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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懷疑

  • 予你繁星點點
  • 溪小鳶
  • 3623字
  • 2023-12-24 21:03:03

那一剎那,許臨的心提到嗓子眼。

她想站起身來,但久坐之下腳是軟的,根本使不上勁。她焦急看向沈巡身后,那黑色影子一動,長劍出鞘,透過紙窗筆直刺向沈巡后心。

正當這時,沈巡已有動作,他動作極快,身形甚至略出一道殘影,堪堪避過劍身。下一刻,劫破窗而入,手持長劍絲毫不退讓。

從許臨這邊看過去,那劫身形頎長,白鶴長袍,只是那張臉仍是模糊不清,像是隔著一團白霧。只是現在,許臨好像透過白霧,隱隱窺見了些什么東西。

兩人打得難舍難分,那劫每一次蓄意動作,都有意無意往人群這邊來,但都被沈巡巧妙逼退一角。

眾人抱團靠坐在一角,大氣不敢出一口,瑟縮不動。許臨被圍坐在中間,本有些擁擠的地方愈發局促。

孟翊遠仍呆愣在原地,由于背對著眾人,許臨看不清他的情緒。

“孟翊遠怎么還在那兒?”有人小心問。

他離劫的距離實在是近,稍有不慎,劫的一招一式便能要了他的命,但他毫無反應,細看甚至在微微發抖。

許臨也不知道是什么心情,本來她以為這個人只是在某些方面堪稱惡劣,但沒想到,在關鍵時刻他竟然可以冷漠到如此地步。

他那個距離,絕對能第一時間看到窗外人影的躁動,但他選擇了隱瞞,沉默站在那兒,如同一顆老樹。

許臨不敢想,若是沈巡沒能提前預感什么,是不是今天就要命喪于此。

“把他喊回來吧,太危險了。”

“現在誰敢在這兒大吼大叫?”有人不樂意。

“嘖,”一旁張晏明輕嗤一聲,懶懶嚎了一嗓子,“孟先生,你站在那兒又是打的什么主意?”

他語含嘲諷,清楚落在每個人耳里。在場眾人默默看了眼遠處的孟翊遠,心知肚明,也不敢在這時出頭嗆話。

孟翊遠終于緊握雙拳,嘴唇泛白地坐到一旁,不知在想些什么。許臨冷覷了眼,又轉頭去看沈巡。

沈巡手上沒有任何東西,但他竟然能巧妙躲過劍身,毫不顯局促。他手中團起一抹火星,在劫顯露出破綻時準確無誤一掌擊打過去,不出片刻,劫身上已經留下幾個黑洞洞的燒痕。

那火星看似無害,但在觸碰到實體時,竟久燃不息。劫步步倒退,最后被逼到一角。

沈巡眼神一凜,手里聚起一團紅色火花,往劫頭上倒扣而去。劫身上恰好受了一掌,正想緩過氣來,只聽耳邊一陣烈風,緊接著頭顱緊緊實實挨了一掌。

那一掌沈巡應該是使了八九成力,劫完全沒有閃避,那一瞬間,它被那股力道擊得倒飛幾米遠,軟趴趴攤在墻邊一動不動。

許臨見狀,輕輕松了一口氣。

那劫艱難起身,但沈巡已近在眼前,手掌虛虛拖著那火光,只消一下,便能將劫生生驅散。

劫拖著身子想要往后退,但身后是墻,退無可退,它捂著心口,聲音嘶啞:“你不能殺我。”

