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暫六營？江代指揮使？我并不知道。”

周青心里心知肚明，果然是為這事來的，口中卻若有所思地道。

“咱們大楚國軍法規定，戰場上，軍官不得擅自離開自己的防區戰區，除非是有上官指令，才可以離開。這件事，亮節先生要問，應該去問咱們第五軍幕僚參謀。問問他們是否有發出調令。”

對于這種事情，周青當然會把他推得一干二凈，一滴水都不會摻和。又把皮球踢回到第五軍幕僚參謀這邊。

目光微微一閃，周青似乎是意識到什么似的，這才不好意思地說道，“亮節先生掌管幕僚參謀事宜，我只是小小的暫七營代指揮使，先生應該比我更清楚才對啊。”

吳亮節聽到周青這樣一說，又是一樂。

他雖然知道，江東華的死跟周青脫不了關系，而且幾乎確定是周青動的手，卻不想揭破，一是他沒有實打實的證據，連尸首都沒有找到；二來他從第五軍出發，是真希望江東華去死，以維持對于第五軍的控制。

于是吳亮節打了個哈哈，把尷尬揭過去。

“哦，我也是感到奇怪。第五軍沒有發布對暫六營的調令。而暫六營的江代指揮使，已經七天沒有回營了，他的屬下也不知道他去了哪里，我們推測，江代指揮使估計出了事情，甚是是已經遇難了！”

周青臉上故意露出一絲凝重，假裝思索道，“既然事態是這樣嚴重，那就開始徹查！”

“徹查？怎么徹查？”

“無非是分內查和外查！”周青以退為進，侃侃而談，索性把“戲”演下去。

“對外，我們徹查三山列島中，是否有半步宗師以上的高手，江代指揮使是先天武功大師絕頂，而且還有半步宗師的高手擔任護衛，能夠擊殺他的，必是半步宗師以上，準宗師或者宗師境界的強者。”

吳亮節示意繼續。

周青又道，“再有就是內查，我們鎮海軍中，有多少半步宗師以上的高手，包括各個家族公子的護衛、隨從等等，甚至定海軍、靖海軍這些附近大軍，也要一一嚴查。”

周青說得頭頭是道，吳亮節是洞若觀火，他看到周青的“表演”，微微感到有點哭笑不得。

不說外查難于登天，誰也不知道三山列島的海盜水匪中潛藏著多少柔然、大魏、扶風的高手，就是真查出來，也不可能進去抓。

除非大軍已全部拿下三山列島。

至于東南沿海的三方面大軍，鎮海軍、定海軍、靖海軍，并不是鐵板一塊，每一路大軍各自為政，互相之間，既有共同利益，又有矛盾糾葛，其中又牽涉到各個世家大族安插在其中的密探、侍衛、隨從高手。

這些武道高手，都不能輕易的動他。因為有些家族，別說吳亮節，就是第五軍統領，定遠將軍吳國清，都不一定得罪得起。

甚至，天下這些世家大族之中，比整個鎮海軍大帥李雄，有權有勢的家族，都不在少數。

“咳咳！”

吳亮節咳嗽兩聲，一無所獲，整理了一下凌亂的思緒，問道，“周指揮使，那么據你推斷，萬江代指揮使遇難，誰最有可能是其后主謀？”

吳亮節目光炯炯，單刀直入，看向周青。

周青目光絲毫不弱地回看過去，斬釘截鐵地道，“按照我的猜想，我覺得三山列島潛藏的武道高手，可能性最大！”

周青把一切推到三山列島之中，自己撇了個干干凈凈。

我已經讓楊先和暗暗地派人，把江東華他們死掉的消息，暗暗透露出去，相信要不了多久，三山列島那邊的海盜水匪、以及大魏、柔然、扶風國的高手，都爭著去冒領這一份功勞！甚至可能為了這一份功勞打起來。

吳亮節若有所思地點點頭，把江東華的死，歸到三山列島那一邊，確實是最好的選擇，而且這樣一來，就可以名正言順地撤銷掉暫六營的編制。

至于吉州江家還有其他人信不信，那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好！好！好！”吳亮節連說了三個好字，接著站起身，從袖口之中，拿出一封淡黃色的文書，文書的封口，用紅色的印泥封印起來，還沒有拆封。

“周指揮使，我這里還有一份鎮海軍大帥府的命令文書，請你接收。”

“鎮海軍大帥府的命令文書？”周青一愣。

吳亮節是第五軍的中軍參謀幕僚，怎么會有鎮海軍大帥府的命令文書？

鎮海軍大帥府是鎮海軍最高命令中心，那里的命令文書，一般會直接下到第五軍統領，定遠將軍吳國清那里，而不會越級指揮，直接下到指揮營！

軍隊之中，最是講法度。

這封命令文書，來得奇怪！

周青眼神閃動，顯示出疑惑的神情。

“第五軍也接到這份文書，一式兩份，一份留存，這一份，是給你的。”吳亮節微微一解釋，伸手遞了過去。

“哦？原來是這樣！”

