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謝青駿與張遠兩兄弟當晚是杯觥交錯，喝的是痛快淋漓，真個不醉不休。

第二日張遠有事就要回襄陽，他極力邀請謝青駿同往，可還是被拒絕了。謝青駿一是想盡快把玉玲瓏交還耶律洪烈好回白云觀看望方小妹；二是心里記掛著要查出當年父親被誣陷的真兇，為家人報仇。

張遠見謝青駿執意要走也無法挽留，就十分不舍的說：“既然哥哥有事，弟弟也不能強求，只是待哥哥將所有事情處理完，一定到襄陽來找我，方是你我兄弟情義”。

“好，二弟的心意我心領了，到時候你我再把酒言歡，豈不快意?！敝x青駿這樣的回答，也是依依不舍。

“好，那你我兄弟就此拜別，哥哥多保重。”張遠雙手成掌作揖。

“二弟多保重”，謝青駿說完就看見張遠調轉馬頭往襄陽去了。

他騎上馬走了不多遠，正想拿水袋喝水，一封信從跨帶里掉落在地上。

他撿起一看，上面寫著‘張將軍親啟’，“這一定是給二弟的父親張將軍的。昨晚定是喝多了，今早就互相拿錯了東西，想這信件一定很重要，二弟應該走不遠”，想到這兒，他將信揣進懷里，勒馬調頭就去追張遠。

張遠并不知道信件調了包，和幾個隨從快馬往襄陽走。剛出興元府不到二十里就被人攔住了去路。

他見那人是故意擋住了他的去路，“你是何人，竟敢半路攔截官差？還不閃出道路”，張遠呵斥著對那人說。

那人穿著奇特，并不似中原百姓模樣，只因這興元府地處邊關哨卡，經常有外域的人與附近百姓通商，所以張遠不感覺很是詫異。

那人說道：“在下都喇子，在這里等候你很久了。你應該就是張將軍之子張遠?！?

“是我怎么樣，知道了還不讓開”，張遠說著的時候，那幾個隨從見來者不善早就刀劍離鞘，躍躍欲試。

“哈哈哈，我若是不讓呢？”都喇子笑著挑釁。

“上”。張遠說完那幾個隨從就蜂擁將都喇子圍住，刀劍交叉，向他砍去。都喇子只就兩三下便將他幾人打的口吐鮮血，倒地死去。他邁著小步就奔著張遠而來。

“我就是來取你性命的”，說完就伸手來抓張遠的頸部。就在這時，謝青駿忽然從旁邊飛身而來，他一腳就將都喇子的手掌踢開。都喇子被這冷不丁的一腳倒驚得向后退了幾步。

“大哥，怎么是你？”張遠興奮的說。

“二弟，你怎么樣？”他說完就又問都喇子：“你是何人，為何要傷我兄弟性命？”

“在下都喇子”，他面目兇惡的等著謝青駿。

‘都喇子，就是金國國師，就是殺害耶律敏的兇手’，他一想到這，眼中怒火燃燒，快步上前就是幾掌。雖不是用了全力，可他在青云山頂學得的《文始真經》已經讓他的內力到了無法估量的地步，汪洋渾涵。所以這幾掌都喇子并未敢接。

都喇子閃開后，心想這來人竟有如此內力和身手，也就不敢輕視。他也暗中運功提氣，沉著應戰。

謝青駿哪會給他機會，以強勁內力帶動在辛將軍處所學的招式，招招連貫，掌掌帶風，真是凌厲兇猛，變換無窮。再看那都喇子卻只有招架之功，全然沒有還手之力。

都喇子漸漸落下陣勢，他抓住機會猛地出掌，謝青駿也不含糊，也出掌接住，‘嘭’的一聲兩掌相接將周圍的石頭都震碎了。

緊接著，都喇子另一手又出掌，謝青駿同樣接住。謝青駿忽然感覺自己的內力被一股強大的力量吸引，與上次柳志平的很相似，但更強大。謝青駿摒除雜念，體內真氣猶如大海正波濤洶涌一般。他猛地將這海水的內力運送到手臂，只聽一聲‘轟隆’巨響，都喇子早就被震出兩丈開外，口吐鮮血。

