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他看見的只有那清晰的血管。

當人類望見那雙夜間散發著紫光的瞳眸，嚇得腳都軟了，連爬帶滾地逃跑。而他，如同捕獵的野獸，毫無理智之下將那人捕獵了。

當他終于飽腹之時，才發生手里的獵物早就死了，體內一滴血都沒有。

他望著自己沾滿鮮血的雙手，驚愕地一直往后退，似乎在逃避。

他不想殺無辜的人，但控制不了自己。

再后來，他淪落到了人類口中的怪物。

他們想盡了辦法捕捉他，想殺死他，沒半點手下留情。

在翼之洲，他是即將繼承王位的二王子，能量高強。可到了異鄉，卻失去了所有能量，就連飛都飛不起來。他可是翼族人，飛可是最基本的本領了，就連剛出生的嬰兒都能飛。

為了躲避人類的追殺，他殺了更多的人類。

甚至，開始痛恨人類。

如果不是遇見了白老頭，也許他對人類的憎恨會一直延續下去。那時候，他還不叫白老頭，而是一個自稱白瘋子的男子。

“快躲進屋內，我來應付那些官兵。”白瘋子一把將他推進門內。

他靠在窗后，從凌亂的發絲中望見那男子正殷勤地給官兵們倒酒。幾番瘋言瘋語暖酒下肚后，那些官兵終于離開了。

門啪一聲開了。

“他們走了，你放心吧。”

白瘋子坐在木桌前，給自己倒了一杯酒，痞笑道，“我呢，自小無父無母，住得偏僻，兩三年都碰不上幾個人，今日可幸運了，碰著你這么一個怪人，還遇上一群官兵，倒也熱鬧。”

白瘋子喝了一口酒，也給他倒了一杯，“坐吧，你也來喝，都是我自己釀的桃花酒，外面可買不到！”

見他一臉防備，白瘋子舉起那只杯子，笑了幾聲，“放心，沒毒的！”

過了半刻，他才回道，“我不能喝酒。”

“噢？”白瘋子痞痞地瞧了他一眼，“好好七尺男兒怎么連酒也不會喝，那你能喝什么？”

“人血。”

白瘋子哈哈地捧腹大笑，“可別打我的主意便行，我的血可不好喝！從小我就愛喝酒，血里流的都是酒！你不是說不喝酒的嘛！”

“你怎么不怕我。”

“怕你？”

白瘋子又喝了一杯，滿意道，“是怕你那雙紫色的眼睛，還是你這一身異常的打扮？我這個人呀，一無親朋好友二無銀兩，沒人沒物，就算你現在把我的血吸干了，也不會有人找你麻煩。不過，好不好喝我倒不敢保證。”

白瘋子見這少年蓬頭垢面，看不清容貌，也不知道是不是臉上有殘疾，才這般見不得人。

“你的手怎么了？”白瘋子問起。

他有些避諱地將手握了起來，“被太陽灼傷了。”

白瘋子嘖嘖兩聲，倒也開始明白這奇異的少年為何蓬頭垢面了。他望了望窗外那刺眼的太陽，“連太陽都見不得，看來，你能活到現在已是奇跡。你到底從哪里來？是人還是妖？”

他停頓了半刻，“我在很遠的地方來，不是人，也不是妖。”

“噢，那到底是什么？”

他沉默了，連自己也不知道該如何回答這個問題。他本就不屬于這個地方，算是個異類吧。

“現在你只是被那些普通官兵追殺，可遲些就不一定咯。你再這么繼續吸人血，過些時日，來的便會是些厲害的修行人。到時候，我也幫不了你。”

“那你為何要幫我。”少年冷道。

白瘋子呵呵幾聲，“你雖衣裳不整，邋里邋遢，像是從天上掉進泥巴里的怪物，但勝在骨相很是不錯，特別是那對蝴蝶骨，一看便是修行的好材料。就那么死了，倒是可惜了。我見人不多，但看人還是挺準的。”

他來到這里之后能量全廢。

他也想修行，可是那些人類不允許，偏要趕盡殺絕。

“我倒想起了一個挺隱秘的地方。如果你在那里修行，絕對不會被發現。不過，我倒是有個條件。”

“什么條件。”

白瘋子笑道，“三個月之內，你必須找到一個飽腹而不傷人的方法。你需要吸人血為生，但我畢竟也是個人，不想看著同族無辜喪命。如果你做到了這點，那便是皆大歡喜。如果做不到，那我只好親自給那些修行人引路。”

“好，我答應你。”

“倒是爽快！不過你也沒有其它選擇余地。要是你把我的血也吸干了，你也找不到藏身之處，這世間也容不下你。”

白瘋子終于放下酒杯，“其實，你怪不得那些人對你趕盡殺絕。人在未知面前都是愚昧的，除了知道害怕便無其它選擇。為了停止這種恐懼的感覺，只好將它殺死永絕后患。對了，記著，我叫白瘋子。以后，你可以喊我白大哥。”

異類。

他就是這些人類中的異類，怎么樣都無法融入他們的世界。

從他第一次在森林里遇見花零，他便想起了這兩個字。她何嘗不是這世間的異類。所以他好奇，甚至憐憫，到后來他不好奇也不憐憫了，竟是開始牽掛，開始混亂，開始將所有的目光停留在她的身上。

也許在世間她是異類，可在他的世界里，卻是那束最溫暖的陽光。

他見不得光，光帶來的只有痛苦。

但她的這份光，卻能溫暖人心。

“王上。。。”

清甜的聲音從遠處傳來。

他閉目養神，長長的睫毛撲在白皙的肌膚上。

他竟聽見了她的聲音，看來傷得確實很重，要不然怎么會出現幻聽？

不對。

他的眉頭緊皺！

他聞到了。

那前所未有的香甜，這香氣彌漫在空氣里，越來越近，越發強烈。

她本來就身帶異香，可他受傷了，這股香氣比起平時更加難以抗拒。他忽然張開眼眸，捂住胸口，額頭冒出晶瑩的冷汗，似乎很難受。

黑暗的密室里。

他望見了。

那生命中的綠光。

漸漸向他走來。

花零握著蠟燭，小心地走下臺階。燭光之下，那張靈動的臉龐帶著幾分擔憂。這魁王也真是的，黑漆漆的連一根蠟燭都不點。就算那塊五彩石夜里會發光，也照不亮整個密室。

她隱約望見不遠處棺材的地方有個人影。

沒有足夠亮的燭光，她便跟個瞎子沒什么區別。

“王上，是您嗎？”

她輕輕握起蠟燭往前照了照，想看清楚些。

“別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