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天賜之子
- 那個冬天真冷
- 背砍刀詩人
- 2607字
- 2020-07-29 14:05:51
劉清遠(yuǎn)和阿福回到大院,剛剛進(jìn)到辦公樓走廊里的時候,正好趕上王有良領(lǐng)著人從會議室走出來。
王有良看到阿福扶著半昏不醒的劉清遠(yuǎn),回頭對班子成員們說,你們先回到會議室,再喝一杯茶吧,我要和咱們的劉大主任單獨談?wù)劇?
雷開點點頭,把手往后一揮,帶著干部們又進(jìn)了會議室。
王有良冷冷地對劉清遠(yuǎn)說:到你的辦公室去說吧。
劉清遠(yuǎn)定定地看著,像是沒有聽懂,也沒有反應(yīng)。
王有良不管他,自顧推開主任室的房門,進(jìn)到里面坐在沙發(fā)上。
阿福看到這個陣仗,竟然急出了一身冷汗,連拖帶拉地把劉清遠(yuǎn)推進(jìn)辦公室,勉強站在那里,正對著王有良。劉清遠(yuǎn)站也站不穩(wěn),仍是定定地看著他笑。
王有良看到劉清遠(yuǎn)這個樣子,也沒有更多廢話,只說了一句:“你還有臉回來?你可把臉露到天上去啦。明天開會,專門討論你的作風(fēng)問題!你先準(zhǔn)備一下交待材料吧。”說完就立起身來,摔門揚長而去了。
那個開會時兩次發(fā)笑的女辦公室主任站在會議室門口觀察動靜,見到王有良向外走,就向屋里喊:“大家都出來吧,走了。”會議室里的各位顯然沒有想到與劉清遠(yuǎn)的談話結(jié)束的這么快,只聽一陣亂放茶杯的聲音,還有人慌亂中帶倒了椅子,發(fā)出巨大的響聲。人們小跑著去追,經(jīng)過主任辦公室的時候可以透過半開的屋門,看到劉清遠(yuǎn)暈倒在地上,任剛端著一杯水站在旁邊,阿福正在手忙腳亂地給他掐人中。
剛走了不到十分鐘,王連甫開著吉普車來到大院。
王連甫二話不說,一頭扎進(jìn)主任辦公室,對任剛和阿福說:“快快快,把人弄到我車上去。我的車子就停在大樓外面,沒有熄火。”
任剛和阿福正在六神無主,聽后來不及多問,就一前一后把劉清遠(yuǎn)抬了起來,向樓外跑去。走廊里沒有一個人,但他們能感覺到有無數(shù)雙眼睛,從各自的辦公室里往外窺探著,彰顯著每個人都想知道事情原委的情愫。事情的結(jié)果已經(jīng)非常明顯,那是無須猜測也不用探究的了。
把劉清遠(yuǎn)安置在后座上之后,王連甫開車就向大院外面跑去。任剛在后座上扶著劉清遠(yuǎn),順便問了一句:“咱們這是去哪兒?是送劉主任去醫(yī)院嗎?”
王連甫頭也不回地:“去啥醫(yī)院,他又沒病。去我的招待所吧,那里還安靜些。”
坐在前座副駕駛的阿福和任剛異口同聲地發(fā)問:“為啥?”
王連甫哼了一聲:“你們還不知道?阿炎的死信在濱海市已經(jīng)傳開了!老常氣病了,醫(yī)生檢查是心肌梗塞,正在搶救。常燕現(xiàn)在是騰不出空來,要是有空,早就到這來大鬧天宮了。還有阿炎的姑父姑媽,也要找劉清遠(yuǎn)討個說法。領(lǐng)導(dǎo)也正盯著他,你們說這個時候還能去醫(yī)院?”
兩個人被這一席話驚呆了,再次異口同聲:“你咋知道的?”而他們心里想的卻是,你怎么來這么巧,你叔叔的問罪大軍剛走,你就來了?
王連甫又哼了一聲:“你們別忘了王有良是我什么人。我和劉清遠(yuǎn)畢竟是同學(xué),他們的關(guān)系我不管,但我總不能眼看著他陷入麻煩。從今天開始,你們兩個就住在招待所,大門也不要出,照顧好劉清遠(yuǎn)就行了。”
任剛問:“那單位的工作呢,不管了?”
