一個瞎子，不帶這么欺負人的！”

“瞎子？我看你他媽的才是瞎子！”李建軍是個脾氣暴躁的，見著仇人，氣極了。一巴掌甩在馬三臉上：“睜開你的狗眼，看看他是誰！”

“他叫霍海啊，也是個親媽生他，都回頭看兩眼的王八蛋！”馬三捂住被打的臉。

馬三比李建軍大六歲，只是個子不如他高大，也不如他能打，平時忍讓著。

“霍你媽的海，這家伙叫霍根！是寧康市刑警大隊的隊長！”

李建軍掏出一柄匕首來，他舔了舔刀刃，將它貼在霍根臉上，猙獰笑道：“我這條腿成這樣，就是拜霍隊長所賜！”

“四個到底是比五個好啊?！被舾K于想出了辦法，他抬頭向著天花板，小聲嘟囔。

“你他媽在說什么？”

李建軍聽不明白，只是破口大罵！

馬三倒是想起之前霍根說分錢少人的事，他咂摸出幾分味道了。

不過他還是將信將疑的，只是捂著火辣辣的臉，辯解。

“霍海能是個刑警隊長？你知道老子怎么逃回來的嘛？全靠這兄弟給我出謀劃策！”

馬三確信霍根是個瞎子，一個瞎子怎么能是刑警隊長呢？

“草，你該不會是被警察抓住，策反了吧？”李建軍不知道霍根已經病退的事，只疑慮地看著馬三。

心里想著，這小子絕對有鬼！

馬三聽了這話，勃然大怒：“放屁！你別冤枉好人！”

“你把警察招來有什么企圖？咱找大哥去，讓他來判斷！”

李建軍說著，一手拿起匕首，一手去揪他的衣領。

這人力氣大，一伸手像抓小孩，一樣將那馬三拽到了跟前。

馬三本就在疑心他們四個已經聯合起來，要吞自己的錢。見李建軍動手，他悄悄摸著插在腰上的槍。

口中叫著：“別動手動腳的！”

“你他媽的心虛了？”

李建軍揚著匕首，當胸又推了他一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