周青半信半疑地接過文書，拆開，里面寫著三道命令：第一，撤銷暫七營的臨時編制，改為鎮海軍巡海營。

第二，免去周青暫七營代指揮使的職務，令任命周青為鎮海軍巡海營指揮使。

第三，定海軍巡海營，脫離第五軍，歸鎮海軍大帥府直接指揮；周青對外暫稱“巡海將軍”，三日后，率船隊南下探海。

“恭喜周將軍！”吳亮節雙手一拱，道喜道，他以前稱周青為周代指揮使，現在改口為將軍。“周將軍今日榮升將軍，將來再立軍功，進入朝廷身居高位，那是遲早的事情，還望以后多多提攜啊！”

這當然是客氣話，周青也客套了一回。

將軍稱號，雖然僅僅是個頭銜，但是身份、地位，已迥然不同。

周青現在的身份、地位，已經和第五軍統領吳國清，在名義上，已經是平級。

“這封命令文書，是吳將軍命令我親自送過來的，還有相應的戰船、補給船等等。全部一起開來，都停在海面上！請周將軍接收吧。”

“好！亮節先生先請！”周青點點頭，臉上笑容可掬，心中卻不知道這突然來的“連升三級”，是福是禍。

這封命令文書，確實是真的無疑，上面加蓋鎮海軍大帥李雄的帥印，也是真的。但是，其中的疑惑，周青百思不得其解。

看到周青疑惑的神色，吳亮節心知肚明，解釋道，“按照大楚國律法，武道宗師以上，才可稱將軍，不過，現在正是戰時，戰場上臨時提拔將軍，前面可以加一個‘暫稱’，等到你武功修為達到宗師境界，就會有正是朝廷冊封命令！這些都是合乎規矩的！”

吳亮節這一解釋，周青才明白過來。

“亮節先生，那這個巡海軍南下探海，卻又是怎么回事？”周青索性打破砂鍋問到底，發揮不懂就問的精神，把不明白的都問清楚。

“巡海將軍，相當于陸上的游擊將軍、游騎將軍、懷德將軍、懷化將軍，同屬于第一級的雜號將軍。大楚國南方的海域，寬闊數萬里，但并不都是海水。在海面上，也有很多海島，有些海島比三山列島更大，居住的人口更多，甚至建設有中小型國家！”

吳亮節倒是不厭其煩，詳細地介紹，知無不言。

“這些國家，大部分都是小國，距離我們大楚國，有些只有幾百里，而有些，卻有萬里之遙。譬如西月國、中渚國、琉球國、南威國、萬安國等等。”

周青點點頭，這些國家，周青是知道的。他曾經看過軍中的海洋地理志，見過這些國家的名字。

“這些國家中，有些與我們大楚國交好，也有些仇視我們大楚國，甚至派遣海盜，來我大楚國沿海掠奪。巡海將軍，一是與交好大楚的國家，溝通友好，保護他們在海上的商船；二是對仇視我們大楚國的國家，狠狠打擊！”

“原來是這樣，多謝先生解惑了！”周青感謝道。

“周將軍不用謝我，要謝，就謝龍公子吧！”吳亮節微微一笑。

“龍公子？他是什么人？”周青更加疑惑，不知道這個龍公子是從哪里冒出來的。

“這個你暫時不用問，也不能問。即便問了，我也不能說。等你巡海活著回來，大約就知道了！”吳亮節神秘地道。

……

三天之后，巡海營的船隊出發了。

新上任的鎮海軍巡海營的巡海將軍——周青，站在船頭。

“大人，我們鎮海軍巡海營這次出海，共有大牙艦一艘，可乘坐六百人，中等戰船三艘，小船五艘。”楊先和站在船頭，大聲向周青報告道，“全營官兵，加上水手、伙夫、工匠等等，一共一千一百四十二人。”

一千一百四十二人，比一般的指揮使營人數，要多好幾百人。周青是第一次指揮這么多人的軍隊。

立在船頭上，大船開動，迎面從遠處海面上吹來浩浩蕩蕩的海風，一掠而過，吹動牙艦上的紅旗，翻飛舞動，獵獵作響。

“恩！楊校尉辛苦了！”周青點點頭。

對于楊先和的辦事能力，周青還是很放心的。

楊先和、楊先亭等五個都頭，現在已經全部升職為校尉。

“大海上航行，吃喝拉撒，每一項都是大事，飲水、糧食、肉干、蔬菜等各種給養，要多帶，寧可爛掉、壞掉、倒掉，也不能缺少！另外，弓箭、盾牌、號炮、精鐵、木材、煤炭、油漆等武器和工具，是否都帶齊全了？”

在海上航行，最重要并不是弓箭戰甲等等武器，而是飲水、蔬菜和糧食，當然還有各種修船補漏的工具材料。

大海上雖然到處是水，但這些海水都是苦咸水，萬萬不能喝的。

若是不慎喝下了這苦咸水，沒有及時補充淡水并就醫的話，要不了多久，就會一命嗚呼，神仙難救！

另外，第二重要的，就是蔬菜和水果。

在大海上航行，不吃糧食，反倒沒什么事，但是，如果長時間不吃蔬菜、水果，船上的人就會生出各種怪病，皮膚潰爛而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