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就是你啊。”明德上下打量了她幾眼，才硬生生吐出幾個字，“你戴著面紗，是要遮住你的丑容嗎？”

這明德公主真是不會說話，虧她以前還覺得她比她娘聰明呢。

想著，她避開明德似有若無的挑釁，“公主大駕光臨，請問是有什么事嗎？”

“自然是來找我旭哥哥的了。你跟我換個位置，我要離旭哥哥近一些。”

遲晚吟乖順地讓了位，明德坐在元旭身邊，屁股一挪，離元旭更近了。

元旭眉心微皺，君如蘭則一直在一旁憋笑，片刻他才緩過來，“公主怎么出宮了？”

明德不耐煩地回答道：“我想出宮需要理由嗎？”

遲晚吟瞧見她頭上戴了一支翡翠鑲金鳳含珠簪，滿臉羨慕地左瞧右看，“公主這發簪好別致，定是圣上賞的吧？”

明德虛扶了一下自己的發髻，嘴角微勾，盡是得意：“算你有眼光，這可是外國進貢的翡翠，整個皇宮就三顆，父皇特命人取了一顆趕制了這枚發簪贈予我。”

她側頭過去看向元旭，“旭哥哥，好不好看？”

元旭沒有回答她的話，身子微微往后挪了一點。

遲晚吟下樓，詢問晚膳準備好了沒。

廚子說還需要半個時辰，先給了幾道天香居招牌點心給他們墊肚子。

她親自端上來一盤翠玉牡丹酥，笑道：“公主出宮幸苦，想必定是餓了吧？嘗一嘗天香居招牌的牡丹酥。”

明德確實是餓得慌，只是方才忙著找元旭，沒顧上她的肚子。

現在見遲晚吟如此熱情，想必是個好相與的，隨即道：“好啊。”

翠玉牡丹酥一如溫潤的玉一樣碧綠，精細地做成了層層疊疊的花瓣，開成一朵栩栩如生的牡丹花。

她夾了一塊在碟子里，遲晚吟狗腿似地給她倒茶，“一向聽聞公主頗得圣寵，御膳房里的點心一定是都吃了個遍，不過公主您少能出宮，鮮少能吃到宮外的點心。”

明德點點頭道：“這牡丹酥真好吃，比御膳房的還好吃一些！”

“若是公主喜歡，我便叫廚子多做些，給您帶回宮里如何？”

明德吃著吃著，聽到她說的那句“回宮”，就不自覺地落下了淚。

“怎么了？是不是我說錯了什么？”遲晚吟見她哭了，忙拿出帕子替她拭淚。

明德握住她的帕子，淚眼婆娑，“我可能…回不去了！”

“怎么會呢？”遲晚吟拉了一把椅子過來，像個大姐姐似地柔聲問道。

許是今天經歷了太多，前被母妃掌摑，而后被父皇趕出宮，明德堅強的偽裝，在她的溫柔下盡數瓦解。

她泣聲道：“父皇…把我趕出來了，我現在，沒有地方住，也回不去了。”

遲晚吟握住了她的手，“那你在宮外的朋友呢？”

“唔…倒是有一個，寧妃娘娘的堂妹，卓靜。”明德回憶了一下，顫抖著聲音道。

卓家的家主，也就是卓靜的祖父，乃皇帝的太保之一，是一位很受敬重的老人家。

而卓靜這一家，就有的說了。

卓靜的父親，是寧妃父親卓航的弟弟卓越的嫡女，他們一家跟寧妃一家的行事風格截然不同。

卓航作為大哥，深受其父親的教導，在上書房教書，為人低調，但卓越則是囂張跋扈，在禮部得了個閑職位，就敢仗著自己有個做寵妃的侄女，在朝中大肆結交黨羽，私收官員賄賂。

但因為官職不的不小，也沒入那些大佬的眼，所以這些年他雖屢次犯錯，但也沒人彈劾他。

卓靜秉承著自己父親的“精神”，自然也不是什么溫良賢淑的大家閨秀，囂張也是出了名的，只不過遲晚吟不知道，她跟明德公主關系那么好。

重要的是，寧妃有一子，那就是五皇子凌蕭默。

“你可去找過她了？”

明德掩面而泣，“卓靜這段時日在宮里陪寧妃娘娘，現在還住在錦繡宮里的暢月亭，如何能出來呀？”

遲晚吟眸光一亮，繼續問道：“你跟寧妃關系很好嗎？”

她點點頭，又搖搖頭，“算不上好，只是寧妃那里有好玩的話本，這段時間我一直去她宮里聽卓靜念話本！”

“我也很喜歡話本呢，我最喜歡的是《羽靈記》。”遲晚吟淡笑，抬眸給元旭遞了個眼色。

明德沒有注意到她，只是道：“《羽靈記》有什么好看的呀，我推薦你去看新出的《殘花淚》，那才有意思！”

“《殘花淚》？說的是什么呀？”

說到這個，明德臉頰緋紅，她瞥了一眼元旭，“說的是一段有違倫紀的愛情故事，可感人了。”

遲晚吟心里有了計較，她道：“這話本是新出的嗎？在書鋪里可買得到？”

明德此時已經被點心和方才的夸贊沖了頭，把眼前這個溫柔的女子當成了知心姐姐，她悄聲道：“是一位特別有才華的先生寫的，好像只有跟先生交好的朋友才可得，書鋪里買不到，而正好，卓靜的父親就是那位先生的知己。”

“我也很想拜讀一下，你知不知道那位先生的名字？”

明德思索片刻，決定還是把這個事情說出來，“那位先生，叫莫臨風。”

遲晚吟默默地把這個名字記下，隨后道：“這名字我怎么沒聽過呀？”

明德上下打量她一眼，“你們商人本就不喜這些風花雪月的，不知道也正常。”

明德跟她說完話后便再也沒理她，轉過頭去煩元旭了，吵著嚷著要元旭收留她回王府。

可這風口浪尖的，元旭哪肯，直接把她安置在了清宇樓，派了幾個小丫鬟照顧她，既避嫌，又能隨時掌握她的動向。

明德就這樣住在了驛站里，皇帝知道后也沒說什么，倒是貴妃醒了，沒見到明德，知道皇帝把她趕出宮后，在宮殿里放聲大哭起來。

哭了一會兒，便差人拿了好些銀子衣裳給明德送去，當然，少不了《法華經》。

安置好她，元旭開始四處查探莫臨風這個人，得知他今年二十有六，家中有一妻，無子，在禮部任一個不大不小的官職，與卓越品級相當。

莫臨風出身微寒，家里也沒有什么人跟后宮前朝有牽扯，也算是一個寒門子弟逆襲的勵志故事。

但他的家底越是干凈，就越讓元旭等人捉摸不透。他寫那些話本，究竟是臨時起意，還是有所圖謀？這背后推動的人又是誰？會是卓家？寧妃、凌蕭默嗎？目前都不得而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