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謫，閑野散人。”

蕭惑眉毛一挑，面露訝異之色。

“恕在下冒昧，敢問蘇兄為何來此？”

“只是恰好游歷至此。”初次見面，蘇謫不愿說太多。

聞言蕭惑倒也沒有懷疑，只是點點頭：“閣下遇上此地之事，倒也算是緣分了。”

蘇謫不著痕跡地打量了一下對方，并未發現絲毫異常，當下心神稍緩。

隨后他問道：“方才我聽你說到‘鬼霧使者’，難道就是剛才那個怪人？”

蕭惑點點頭：“不錯，只不過，那可不是什么怪‘人’。”

一邊說著，他走到那漆黑木箱旁，伸手輕輕一拍，木箱吱嘎一聲便被打開。

下一刻，箱內之物滾落出來。

蘇謫望見頓時一愣，居然是一個年輕貌美的姑娘。

這姑娘看上去不過二八年華，身上衣裙乃是華貴綢緞所制，倒像是富貴人家的千金。

此時她正昏迷不醒，微微起伏的胸脯表明其氣息尚存。

蘇謫見狀不禁眉頭皺起，卻沒有出聲。

一旁的蕭惑見到他如此表情，便開口道：“想必閣下也聽說了這七陰城中的傳聞吧，若不是你攔住了那鬼霧使者，這女子便要成為最后一個祭品了。”

見他臉色不曾好轉，蕭惑輕笑：“今日相見便是有緣，若不介意，便去我落腳的客棧一敘，在下自當盡我所能為蘇兄解惑。”

蘇謫心中一動，目光又投向地上的少女：“那這姑娘該怎么辦？”

“不妨事，此事她家中已經知曉，想必馬上便要找到這里了。”蕭惑倒是絲毫不在意。

就在他說話間，蘇謫聽見遠處傳來絲絲嘈雜，似有許多人在奔走呼喊，且聲音離這里越來越近，想必是這姑娘的家人正在四處搜尋。

“那好吧，叨擾了。”他微一點頭。

兩人離開之后，便只剩下木箱旁的姑娘靜靜躺在地上。片刻之后，這條巷中響起了嘈雜之聲，終于有仆役發現了她的蹤跡。

大喜過望之下，下人們不敢耽擱，迅速便將少女帶走了。

過了良久，一道黑影悄無聲息地出現在這里。

沉默地站在巷中，黑影扶著黑漆漆的木箱，斗篷下雙目中血光明滅，似乎心情極不平靜。

七陰城上血月高懸，魔影緊盯著下方的一舉一動，面孔猙獰而僵硬。

……

“在獻祭惡靈之前，七陰城中曾有人被兇魔氣息侵染而中邪昏迷。雖然后來我鬼門宗與那惡靈達成了商議，但那些中邪之人卻沒能被救回來，他們一直臥床昏迷，且日漸虛弱，沒幾日便死去了。”

客棧中，蘇謫正聽蕭惑解釋城中異狀。

“后來，那些死去之人便被收殮安葬，眾人都以為此事就到此為止了。但沒想到，七日之后，這些中邪者的墓葬全被掘開，且棺槨破裂，所有遺體都消失不見了。”

“一時間，七陰城中人心惶惶，唯恐又會生出什么禍端，便去我宗中請教。經我宗中長老卜算之后這才得知，原來那些逝者咽氣時身魂不凈，現已被那惡靈拘走了。”

“其實我宗中長老本想設法挽救，只是想不到，那些人已經被惡靈煉制成了傀儡，專門用來替他搜尋抓捕祭品。如此一來，便已是神仙難救了。”蕭惑忍不住嘆息一聲。

蘇謫點點頭：“那鬼霧使者便是惡靈所煉制的傀儡，對吧？”

“不錯，”蕭惑又是一聲嘆息，“這些傀儡不僅戰力強悍，而且其肉身經煉制后能化為灰霧，幾乎不死不滅，尋常修士拿他們根本毫無辦法。”

說著，他看向蘇謫：“認真算起來，閣下或許是第一個能正面擊退那些家伙的人了。”

“僥幸而已，我也沒贏過他。”蘇謫說得倒是實話。

“不過我倒是好奇，這鎮壓在七陰城下的兇魔到底是什么來頭，居然有這等詭異的手段。”他緩緩說出了自己的疑問。

雖說兇魔的確棘手，但此地這位卻能在百年間令無數人束手無策，這明顯不能以常理度之。

蕭惑既是鬼門宗之人，且有靈相巔峰的實力，想來在宗中應當頗有地位，應當會知曉其中一些隱情才對。

聞言蕭惑將目光投向他：“看來蘇兄對此事很感興趣。”

“只是好奇，”蘇謫神情淡然，“若是不方便說，那在下便不問了。”

蕭惑笑了笑：“雖然這牽扯到一些隱秘，但如今獻祭即將完成，想必這些事即便我不說，不久后蘇兄還是會知道的。”

緩緩直起身子，蕭惑沉聲道：“我鬼門宗中先人曾有記載，當年那兇魔雖然暴戾強橫，但那七位前輩全都是藏岳境強者，聯手之后足以將其鎮壓。”

“而之所以后來出了變故，其實是因為一件靈寶。”

“靈寶？”蘇謫眼神一凝。

蕭惑點頭：“閣下應當聽說過當年那場大戰吧？”

“聽說過。據說那一戰本來七位前輩已經取勝，卻忽然天生異象，因此兇魔才得以化成惡靈。”蘇謫應道。

“不錯，”蕭惑神情嚴肅，“那時天地無光，白晝間出現七粒星辰，這其實便是靈寶出世時的異象。”

“靈寶出世……”蘇謫不禁睜大了眼睛。

“那是一件上古靈寶，名喚‘鬼霧銅鎖’。說來也真是天意，當時那兇魔氣機已經斷絕，卻遭受到鬼霧銅鎖出世時所攜的無盡靈氣沖擊，機緣巧合下才化身為惡靈，且因為復生時沾染了那靈寶的氣息，竟陰差陽錯地反將其收服了。”

說到這里，蘇謫便完全明白過來。

“那七位前輩本就是強弩之末，兇魔惡靈借靈寶之威實力不減反增，此消彼長之下，所以才逼得七人舍命將之封印，對吧？”

“完全正確。”蕭惑贊道。

“傳聞鬼霧銅鎖中蘊藏生死之力，那兇魔不僅能借之死而復生，煉制那些鬼霧使者所憑借的也都是那銅鎖之力。所以，才弄得這區區幾個傀儡便令整個七陰城束手無策。”

明白了事情的原委之后，蘇謫心神卻絲毫不曾放松。

他看向對方：“聽聞閣下所言，這些事雖然算不上絕密，但也不應隨意泄露才是。你我今日初見，為何愿意告知在下這么多？”

聞言蕭惑面露笑意。

“蘇兄果然機警，既然如此，在下也不藏著掖著了。說實話，過些時日，我們或許需要借閣下一臂之力。”

“幫助？”蘇謫笑著搖搖頭，“蕭兄說笑了，我一個小小的伐海境，恐怕幫不上什么忙。”

蕭惑滿含深意地盯著他：“尋常伐海境，可對付不了那鬼霧使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