展昭定睛一看，這兩位都身著華麗的綢緞衣裳，一看就是那種有錢的商人；但他們的身形、步伐，卻又讓人感覺到武功不俗。

兩人正好一個是長臉，一個是刀疤臉。而那個長臉的頭上，頂著一個“？”號。

其實，這兩人剛聽見敲門聲時，就已經驚醒了，后來聽到只是來討口水喝，就沒太在意。

誰知后面嘀嘀咕咕又說了好一會的話，然后是一陣響動，他們就開始警惕起來，連忙穿衣起床。等到外面有人叫他們出來，才發覺事情有點不對勁。

不過，他們一時還沒想到是官府的人，還以為是哪個打家劫舍的武林中人呢。

刀疤臉一拱手：“這位兄弟，你想干嘛？”

展昭還不清楚誰是劉德才，于是問道：“你是誰？”

“鄙人劉學仁，請問好漢尊姓大名？”

展昭明白了：頭頂“？”號的那個長臉，應該就是劉德才了，他才是關鍵人物。

他不打算跟這兩人繞圈子，直接出示了腰牌：“我是開封府的展昭，我懷疑你們牽涉到悅來客棧店小二王吉的命案，請你們回開封府走一趟，協助調查。”

兩人吃了一驚。原本估計店小二的案子不會那么快查到他們頭上，況且他們也夠小心謹慎，一路上不敢住客棧，專找民房投宿，卻不料還是被開封府的人找到了，時間上也出乎意料地快。

見情況不妙，劉德才開口了：“對不住，我們不能跟你回去，因為我們是大遼國的人，開封府管不了。”

劉德才敢這么說，自然是有底氣的。

宋真宗簽訂澶淵之盟后，宋、遼兩國雖然名義上是兄弟之國，但宋朝必須每年送給遼國銀十萬兩、絹二十萬匹，稱為“歲幣”。

這讓遼國從上到下有了一種優越感。本來嘛，日常生活中都是晚輩給長輩送禮，從這個角度看，遼國就如同大宋的長輩一樣，當然要高人一等。

而遼人來到大宋，即便鬧出點什么事，也不愿受大宋官府的管束，一般都是通報遼國那邊，由遼國派人來處理。

這么一來，大宋官府根本不敢去抓犯事的遼人，這幾乎成了潛規則。然而到了包拯這里，這個規矩得改一改了。

展昭聽得怒火中燒。他在包大人手下多年，親眼見到包大人不畏權貴，連駙馬陳世美都敢鍘，這兩個普通的遼國行商，又有什么碰不得的？他深信，將這兩人帶回去，一定能得到包大人的支持。

想到這里，他不再客氣：“你們不過是普通的遼國百姓，在汴京涉及重案，開封府怎么管不得？”

“我們可不是百姓……”劉學仁氣咻咻地吼道。

“嗯？”展昭一愣：“你們到底是什么人？”

劉德才轉頭瞪了劉學仁一眼，回頭對展昭說道：“想帶我們回去，得看你有沒有這個本事。”

展昭的名頭，兩人當然聽說過，但是他們不想束手就擒。而且兩人自恃武功甚高，想借此機會，跟名聞遐邇的南俠過過招。

話說到這份上，三人紛紛拔劍。

劉德才和劉學仁對視了一眼，兩人心領神會，一齊出劍，刺向展昭。

只聽得“叮當”一聲，展昭擋開了劉德才的劍，隨即卻又聽到“噗嗤”一聲，自己的左袖裂開了一個口子。

展昭大驚：這兩人劍法怪異，跟中原的武功大不相同，一時竟看不清路數。

見兩人再次攻了過來，他不敢大意，連忙閃身后退，將房門讓了出來。

兩人趁勢沖出了房門，來到了屋外的院子里。他們并沒有選擇逃走，而是一左一右，將展昭圍在中間，準備來個夾攻。

展昭緊盯著兩人的站位，一種似曾相識的感覺浮上心頭。敵人的這種陣形，好像在哪里見過？

可他又覺得不太可能，這明明是他第一次見識遼人的武功。

然而更奇怪的是，他能預感到敵人接下來將如何行動。

果然，劉德才和劉學仁幾乎同時出劍，幸好他已有所準備，縱身一躍，跳到了幾步以外，讓兩人的攻擊落了空。

展昭暗道：好險！要不是他料到了兩人的舉動，此刻恐怕已身負重傷。

見展昭躲過了這波攻擊，兩人在驚訝之余，很快重新站好了位置。

接下來的幾個回合，展昭一邊閃躲，一遍觀察著。漸漸地，兩人的進攻套路，跟他腦海中的某段印象越來越多地重合在一起。

終于，他明白了：這段印象來自他剛才用掉的那本《契丹武士劍法入門》。

按照書上的說法，敵人用的這一招，叫做“分進合擊”，即每次都從左、右兩個方向，同時向對手發動攻擊，讓對手避無可避。

又經過了幾次交手，他看得越來越清楚了。

跟中原武林注重個人的武功修為不同，遼人的武功更強調多人之間的配合，這可能跟草原民族在放牧時，需要彼此密切協作有關。

這兩人若單獨拿出來，他都不怕，但在兩人充分配合后，威力大增，以至于連他都快招架不住了。

得想辦法打破這個僵局才行。

等兩人再次發起進攻，展昭一反常態，沒有閃避，而是迎著武功稍弱的劉學仁沖了過去。

兩劍相交，“叮當”一聲，劉學仁的胳膊上挨了一下，手中的劍差點掉在地上。

展昭沒有繼續攻擊劉學仁。因為，不用看就知道，劉德才的劍鋒就在身后，這才是迫在眉睫的危險。

他就勢一躍，躲過了劉德才兇狠刺來的一劍，只是右袖也裂開了一個口子。

兩人看到展昭這極端冒險的搏命打法，都吃了一驚。

展昭則注意到，劉學仁的手臂滲出了殷紅的鮮血，雖然尚能勉強進攻，但威力已經大不如前。

機會來了。展昭轉而迎著劉德才沖了過去，雖然這次是將后背暴露給了劉學仁，但威脅已經大為減輕。

不一會，兩個敵人都受了傷，分進合擊越來越玩不轉了。

劉學仁似乎意識到了什么，沖著劉德才“哇哩哇啦”說了幾句，意思是讓劉德才快跑，由他來拖住官差。

他滿以為展昭聽不懂契丹語，卻不料對方已經大體上聽明白了。

見劉德才點了點頭，展昭心中有數了：既然如此，劉德才那邊可以不用顧忌，專門對付劉學仁就行。

他迎著劉學仁沖了過去，只聽得“咣當”一聲，劉學仁長劍脫手，仰面倒下。

已轉身逃跑的劉德才回頭看見了這一幕，大為吃驚。原本以為劉學仁好歹能抵擋兩下，為他爭取點時間，誰知竟然這么快就敗下陣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