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一股勁風忽然向謝青駿撲面而來,夾雜著砂石和零碎的花草枯葉。
他急忙用手遮住雙眼。就在這時他感覺到有股強烈的殺氣也從對面而來。原來是柳志平趁著謝青駿遮眼之時趁機出手。
柳志平攜風帶沙,雙腳相互交呈,身體如水上飛燕;雙手成掌成拳,如刀似劍。風沙之中已到了謝青駿眼前,一掌打向其面部,接著一拳打其胸口,然后又一腳踢起中門。一招一式行云流水,卻強勁有力。
謝青駿見出手已必不可免,但也清楚他不是自己對手,就只是閃躲,然后找準時機一擊而破,使他退卻就好。于是他并不用力,只把自己的手腳想成流水模樣,遇方成方,遇圓成圓,完全包容在自己的身體周圍,卻讓他始終不能傷到自己。
柳志平毫不松懈,反而更加強勢起來。不僅招式上刁鉆古怪,且是手腳變化的速度也增加了很多。他忽而躍起連環踢腿,忽而下蹲間接下絆;兩手成拳互攻其前,雙手成掌又攻其后。全然不顧四處景色,一心只想擊敗眼前之敵。
謝青駿感覺他的出手變化,也是意料之中。雖然心里有萬千糾結,但是一想到師父,君晴,以及柳鶯鶯,則是應出拳時卻變掌,應還腳時又出拳。毫無章法,凌亂不堪。只不過體內真氣自行催化招式,即便對方再是迅捷剛猛,奈何也不能傷自己半分。
這時朝陽已照亮整個凌云峰,幾片淡淡的云朵被染得金光燦燦。風也停了,剛剛躲起來的花草忽然也披上了萬道金光,一個個花枝招展。
可柳志平卻沒有停下來的意思。
他見幾十個回合下來雖然不見謝青駿還手,但自己也沒能傷到他半分,而且他絲毫沒有疲倦之意,心里就急了起來。
他腳下一沉,猛地就是一腳,將一塊半人大的石塊踢向謝青駿,然后整個人就隨后跟來。他腳底生風,即使幾步就追上了石塊,然后全力就是打出一掌,那石塊箭也似的飛向了謝青駿。
謝青駿用手掌一接,誰知那石塊有了柳志平的掌力竟如千金重,倒把自己頂的后退了兩步。他立刻沉住底氣,雙腳則像兩座大山一樣紋絲不動的矗立。然后猛地向前一推,就聽‘轟’的一聲巨響,整塊巨石碎成無數顆粒火花般向四周飛去。
柳志平馬上又伸出另一只手掌,已迅雷之勢打向謝青駿心口。謝青駿早就防備,順勢一接,兩掌相撞。頓時周圍樹木搖動,砂石飛滾,天昏地暗一樣。
柳志平催化蝕陽功第九重,勢要將謝青駿吸成一具干尸,心里很是得意。
謝青駿接掌之后,只感覺一股強大的吸力在柳志平手掌中徘徊,似乎要將自己的真氣吸走。他猛然想起那次送柳鶯鶯路遇柳志平時就被這邪門功夫打傷。‘沒想到他的旁門左道更上了一籌,我若不是得練《文始真經》,恐怕早就被他吸成了干尸。’
雖然謝青駿現在不想傷柳志平,可想到他竟然用這種殘忍功夫對付自己,心里也有些不滿。他在汪洋的真氣中提出二分,運行到掌內。
柳志平剛剛見謝青駿猶豫以為這次他非死不疑,誰料想忽然對方的真氣竟如一股狂浪打在自己身上,若再不脫身,必要葬送其中。他猛地將手掌抽回,可是那股氣太強了,還是把他打退了兩步。
柳志平額頭滲出豆大汗珠,手臂疼痛,五臟六腑翻江倒海一樣,若不是自己勉強忍著,恐怕就會全吐出來。他收起又運氣,方讓自己喘過氣來。
“沒想到幾日不見,你就變得如此厲害,一定是他將畢生武功都傳與了你,不然怎么可能?”柳志平不服氣的半微笑著說。
“你錯了,我與你一樣學的都是飄云手,只不過你心術不正,竟不知從哪兒學的這狠毒的邪功,真是自甘墮落,真為君晴不值。”謝青駿說。