都喇子強忍著沒有倒下，但也是元氣大傷。他趁著謝青駿收功之時，搶下張遠隨從的馬匹，一溜煙就逃得不見了蹤影。

見都喇子已跑遠，謝青駿才想起張遠還在?！岸埽阍鯐鲆娺@金國國師？他又怎么來到興元府附近？”謝青駿一邊猜疑一邊問張遠。

“哥哥說這人是金國國師，我也是第一次和他相見。至于他怎樣到了興元府附近我就更不清楚了”，張遠也是很納悶。

“我看他剛才對你出手就是要取你性命，二弟你可要小心啊”，謝青駿很是擔心。他又說：“不過剛才他一定受傷了，一時也不會再來傷害你，你就放心好了”。

停頓了片刻，張遠又問謝青駿：“哥哥怎么會忽然出現，你不是要辦事么。這次又得哥哥相救，我真不知怎么報答才好?！闭f著他從腰間拿出一塊刻著‘張’字的金牌對謝青駿說：“哥哥把這個收好，有什么事叫人帶著這金牌來襄陽，我一定趕到”。

謝青駿接過金牌別進腰帶里，又從懷里掏出信件交給張遠。張遠接過信，拍著腦袋說：“多虧了哥哥了，不然丟了都不知道，差點就誤了大事?！?

如此兩人又互道珍重，張遠到附近驛站召集了幾人同行，而謝青駿則是來到了大散關。

出了關口走不多遠，就是一望無際的草原。綠草茵茵的像一塊地毯鋪向遠方，任憑馬兒在上面飛馳。

謝青駿循著依稀可見的契丹族人居住過的痕跡往草原深處去，也不知走了多遠，就看見遠處牛羊成群，一大片潔白的氈房和羊群好像天上落下的云朵，就鑲嵌在了這塊綠色的地毯上。契丹年輕的小伙子正揮舞著刀在操練，女人們則正在擠牛奶。

契丹族人也早就看見一人騎馬向自己這邊本來，里面有幾人曾經見過謝青駿就告訴了耶律洪烈。隨后耶律洪烈帶著眾人就也向謝青駿迎來。大家的臉上是久違的幸福的微笑。

謝青駿下了馬和耶律洪烈緊緊的擁抱在一起。他們搭著肩一起走進一個高大寬闊的氈房，里面走出來一位漂亮的姑娘。

耶律洪烈見謝青駿有些驚訝就對他說：“這是我的妻子哈勒敏，他是哈勒部落族長的女兒。”

哈勒敏走向前，輕輕的彎下腰表示歡迎，謝青駿也微笑著回應。他看著哈勒敏忽然想起了耶律敏。

兩人席地而坐，哈勒敏拿來兩碗奶茶。

“好久不見了青駿兄弟，你最近好嗎？我真沒想到你會來?！币珊榱壹拥卣f。

“是啊，耶律兄。自打上回從這離開我回到中原后，發生了很多的事。我一直惦記著你們，現在看你們都很好?！敝x青駿也是很激動。

“埋葬了耶律敏之后，我們就向北繼續游牧。不想正好遇見了被金人追趕的零散的部族，我們就結合在一起。大家先是繼續往草原深處走，以躲開金人，好休養生息。我們把年輕的小伙子聚集到一起進行訓練，有幾次打敗了小股的金人。后來我就遇到了哈勒敏，他的父親哈勒族長給了我很多的牛羊和刀劍，我們就更強大了?！币珊榱腋吲d的說。

謝青駿聽了真是為耶律洪烈高興，“以后有什么打算，總不能一直就這樣被金人趕來趕去？”他接著問耶律洪烈。

“我想繼續聯絡其他的部族，既然大家都是一個契丹祖先就應該團結在一起。一旦我們團結在一起，就不會再害怕外人的侵略，我們就可以無憂無慮的在這片美麗的草原上生活。”他的眼里閃現的不再是以前的淳樸和天真，現在他的眼里有一種強烈的要統治這片草原的欲望。

“有沒有去看看耶律敏？”謝青駿想起這個美麗的草原的百靈鳥就會忍不住的傷感。

“我會經常帶著哈勒敏一起去，她在小妹的墳上種了很多的馬蓮花。每一次我去都會看見有百靈鳥在我的頭上盤旋鳴叫，我想它就是小妹吧”，他的眼里泛著淚花，這時哈勒敏挨著他身邊也坐了下來。

耶律洪烈看著哈勒敏，深情的說：“哈勒敏現在有了身孕，我們準備給未來的孩子起名就叫耶律敏”，謝青駿看著他，他也看著謝青駿，他們沒再說話。

夜晚，大家點起篝火，圍著火堆唱啊跳啊。火光映紅了大家的臉，年輕的小伙子挽著年輕姑娘的手臂，繞著篝火轉著圈。年輕姑娘的裙角旋了起來，她們發出悅耳的笑聲。

耶律洪烈拿來一杯奶酒放到謝青駿的手中，然后坐在他身邊笑著說：“青駿兄弟，是不是看上了我們的哪位姑娘？不過小敏如果知道可能會生氣啊！”他說完就笑著離開了。

謝青駿看著人群里的翩翩起舞的姑娘，開始回憶那次喝多了酒和耶律敏的情景。他此刻腦子里什么都想不起來，就連和耶律敏跳舞都是聽耶律洪烈說的。

這一次謝青駿沒有很晚起來，他在太陽升起來之前來到了耶律敏的墳前。他看見那上面長滿了馬蓮花，芳香迷人。這時一只百靈鳥在他的頭上歡快的鳴叫，偶爾會在他身邊飛來飛去。他伸出手想要去觸摸它，那鳥兒試探著和他接近，最后落在上面，轉著頭，小眼睛盯著他像在說些什么。然后扇動兩下翅膀就飛向了天空。