許臨微微一怔,這聲音似乎在哪里聽到過,就在她愣神那剎那,劫面上那道迷霧緩緩消散,露出一張蒼白的臉。

那是……

沈巡腳步一頓,他眼底閃過一絲詫異,掌中火光閃爍,卻遲遲未見動作。

那劫不知道和沈巡說了什么,它刻意放輕聲音,似乎不想讓任何人聽見。沈巡沉默立在原地,久久不語。

就在這瞬間,劫挑準時機,朝窗邊縱身一躍,竟是當著沈巡的面逃了出去。

“怎么放那怪物走了?”有人不滿道。

許臨回過神,身前那團火仍嘎吱嘎吱地燒著,她隔著火,遙遙看向沈巡。

剛剛那只劫的臉,她才見過不久。

夢里一切烙印般刻在她腦子里,那個劍眉星目的年輕人,手握劍柄,目光悠長而悲傷,像是隔著漫長時間將她徹底看穿。

難道說,他忍受這么久,是來找她尋仇的?

這么一想,好像所有細節都對上了。所以一開始,劫的目標就很明確,它就是來找她的。正是如此,每次的幻境,其實針對的都是她,仙長那次是這樣,落水那次也是這樣,甚至是這回,所有怪物包抄過來,它們的目標也還是自己。

沈巡、張晏明、余銀華以及現在在場的三十二個人,無一例外,都是被她連累進來的。

一時之間,她頭腦發空,盯著眼前的火花不知該作何反應。

“又……又要換地方了嗎?”身旁有人惶恐道。

只見眼前景物又是被一團巨大白霧包圍,由遠及近,將所有人的視線遮攔得徹底。

身前那團火光愈來愈小,不消片刻,便已消散得一干二凈,不留痕跡。身上那股熱意又重新被冷氣圍繞,許臨下意識打了個哆嗦,然后她意識到,是幻境該消退了。

劫受的傷甚至比昨天還要重,沒有過多精力去維持幻境了,可以說,現在它已經自身難保。

雖然沈巡之前從未提起過他掌握的東西,但就遠遠一眼,許臨便知道他手中那團火的威力。

除了許臨這種剛入門的除劫師使用的都是些簡單符篆,現在大多除劫師都是符篆精通,甚至手握一兩件法寶,再往上走的,便是許多大拿,能點石為金,變廢為寶,在劫所設幻境中隨意取物滅劫。而這種人更是極少,許臨她師祖江晴就算一個。

再再往上,許臨更是見所未見,也就是沈巡這一類除劫師。他對劫所化的境知之甚多,甚至能參透其中原理,在劫所設幻境中,創設自我意識。也就是說,如果劫是這個幻境的主人,那這類除劫師便是半個主人。

在這種情況下,除劫師既有除劫能力,又能在劫創造的幻境中自如運用各式手段,如果傾盡全力,甚至可以繞開劫預先設置好的框架,就能一擊傷劫,將劫消弭于無形。

幻境散了,那么依附于幻境的火自然也就歇了。

果然,白霧散去后,眼前便都是熟悉的場地。

眾人呆愣地坐在地上,看見熟悉的拍攝器材,不由感到劫后余生,臉上又驚又喜。

“回來了!這是回來了!”

“剛剛是夢嗎?好魔幻!”

眾人七嘴八舌,感慨不已。許臨站起身,身上的長袍沾地多少混了些泥土,她隨意撣了撣灰塵。

她見識過太多這種場合,倒沒有什么欣喜感。唯一讓她在意的,便是那張臉。在極度痛苦的時刻,她清晰地聽到其他小弟子喊這個人的名字——元豐師兄。

元豐,元豐……這名字太過熟悉了,似乎在哪里聽過。

許臨搜腸刮肚一番,終于想起在哪里聽過這個名字。上回在江家,那個被刻意劃掉的名字,不正是叫陸元豐么?

這兩者之間,會不會有所關聯?