“不要假惺惺,你不是也一樣學了其他武功。君晴和我很是恩愛,不用你多管閑事。”柳志平怒吼。
兩人正在爭吵,卻見遠處急促走來兩個姑娘。是汪君晴和柳鶯鶯。
原來就在他二人打斗之時,早有練功的小師弟看見他們在打斗,平時因為受些柳志平的好處,就急匆匆的趕到柳府告訴了汪君晴。而那時正好柳鶯鶯在和汪君晴說話,一聽是謝青駿和自己的哥哥在打架,就也一定要跟來。
謝青駿和柳志平見汪君晴和柳鶯鶯從遠處而來就停止了爭吵。
汪君晴看見柳志平臉色慘白,站在那兒,已經猜到他兩人剛剛動過手,就跑到柳志平的面前,焦急的問:“志平,你怎么樣?有沒有事?”然后她就仔細打量著柳志平,似乎要從他身上找到打斗的痕跡和傷口一樣。
柳志平抓著她的手溫柔的說:“沒事,你不用惦記。”然后就看著謝青駿。
即使你再怎么糾纏她,能有什么用處,到頭她還是會第一時間關心我。這讓柳志平沾沾自喜。
謝青駿看著他們兩個,心里想著:“是啊,畢竟他們是夫妻,這是誰也無法更改的事實。”
這時汪君晴也轉過頭對青駿說:“師哥,你也沒事吧?你們怎么了,為什么要動手,難道就一點情義都沒有了么。”她的話里似有責怪的意思,但不知是對誰。
謝青駿想‘也許是對自己吧’。
一同跑過來的柳鶯鶯見汪君晴在哥哥身邊,她就徑直的跑到謝青駿的面前。
她抓著他的衣袖問:“你怎么樣?”說著眼睛里的淚水就順著臉頰流下,一顆顆濕了衣袖。
謝青駿不知道該怎樣回答,也許他是不知道怎樣面對。
眼前這個和他私定終生的女子竟然是殺父仇人的女兒,老天給他出了莫大的難題。
他看著她的眼睛閃動著擔心和焦急,她的臉已被淚水打濕,她的手還緊緊的抓著自己的衣袖。他該怎樣和她講清楚這一切,又該讓她怎么抉擇。
柳鶯鶯見他不說話,癡癡的看著自己,更加的擔心很著急,使勁的晃著他的胳臂,繼續問他:“你怎么不說話?你到底怎么了?”
謝青駿輕聲的回答:“我沒事。”然后慢慢的把她的手推開,轉身就走了。
柳鶯鶯癡癡的站在那里,她還不清楚剛才都發生了什么,他推開了自己的手。他從來不會這樣做,他只會緊緊的抓著自己的手。她緩過神想要追上他,讓他對自己說明白:“到底發生了什么。”
就在這時柳志平叫住了她,而謝青駿已經不見了影蹤。
因為謝青駿只用了三分真氣與柳志平交手,所以柳志平并沒有傷的很重,回到柳府只調養了一晚零半日就已經好的差不多了。
當時他正在窗前佇立,汪君晴款步走了進來,見他發呆就問:“你怎么樣了?”
柳志平見汪君晴如此關心自己,就將平時的嫉妒以致的怨由消散了很多,溫柔的看著汪君晴不語。
汪君晴倒是被他看得臉色緋紅,也不看他就又問:“你在看什么,我在問你話呢?”
柳志平看見她臉色緋紅,更有一種不能言語的風韻,就忘情的回答:“君晴,你可真美。”
汪君晴笑著不說話,也和他一起站在窗前,看著落日將西邊染紅。
夕陽轉眼就沉了下去,然后先有幾顆星星探出了頭,接著一彎新月悄悄的蹭到星星身邊,星星嚇得一下子就鉆到柳府的一處長廊里。月亮也跟了上來,不小心掉進了池塘。
芙蓉花靜靜的綻放,池塘里的錦鯉忽然跳出水面一甩尾,許多閃著光的珍珠紛紛落在蓮葉上。
月兒看著長廊上的姑娘默默的低下頭,是誰讓這姑娘在這里流淚。
她回憶著他離去時的身影,決絕堅定,仿佛再也不準備回來。他忘了自己的承諾還是已經厭倦了自己。為什么他忽然間會變成了這樣?