不知什么時候耶律洪烈已經來到了謝青駿身邊，他拍著謝青駿的肩膀說：“我去找你看你不在，就知道你一定來這兒了。小妹一定會知道你的心意，也不枉你們認識了一場?！?

謝青駿從懷里掏出‘玉玲瓏’，對耶律洪烈說：“這個玉環上面刻著的零散的線是一張藏寶圖，中原人都叫它‘玉玲瓏’。那個寶藏就在大漠腹地，不過它已經被流沙掩埋了。我現在把它還給你，這樣你們就不用四處漂泊，就能有個安定的生活了”，說完他就將‘玉玲瓏’遞給耶律洪烈。

耶律洪烈沒有去接，他用手把‘玉玲瓏’又推回到謝青駿的面前，看著他說：“這是小妹送你的，你就是她的有緣人。至于寶藏，現在這一切對我就是最好的珍寶了。我的族人我的妻子，還有那些牛羊都是寶藏?！?

謝青駿表示同意的點點頭，他第一次見到有人會拒絕那么大的一個寶藏，他也第一次知道自己此刻擁有的才是最寶貴的。想想那些為了寶藏你爭我奪，甚至誣陷自己的中原武林人士，他真有一種就生活在這無垠草原的沖動。但是他還要查出是誰讓自己家破人亡成了孤兒，他要弄個清楚。

兩個人又說了一會話就離開了。

謝青駿沒有繼續在契丹逗留，耶律洪烈和哈勒敏誠意挽留，但他還是走了。

柳府的后院有個很大的花園，花園里有個池塘，而就在池塘中央是一座很大的假山。池塘里除了蚊蟲和青蛙，一棵水草也沒有，所以很少有人會到這來。

今夜星光點點，池塘里傳來陣陣蛙鳴。一個黑衣人從池塘邊縱身一躍就跳到了假山上，驚得青蛙都跳入水中，‘撲通撲通’的。

黑衣人小心翼翼的穿行在假山中，他來到了山頂一塊很大的石頭邊，又環顧一下四周，在石塊的邊角輕輕踩了一下，那石塊就挪開了。在它后面是一個鎖著的鐵門。

鐵鎖‘咣當’一聲掉在地上，黑衣人順著樓梯走了下去。里面黑洞洞一片，潮濕陰冷，只有一個小口通風，能看見幾顆星星。

黑衣人點上一個火把插在墻上，微弱的火光下，四條胳臂粗的鐵鏈將一個人吊在空中。那人蓬頭垢面，破衣爛衫，骨瘦如柴，鐵鏈拴著的地方已經長滿膿瘡。

那人聽見有聲響也不抬頭，眼睛緊閉著像睡著了一樣。

“你這是何必？本來你可以享受榮華富貴，可你看看現在你的樣子。真不知道當初師父為什么會把‘摧波斷浪’傳授給你。你怎么和我比。而你，竟然處處與我為難，破壞我的大業。你以為他老人家不把‘摧波斷浪’交給我，我就不會了么？我不還是偷偷學會了。”黑衣人一臉驕傲的自言自語。

“你那都是皮毛而已，真正的精髓是心法，它就在我的腦子里。有本事你就殺了我，這樣你就永遠也得不到它了。”那被吊著的人聽到黑衣人的聲音就微微說道，顯然他經受了巨大的痛苦。

“哼，這也就是我為什么不殺你的理由。識相的你就告訴我，念在你我同門一場我會給你個痛快。”黑衣人對他說。

那人不再說話，黑衣人隨即將手掌打開，一塊小石子就被他吸入到手心，他輕輕一揮，石子在那人肩頭劃過，打在他身后的墻壁上竟陷進去三寸。

“你果然練成了，真是沒想到啊”那人說道。

“我還會再來看你，我不會讓你死，我要讓你看著我成立霸業。看看師父他老人家到底有沒有收錯了徒弟”。說完黑衣人就順著原路返回，將要到門口時，他還是剛才動作，一石子將火把打滅，然后就消失在星光下。

黑暗中，假山里的那人發出不斷的凄慘的呻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