想到這兩者極有可能是同一人,許臨加快腳步朝前奔去。由于腳步過快,她腳下衣裾翻飛。

“嘶——”

一旁突然響起不大的痛呼聲,許臨匆忙一瞥,但只看到什么東西一閃而過,留下一個不大鮮明的背影。

她看了兩眼,腳步未停,繼續朝前走去。

此時天色已黑,拍攝器材也在之前被損壞,想要繼續拍攝是不可能的了。她急匆匆和導演打了個招呼,兩步并作一步走到沈巡身旁,簡短道:“我大概知道一些線索了。”

沈巡抬眸,神色晦暗不清,他的手握緊又松開,如此反復數次,這才抬腳往前走。張晏明一直關注他兩的動靜,見兩人走了,也一骨碌爬起來緊跟在后面。

幾人一同回了房車。

余銀華見幾人神色都不大對勁,忙慌問:“出什么事了?”

許臨簡短道:“片場又遇上那只劫了。”

余銀華神色詫異,她還沒來得及多問什么,就聽許臨問道:“你知道陸元豐這個人么?”

“嗯……”余銀華沉吟片刻,道,“我知道的不多——主要是這人被劃去名姓,后人自然不會在意這人存在。”

她頓了頓,補充道:“不過,師父應該知道些什么。”

江晴畢竟是保存門譜、宗祠的人,對老祖宗多少應該有所了解。上回她們沒仔細問陸元豐這個人,主要還是因為這個人被劃去名姓上百年,與現世糾葛理應不大,不太可能與后世被劃門譜扯上關聯。

但現在來看,這種想法實在過于狹隘。

余銀華從手機中迅速翻找江晴的聯系方式,與幾人六目相對之后,按下了通話鍵,她快速點開免提按鍵。

“嘟……嘟……嘟……”

等了半晌,對面依舊沒人接。

“可能有事去了?”余銀華尷尬道,她搖了搖手機,說,“我現在就發條消息過去,一有回音,我立馬通知你們。”

她都這么說了,許臨也想不到更好的辦法,只得作罷。

此事也不是十萬火急,犯不著火急火燎行事。更何況沈巡將那劫擊退,想必幾天甚至幾十天那只劫都不會好過。

想到這個,許臨視線不自覺停留在沈巡臉上。

沈巡挑眉:“怎么?”

到這種時候了,他甚至還想隱瞞什么。許臨抄起手機,盯著沈巡的眼睛說:“我有話和你說。”

兩人一同走出房車,夜間天氣微涼,寒氣逼人。

許臨出門前隨意套了件外套在身上,但手腳竟還是有些冷。她想起之前在幻境里沈巡在她身旁亮起的火,不由停住腳步,直視那人。

“之前我總覺得,你是被我卷進來的,所以對你雖有疑問,但從未懷疑過。但自從經歷了這次事件后,我不認為你是完全不知情的。”

沈巡垂眼看她,似乎在等她的下文。

許臨深吸一口氣,繼續道:“這次的劫非同小可你也一定是知道的,它所創設的幻境甚至是以百年前為背景,細細想來,在這場幻境中,你是在太過熟悉了。”

第一次,沈巡同余銀華、張晏明走散,她可以當作是劫的伎倆,但當那個仙長刺過來時,他的時機把握得實在太絕妙了,讓人挑不出一點毛病。

還有,他們一同跌落水中時,沈巡竟能第一時間找到那件裁縫鋪,也是在怪異,那裁縫鋪遠在街角,甚至沒有任何招牌,門一開始也是微微掩著的,他怎么會那么精確確定好方位,直奔目的地的?

“最后,那只劫同你說了什么,你竟然放走了他?”

最后那一幕許臨看得清清楚楚,沈巡眼底的震驚根本來不及掩飾,他為何會露出這種反應?

許臨合理猜測道:“難道,你認識他?”

但這話其實是很矛盾的,一個現代人,怎么會認識一個百年前的人呢?

許臨百思不得其解,她直勾勾盯著沈巡,想聽沈巡的解釋。

沈巡極輕地嘆了口氣,他轉過身來,夜色暗沉,將他眼底的情緒很好地藏起來。

“沒想到你已經推測了這么多東西,我果然還是低估你了。”

“我確實認識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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