柳鶯鶯站在長廊邊,分不清眼前到底是天上的月亮還是水中的月亮,就像自己分不清以前濃情蜜意的他和現在冷冰冰的他。眼淚像斷了線的珍珠顆顆流下,流過嘴角,滴落衣襟,濕了一片。
威風輕輕的吹拂著,撩起她的裙角,她就站在那兒,一動不動。也許她還在等著他的出現。
就在離她不遠的長廊的另一邊,也有一個人站在那兒,對著她的身影癡癡的望。
她就像一把劍深深的扎進自己的心窩,怎么也拔不出來,只能眼睜睜的看著傷口在流血。
忽然柳鶯鶯像一片樹葉搖搖欲墜的倒在地上。謝青駿飛身幾步就到了她身邊,慢慢的扶起她,輕輕的搖晃著她的身體。不一會兒,她慢慢張開眼睛,眼淚還在睫毛上掛著,眼前的這個人不就是讓自己如此傷悲不能自已的人么。
這柳鶯鶯自打回來就茶飯不思,憂心忡忡,每晚都會到這長廊等待,只是不見謝青駿的蹤影,就總是對月流淚。所以郁結于胸支持不住就昏了過去。
“是你。”她緊緊的抓著謝青駿的胳臂,害怕一松手他就走掉了。
“是我,我來找你了。”謝青駿滿含熱淚,深情的望著柳鶯鶯濕潤的雙眼。
“你為什么那樣對我,是不是我做錯了什么?”她使勁的抓著他的胳臂,想要一個答案。
“沒有,都是我的錯,是我辜負了你,讓你傷心。”他說著把她緊緊的摟在懷里。
“你當時不理我轉身就走,我嚇壞了。我以為你再也不會來找我。可是你還是來了,這是真的。”柳鶯鶯露出無力的笑,她虛弱的不行,身體輕的就像一根羽毛。
“我帶你回去。”謝青駿抱起她就要走。
柳鶯鶯搖搖頭,示意他放下自己,“我怕我一回去,你就要走了,也許走了之后就不會再回來。”柳鶯鶯哭泣著說。
“不會的,我答應過你。等我把事情辦完了,我就帶你走,相信我。”謝青駿也流著淚說。
柳鶯鶯點點頭,緊緊的靠進謝青駿的懷里。
月光下的池塘里,一朵芙蓉靜靜的綻開了,伸展著粉紅的花瓣!
次日,小凡早早的就來到柳鶯鶯的房間,看見她早就梳洗好了,而且精神飽滿,格外的端莊美麗。
“奇怪,是不是昨天你做了什么美夢,所以你現在臉上還露著笑容。”小凡打趣的說道。
“你說的對,我是做了一個美夢。”柳鶯鶯一邊笑一邊回答。
“真奇怪,前兩日還病懨懨的,今天就又變成這樣,我都糊涂了。”小凡搖著頭說。
“小姐,我聽說公子和少夫人的師兄打了起來,是真的么?為什么呀?”小凡接著問。
柳鶯鶯自言自語的說:“是啊,我也不清楚,好好的,他們為什么要打架?”
吃過早飯,汪君晴和柳志平要去凌云莊,柳鶯鶯和小凡來送她們二人。就在柳志平準備東西的時候,汪君晴悄悄走到柳鶯鶯身邊小聲的問她說:“你見過他了?”
柳鶯鶯很是詫異,怎么她會知道謝青駿來過。
原來女人最是心細,那日謝青駿與柳志平打斗之后,她早就猜出柳鶯鶯和謝青駿已互生情愫。再看回來之后,柳鶯鶯茶飯不思,失魂落魄了一樣,儼然是戀愛中的模樣。再看今天又神采飛揚,笑顏如花,就知道一定是見過了謝青駿。但那日之事始終讓她很是擔心,所以忍不住提醒柳鶯鶯,也希望她轉告謝青駿。
柳鶯鶯臉色一下就緋紅起來,害羞的低下頭不說話。
“我只讓你們小心一些,千萬不要讓別人知道。”汪君晴剛說完就看見柳志平也準備好了,兩人便離開了。
一路上燕語鶯聲,柳媚花明。轉眼就到了凌云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