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降臨,大片的星辰鋪滿整片天空,就連遠處最后一點紅霞在星辰耀眼的光芒下悄悄隱去,不見蹤影,萬籟俱寂,星光照亮了整片村莊,偶得幾處蟲鳴。
家家戶戶早已進入夢鄉,唐月披著一件黑色披風,只身一人悄悄來到后山深處。
大團纏繞的藤蔓密密麻麻覆蓋著山洞洞口,周邊的土石沒有被人破壞,只有常年風吹雨打留下的痕跡,后山深處鮮少有人敢來這里。四處無人,唐月扒開緊實纏繞的藤蔓,嬌小的身子很快鉆入洞內。
這個山洞是她尋找野菜時無意中發現的。
唐月閃身進入靈戒,將忙了一下午的腌豆角取出,二十個裝滿腌豆角的壇子整整齊齊擺放在洞內,借著洞外的微光,可以清楚地看到干干凈凈的壇子表面反射的白光,想了想,唐月抓起地上的一團灰塵,在壇子外面抹了把,抓過一些藤蔓覆蓋在壇子上。
忙活了半天,顧不得身上的塵土,唐月迅速地離開山洞。
翌日,唐月帶著唐燁文、唐燁宇往后山去,山路崎嶇不平,兄妹三人只背了個筐子過來,一個筐子裝了四壇腌豆角,兄妹三人很快就將壇子帶了回去。
這樣下去也不是辦法,靈戒再厲害,終究只是讓外面的時間與靈戒的時間不一致,她有足夠的時間去制作腌豆角,但是卻沒有那么好的體力,這副身體還是太弱了;其次,來回搬運太費事費力,若是日后供應量增加,定然是個麻煩;再者,大量食材的來源也是一個大問題,一次兩次可以瞞得過眾人,可長此以往下去,必然會有人懷疑。
琢磨了一番,唐月叫住燁文燁宇二人:“大哥二哥,過會兒我這二十壇咸菜要送到君掌柜那兒,這二十壇腌菜看似很多,可酒樓需求量大,二十壇的腌豆角恐怕撐不了幾天就沒有了。”
“月兒打算如何?”
唐燁文放下筐子里的壇子擺放在院子里,找來一塊布濕了點水,擦拭著壇子表面的灰塵,不知這腌豆角腌制了幾日,壇子表面的灰塵倒也不是那么不好清理。
“大哥二哥,我打算去村長家買幾畝田地,種上豆角、白菜、西紅柿、茄子還有其他一些常見的蔬菜,再雇上幾個人,你們意下如何?”
唐月的能力,兄弟二人都是看在眼里的,絲毫不會再把她當做胡鬧的孩子看待。
“買地不是什么麻煩事,明天大哥去村長家問問有沒有肥沃點的田,家里前后院的兩塊地也都翻一下,家里還有一些菜種,給你種上。”想到村里有人賣水田地,唐燁文心下一動。
至于雇人的事,唐燁宇倒是不贊成道:“家里有大哥和我就夠了,無須再雇人。”
家里已經有大哥和他兩個男丁,多年來兄弟二人在老宅那邊做了不少體力活,農田里的活也都是他和大哥倆人做的,再多幾畝地對他們而言也根本不在話下,何況雇人也是一筆不小的開銷,兄妹三人的生活剛有點起色,實在不該過多花錢,還是要攢點錢給小妹買點女孩子用的物品。
唐燁宇越想越覺得是這么回事。
唐月一眼洞穿唐燁宇的想法,頗為無奈,“二哥,我知道你和大哥的本事很大,但是我還有更為重要的事想讓哥哥們幫我做,換做其他人我根本不放心。”
日后鎮上的店鋪開起來,唐月打算一家人搬到鎮上住,兄弟二人幫忙打理店鋪,如果二人有其他想做的事,唐月也不會攔著他們。至于地里種的東西,雇人去做即可。
“雇人,一方面是想減輕哥哥們的負擔,另一方面是想拉近鄰里關系,雇的都是村里認識的、往日對我們不錯的人家,至于錢,你們倒不用擔心,”唐月嘿嘿一笑,從衣袖里掏出幾張銀票,“我與君掌柜、洛凡合計在欣合鎮開一家店,這是用來采購的錢,日后待店開起來,我們何愁沒有錢?”
