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落之時，索性三人運氣使然走出風沙，來到了萬全衛境內。

“皇上，遠處那城郭便是萬全右衛城。城堡坐北朝南，只開南北門，沒有東西門，而相似為轎子的兩個耳窗，城外有兩條護城洋水何，像似兩根轎桿，又加上城堡中央有高于城墻的玉皇閣，宛如城堡的轎頂，俗稱轎子城。”

朱祁鎮觀望著坐落于山嶺之下的城堡，不禁長嘆：“背枕長垣，面臨洋水，左挹居庸之險，右擁云中之固，真乃雄關也！去喚人打開城門入城。”

萬全衛城上巡邏士兵見三人駕馬過來。出聲查問：“城下何人，報上名來。”

袁彬高聲回道：“我等是關內人，出游到此疲倦不堪，于此想進城歇息歇息，還望城上弟兄通報通報。”

士兵見城下三人衣著不凡舉止得體，說話又十分中聽，故而回：“你們且等等，容我去通報一下。”士兵說完匆匆離了去。

只過須臾片刻，一名肅目長臉的百夫長聞聲疾步而來，他嚴詞厲色喝道：“你等是何方人氏？來萬衛城作甚？”

袁彬回道：“我等是京師仕子，出游到此已是人困馬乏，特想進城歇息一晚，往將軍成全。”

城上那百夫長未經思索便答：“三位兄臺對不住了，如今韃子殘害邊境，戰事不斷。在下出于安危不能輕易打開城門，還望諒解。為感歉意，我特備一些干糧酒水送予三人。”他說著讓一名士兵將盛著干糧酒水的提籃放了下來。

朱祁鎮對此尤為贊賞：“這名小將還算稱職，為人處世也不錯，好言謝過他走吧。”

袁彬得到皇上吩咐，拱手問道：“不知城上將軍怎么稱呼。”

城上的百夫長爽朗笑道：“將軍可不敢當，在下乃萬衛右城的百夫長霍秉忠！”

“青山不改，流水長流，多謝霍將軍的酒水，后會有期。”話畢，三人調頭遠去。

朱祁鎮望著茫茫的山嶺一片，問道：“哈銘，現在出關道上可還有城池關卡？”

“回皇上話，已經沒有關卡了，只需翻越過前面這座山嶺便是塞外的地界。”

朱祁鎮聽了哈銘一席話頓而反應過來，此時的大明邊關還未有長城屏障，前世的明長城是在嘉靖時期才開始修建。

“既然如此，那今夜便到上中歇息吧。”言罷，朱祁鎮當先策馬飛馳上山。

在殘陽落下西山后，黑暗慢慢籠罩住蒼穹下的大地，三人趕到山中已是疲意連連，只能依偎在樹下小憩。

..........

“皇上，皇上，”不知睡了多久，朱祁鎮聽到隱約的呼喚聲，睜開了惺忪的雙眼：“何事？”

袁彬面色警惕，悄聲著說：“有火把的亮光逼近了來。”

朱祁鎮立刻坐起了身，忙叮囑：“快用布匹捆住馬兒的嘴，牽去林中藏起來。”

見火把的光亮越來越近，朱祁鎮三人閃身躲進了樹林里。

“大伙兒加把勁啊，爬過這陡坡就下坡了。”一名人扯開嗓子喊著。

林中的朱祁鎮三人看清說話之人后，心中皆是驚訝不已，這不是那客棧中尖嘴猴腮的瘦高個嗎？

隨著吵鬧聲越來越大，運著貨物的車隊緩緩跟了上來，無數火把編織而成的亮光，將漆黑的森林照得如白晝一般。

“噼啪......”

“嗨喲......嗨喲.....”

車夫揮著大鞭子在空中繞了一圏，使勁地鞭打著馬匹，而傭人雜役們大聲喊著話，費勁地推著馬車。

三人觸目驚心地望著這一切默不作聲，心里同有一個疑問：“這馬車上到底運的是什么貨物？這些人為何要連更曉夜地趕去塞外？他們雖然不知車上裝得是何物，但在大明與北邊草原交惡之際還要駛去塞外，肯定不是一件好事。”

就這樣足足等了半個時辰，如長龍般的車隊才如數爬完了陡坡。蹲在叢林里的三人為此那是腰酸腿麻。

一直等到見車隊遠去，袁彬才忍不住開了：“皇上，這些人連夜出塞，定是有見不得人的勾當！”

哈銘盯著車隊遠去的蹤影，慎重說道：“這馬車上運的貨物極有可能是茶葉食鹽。”

袁彬好奇而問：“為何認定有茶葉？”

“在草原上，韃子的食物只有牛羊駱駝肉；喝得只有牛奶酒、羊奶酒以及馬奶酒；時日一久，這些油膩的食物吃多了肚子容易堵塞，一堵塞就會不舒服更會因此染上病根；所以草原人急需中原的淡茶來調解口味。對此，草原還流傳著寧可三日無糧，不可一日無茶一說。”

前世而來的朱祁鎮自然知曉其中道理，他沉吟半晌方才開口：“跟上去，想辦法混入車隊中，且看他們要送去何地。”

爬完了陡坡，對于王富貴的車隊來說也就輕松了許多。而在車隊最末端，一個坐在馬車上的雜役緊緊抱著肚子，面呈痛苦之色：“老哥，我肚子翻騰得厲害，要去方便一下，你幫我頂個哨兒。”

被稱為老哥兒的人正躺在馬車貨物上，嘴里叼著一根稻草回道：“你去吧，頭兒要是問起我給他說清楚就行。”

雜役打完了招呼，輕輕跳下了馬車，彎著腰小跑進了路旁的叢林中。

小會兒，雜役從林中走了出來，一邊系著腰帶一邊吐著氣：“呼......真他娘的神清氣爽！”

正當他系好腰帶時，突見三個黑影忽地襲來，一雙粗大的手掌箍住了他嘴鼻。

“爺們問你什么你就答什么，要是不識抬舉，可別怪爺們心狠手辣。”

雜役害怕得不知所措。

朱祁鎮掛著無惡意的笑容道：“你只需要如實答出，我們就不會難為你，你可明白？”

雜役猛猛地點著頭。

“這馬車上運的是什么？”

雜役唔唔地說不出話來，哈銘見狀輕輕放開了手。

雜役喘著氣抖著說話：“運...運的是茶葉和食鹽。”

“還有呢？”

雜役支支吾吾道：“沒....沒有了。”

朱祁鎮死死盯住他的雙眼，見他含糊其辭，慌張的眼神四處躲閃，表情也十分不自然，朱祁鎮知道這廝在撒謊。

“嗯？”朱祁鎮微微抬頭向哈銘示意。

哈銘冷笑著，隨即以冷厲的口吻進一步逼問：“不老實是吧？敢在我們面前耍花招？爺們兒今日就讓你命喪于此。”

雜役面色驚恐，連連搖頭：“爺...爺，小的不想死...小的不想死...”

朱祁鎮負著手面色冷漠：“要想活命，那就得看你自己如何表示。”

“小的愿說，小的愿說。”

“那車上到底運的是什么？”

雜役看了看三人，見三人皆是冷厲神情瞪著他，嚇得他一股腦全招了。“運的是茶葉、食鹽、銅、鐵和種植醫術書籍。”

袁彬聽了，面上立刻大怒：“竟敢公然滋敵，真乃國賊也！”

雜役見他發怒，作勢求饒道：“爺，不關小的事啊，小的只是拿工錢做雜活，混口飯......”

“砰！”哈銘從后腦勺擊了一掌，那小廝翻著白眼暈倒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