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頭不自覺地昂了起來，微微一抬手，道：“禮成。”

知雪便把遲千千扶起來。

陳側妃笑著，“妹妹可真是個懂事的。東宮雖不比宮里，規矩卻也少不了。”

身邊的丫鬟遞了一杯熱茶到遲千千面前，道：“按照規矩，新入門的主子要向位份最高的主子斟茶。”

那茶滾燙得很，連著茶盞也是燙人。遲千千一碰到，手指就被燙紅了些，“這茶太燙了。”

丫鬟皮笑肉不笑地道：“姑娘有所不知，這茶就是要燙，才算一禮呢。”

她沒辦法，硬生生結果了那茶盞。

偏生那丫鬟手故意一抖，濺出了幾滴熱茶，疼得遲千千倒吸一口冷氣。

陳側妃笑意盈盈地瞧著這一幕，也不發話，任由著她的手被燙得通紅。

“仁兒，接過吧。”陳側妃淡淡道。

遲千千如蒙大赦，福身道：“多謝側妃姐姐。”

這儀式就這樣匆匆結束，知雪扶著遲千千，到了寢殿里。

許久，主仆二人都沒說話。

倒是遲千千先開口，“知雪，你說殿下是不是厭惡我了？”

“怎會呢？小姐您別說這些喪氣話。”

遲千千抬手想要掀起蓋頭，卻被知雪阻止：“小姐，這蓋頭您不能掀啊…”

可她卻不聽，用力的甩開了知雪的手，將蓋頭掀開，露出了一張極其貌美，卻有裂痕的容顏。

知雪心疼地從箱子里找出藥膏，細細地為遲千千上藥。

冰涼的藥膏劃過她腫痛的傷口，“陳側妃那個女人算什么東西？不過就是個小官之女，竟給我這樣的下馬威！”

知雪道：“就是，那陳家就是一個武官之家，上不了臺面的，憑什么敢對您如此不敬！憑小姐您的姿色，區區一個側妃，還威脅不到您。”

“可蘭兒不能跟來，今后要怎么給我做面具呢？如今是遲晚吟和蕭淑雅那兩個賤人管家，她們怎會隨了我的心愿？！”

知雪嘆道：“若是徐姨娘沒被禁足，那該多好啊…不過，若是小姐您能得寵，想必從家里要一個丫鬟，她們也不敢不給！”

她眼圈瞬間紅了，手撐著床塌，看了看整個屋子，“我初遇殿下時，是在一個下著大雪的冬天。我和母親去外頭的鋪子里采買衣裳，雪天路滑，我不小心踩到了衣擺，眼看著就要丟人時，他出現了。”

遲千千絕美的容顏多了幾分凄婉，“他扶住了我，我感激他，從那時起，我的心…就在他一人身上了。可是，有一日殿下看到了遲晚吟。他說，那是他見過最美的女子，甚至比我還要漂亮。那一刻我恨極了她的臉，我故意邀她爬山，將她推了下去，可她命真大啊，竟然沒摔死！”

知雪自然是知道這些的，她試圖勸慰她，可是看遲千千那副模樣，她頓時不敢說話了。

“沒摔死就算了，我想著，只要她毀了容貌，那殿下就不會喜歡她了，所以我進宮，問貴妃娘娘討了龍吟草。可…為什么她一點事都沒有？反而我毀了容，名聲越來越差，到最后…竟然落魄至此！”

“她跟她的娘親一樣，都是賤人！當初殺了她娘，就應該一起把她毒死！”遲千千嘶吼著，眼里閃著殺意。

知雪也憤憤道：“二小姐處處壓您風頭，有一次竟還打了您，更是陷害了徐姨娘，奪去管家權！”

“我如今被人凌辱欺壓，全都拜她所賜！”遲千千的眸子蒙上了一層冰寒，那眼底的恨意仿佛要將人吞噬。

“去，找個可信的丫鬟安插進來，送進殿下的書房伺候！”

……

入夜，凌蕭然忙了一天，這才回到宮里。

他頭疼的捏著眉心，但是臉上的疲憊絲毫不掩得意之色。

能忙，代表自己有用。

剛踏入殿門，就聽得有人來報：新入門的遲侍妾正在雪落院等著呢。

他這才想起來，今日是遲千千入東宮的日子，雖然他現在對她有些厭惡，但，送上門的為何不要？

立刻命人擺轎去了雪落院。

雪落院不大，有兩進院子，門外種著幾顆梨樹，在花開的季節時，潔白如雪的梨花被風一吹，盡數落下，就像雪花一般，所以取名為雪落院。

遲千千已經等了大半天了，聽聞凌蕭然要來，她還是直起身子，用最好的樣子面對他。

凌蕭然背手而入，把身邊的人遣退后，才開口，“千千，久等了吧。”

“嗯…”遲千千按捺不住心中的悸動，“蕭然哥哥。”

凌蕭然心漏了半拍，掀起遲千千的蓋頭。

入目的，是遲千千帶有疤痕的臉。

他的眉頭肉眼可見的皺起，“你怎么…不戴面具了？”

他是知道人皮面具的事情的，也非常支持她這么做。在他心里，女子容色最重要，沒了一張好看的容貌，就什么都不是！

遲千千自嘲一笑，“蕭然哥哥竟這樣在意我的容貌么？”

“自然，千千容色傾城，本太子怎會不在意？”

她撫上了自己的臉龐，觸到那傷疤后，手微微一頓，又開始撫摸了起來。

“是啊，曾經我也美過。”她喃喃自語。

凌蕭然側過頭，吹滅了兩盞蠟燭。

桌上，擺著幾道精致的晚餐，還有兩杯酒。

遲千千看過去，道：“蕭然哥哥，我們喝酒吧。”

“不必了，直接洞房吧。”他不想再多看她幾眼，說完，徹底把蠟燭熄滅了。

一室旖旎。

遲千千醒來時，凌蕭然已經離開上朝了。

身上的酸楚疼痛告訴她，在昨晚，她徹徹底底成為了太子的女人。她和他，是一條戰線的了。

“知雪。”遲千千撐起身子，喊道。

知雪蹦跳著進屋，笑道：“小姐醒了？”

“什么事這么高興？”

“殿下有旨，封您為昭訓呢！”

聞言，遲千千也并不驚訝，畢竟昨晚她把他伺候得很好。

“如今昭訓有幾人？”

知雪思索了一下，“宮中有趙昭訓、梁昭訓二人，算上您就是三人了。”

“嗯，知道了，傳早膳吧。”

用完早膳后，便要去陳側妃處請安，想必又是一番羞辱。

遲千千眸色暗了暗，不過，宮中時日還長，她就不信自己不能翻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