唐燁宇接過唐月手中的銀票,定睛一看,剎那間瞳孔驟縮,這是整整三百兩的銀票!往日里,他見過做多的也不過十兩銀子。
唐燁文倒是一臉平淡,他相信這區區幾百兩銀子唐月根本不放在眼里,日后的唐月定然會光芒萬丈!
唐燁文放下壇子,拍了拍身上的灰塵,“好了,買田地和雇人的事交給我和你二哥處理,我去大勇家借一下牛車,送你去鎮上。”
唐月笑道:“又要麻煩大勇哥了。”
欣合鎮距小河村十幾公里,若是走過去,少說要一個時辰的功夫。這些時日,三兄妹去鎮上都是借著王大娘家的馬車,王大娘家卻分文不收,為不欠人情,一旦有些吃食,她都想著送些過去。
唐月心里琢磨著改日自家要不要也買一輛馬車。
唐月剛準備坐上馬車,只見院外浩浩蕩蕩的走過來不少人。
為首的是唐大娘和唐三嬸,眾人七嘴八舌地說道:“唐月那丫頭也太過分了,有了錢不還給老宅,還買了一堆沒用的壇子,這不是瞎折騰嗎?”
“我是真沒想到,這丫頭居然會變成這樣子,今天定要讓她把所有的錢都交出來!”
“你們說,她哪來的錢買這些瓶瓶罐罐?”
“這還用說嗎,肯定是那些不干凈的門道,我聽說了,她和幾個男人不清不楚,其中一個還是緣何酒樓的掌柜!”
“居然還有這等事?不行,我們村絕對不能容忍這種事情發生,若是敗壞了咱村的名氣,日后還有人會到我們村里說親嗎?”
“必須趕走她!”
眾人剛踏進院子,抬頭只見唐月面無表情的站在馬車旁一言不發,唐燁文與唐燁宇二人的臉上亦是布滿了憤怒和寒霜。
“唐周氏,你今天一定要代表整個唐家把這個女人趕出小河村,否則你們家二丫能不能嫁給王秀才還是個未知數!”
見到唐大娘,唐月倒是挺驚訝的,唐大娘與二麻子發生了那么大一件丑事,唐大伯居然容忍唐周氏留在唐家。
看到唐月,唐大娘緊繃著一張黑臉。
自從她與二麻子的事被揭發后,唐大伯發了狠打斷了二麻子一條腿,她也被打的渾身是傷,若不是她為唐家生了一對兒女,女兒更是要嫁給秀才,恐怕唐大伯早就休了她,現在她走到哪都被人詬病。
現如今,唐月那個臭丫頭,有錢居然不想著還錢,還可能禍害到二丫和秀才的婚事,想到這,她的臉上更是說不出的陰沉,看到穿著一身干凈衣服的唐月,心生厭惡:“唐月,這次你沒話說了吧。”
未待唐月開口,唐燁文上前一步,清秀的臉上布滿寒霜:“各位什么時候開始操心起別人家的事情?我們兄妹三人一向光明磊落,為什么事事都要跟我們過不去?你們又到底是哪來的證據污蔑我妹?”
唐月慢悠悠地走向唐大娘,側身望過去,正好看到人群中一臉得意的趙李氏。
唐月的眼睛瞇了起來,今日之事,必然是趙李氏那個蠢貨搞出來的。唐月忍不住冷笑,這個蠢貨想利用唐大娘對付她,還差了點。
“大娘,俗話說,‘捉賊見贓,捉奸在床’,上次的事如此,此次亦然,你們沒有任何證據可以證明我和君掌柜的事,”唐月漫不經心地笑了笑,下一秒話鋒一轉,風起云涌,“各位,隨意損壞我的清譽,我可以去衙門告你們誣陷!”