王連甫直接嗤之以鼻:“屁。你們的大哥都完了,你們還有什么工作!別的不說了,阿福你把公車私用,又毀成那個樣子,扣你十年的工資能不能還得起?都夠判你三年的了。還有你任剛,前些年伙同韓得寶整我叔叔的事,你敢說沒有參與嗎?有的賬都在人家那里放著呢,不愁清算哩。還要工作?先省省吧,把劉清遠(yuǎn)的病養(yǎng)好再說。”
說著話的功夫,吉普車已經(jīng)拐進(jìn)小道,開進(jìn)后門。大雪初晴,大街上基本沒有什么行人,招待所的后門更是悄無人聲。任剛點了點頭,看來這個王連甫預(yù)算周詳,早就想好了窩藏他們兄弟三個的計劃。也說不定他早就知道了今天的結(jié)果,早就躲在附近哪條街巷的角落,等他叔叔的部隊一撤,就開始實施他的逃亡轉(zhuǎn)移計劃了。
這是他們叔侄精心策劃的一出雙簧戲呢,還是為了同學(xué)之情的冒險大營救?任剛想不出個所以然,阿福就更加無從得知。
用了整整一天時間,院里院外屋里屋外被王家旺收拾的一塵不染。在王家旺的記憶里,就是他娘在的時候,這個小院也沒有像今天這么光鮮干凈過。雖然是搖搖欲墜的土坯房,但只要打掃出來,也帶著三分喜氣洋洋的神采哩!
房頂上的積雪都掃下來了,院子里的積雪也都堆在了角落里,甚至還被老旺用鐵锨堆砌成兩個大雪人的樣子,可愛的發(fā)傻。
孩子交給了嬸娘,讓她先用羊奶幫著喂養(yǎng)著,自己要把這個家拾掇得煥然一新啊,好安置這個從天而降的新成員。嬸娘看到這個冰雕玉琢似的孩子,驚喜的不得了不得了地,一直問前問后問這問那,王家旺什么都不說,就一句:“村頭柴火垛底下?lián)靵淼模前衬锼蛠斫o俺當(dāng)兒子的。”再問,還是這句話,多一句不說。
嬸娘就不再問了,只說左一句“可憐的孩子喲”,右一句“這是作的什么孽喲”,把那孩子親也親不夠,放到炕上再抱起來,抱起來再放下,手足無措六神無主。
王家旺也不管她,讓她得意著去吧,反正這是我的兒子,我要把咱們爺兒兩個的窩先收拾好再說哩。
等他把院子和屋子都收拾完了,再過來看孩子的時候,見嬸娘家的屋子里已經(jīng)站滿了人,一看都是本村的嬸子大娘還有新過門的小媳婦兒,這情形竟比誰家娶親還要熱鬧,直把老旺弄得一愣一愣地,不明所以。敢情!原來是嬸娘實在忍不住心里的喜悅,臨潼獻(xiàn)寶一般挨家挨戶去告訴,弄得全村的女人都跑來看“狗蛋娘給狗蛋送來的兒子”了。
一看到老旺進(jìn)了院子,滿屋子的女人都炸了窩:
“你看你看,孩子他爹來了哩。”
“你看你看,這孩子的下巴頦還真有點像狗蛋哩。”
“瞧你這張嘴呀。人家都當(dāng)了爹哩,你還能狗蛋狗蛋地喊!人家有大名呀,叫什么什么旺旺來著?”
“你們家那條黃狗才叫旺旺哩。人家是叫家旺,是吧家旺?”
屋子里的女人們嘰嘰喳喳不休,又是嘻嘻哈哈不絕,一陣一陣的聲浪都快要把屋蓋子給頂起來了。
哇地一聲,把一屋子的嘰嘰喳喳聲都給震住了。原來熟睡中的孩子被這一片噪雜驚醒了,睜開眼見到一屋子的人,有些害怕,就大哭起來。娘呢娘呢?那個天天喂自己吃奶的穿花衣服扎紅圍巾的好看的娘呢,怎么不來抱自己不來給自己喂奶吃了?怎么這么多沒見過的人呢,這是在哪里呢怎么一下子全變了呢?
孩子搞不懂,搞不懂就愈加努力地大哭。
“老旺,你的兒子哭了,你不管嗎?”站在屋門口的一個女人向著院子里的老旺大聲叫嚷。
“是老旺來了嗎?讓他快來喂他的兒子,他的兒子餓了呢。”另外一個女人喊。
“還是讓老旺他媳婦來喂吧,老旺沒有呀。”一個中年女人嚷。
“老旺還沒有娶媳婦哩。你年輕,正奶著孩子,你來喂吧。”一個老女人沖著一個小媳婦說著,就去掀她的胸襟兒。屋子里一片嘩然大笑,孩子卻哭得更加震天響。忽然之間,像被刀子割斷了納鞋底的棉線一般,孩子的哭聲嘎然而止,變成了咂咂地吸奶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