唐大娘與眾人皆是臉色一變。
在這個時代,民眾對官府衙門都是心存畏意的,若是唐月真的干了不好的事,有證據倒是不怕,可他們沒有證據證明,那豈不是戲弄官老爺?唐月若是沒有干那等事,他們就是真的冤枉人家,不論結果如何,他們都是要被挨板子甚至被關起來的!誰都不愿與衙門官府扯上關系。
看唐月這架勢,必然是不怕官府,很可能真的被冤枉,有些人甚至打起了退堂鼓。
“那你有什么證據證明你是清白的?”唐大娘不甘心,高聲問道。
“證據?”見唐大娘強裝淡定,唐月瞇了瞇眼,“是你們一直在叫囂著誣陷我,你們沒有證據定我的罪,怎敢有臉問我要證據?”
“你若沒有和君掌柜的有關系,你的錢是哪里來的?”
說到這里,原本打算退縮的人紛紛振奮起來,一臉鄙夷,“沒錯,這錢若不是別人給你的,你們家哪來的錢?昨日我們都看到你買回來幾車的壇子,這少說也有兩三百文!”
聽到這,院外的趙李氏想想就覺得氣憤,擠進人群嚷嚷道:“這群敗家子,買那么多空壇子有什么用?不如換點銀錢。”
“我天天路過你們家聞到你們家傳來的肉香,還頓頓白米飯,憑著你們三個窮鬼,怎么可能在這么短的時間內過得這么好?”
唐月望了眼趙李氏,不緊不慢的開口道:“我們兄妹三人,瘦的瘦,弱的弱,上山采些野菜做了點腌菜賣給酒樓,人家君掌柜見我們兄妹三人被欺負的可憐,答應讓我們供應酒樓的腌菜,攢了點錢給家里添點菜,哎,不曾想還要被人詬病!”
唐月嘆了口氣,接著道:“放腌菜的壇子也是賒了賬的,趙嬸和大娘莫不是連我賒賬買的這點東西都不放過?”
眾人全都望向唐月,明明已有十四五歲的少女,卻因過于瘦弱矮小,看著只有十歲左右的樣子,再觀唐燁文唐燁宇兄弟二人,個子高大,卻身材偏瘦。
這么可憐的孩子,居然還要被趙李氏這般欺負!眾人看向趙李氏的目光中帶著鄙夷,卻忽略了他們自己剛來的時候還一副耀武揚威的丑陋嘴臉。
趙李氏和唐大娘二人臉色立刻變了,抬眸兇狠地瞪著唐月:“我沒有。”
“沒有?”唐月似笑非笑地看著二人。
“我只是在關心你們,”趙李氏狡辯道,“沒錯,就是關心!”
“嫂子的心意我領了,只是,嫂子還是多多關心自己的事吧!”
不待眾人反應,三兄妹坐上馬車離開。
到了緣何酒樓,店小二帶著幾個打手急忙忙地將車上的壇子搬下去。
唐月拿出十文錢塞到王大勇手中,一臉正色,“大勇哥,這錢你必須收下。我知道你們家對我們好,可一碼歸一碼,你們也是過日子的人,一分一文得來不易,你上有二老,且尚未成家,大娘和叔都還在想辦法籌錢給你娶門媳婦。你若是不收下,我們都不會心安的。”
“況且,現在我們兄妹也有賺錢的門路,養活自己還是不成問題的,若是以后真的揭不開鍋,妹也不會跟你客氣的。”
見此,王大勇心下無奈,亦是感動,“行,那哥也就不跟你們客氣了。”
見王大勇收下錢,唐月呼出了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