位于海岸線的一處崖頂，一座古老的燈塔早已熄滅了它的光芒。

但在它內部的地下，一個任何光芒都無法照進的房間里，黑暗如同有形的物資，被幾盞燭火輕輕推了開來，露出中央一處古怪而扭曲的祭壇。

青石構成的祭壇上雕刻著令人瘋狂的浮雕，主體是一顆綻放著綠光、帶有四條觸手的怪異大腦，祭壇上淋滿了已經變成黑色的血漿、黏液以及內臟碎塊，數顆人類的頭骨擺放在一尊噩夢般的雕像前面，那些頭骨中最長遠的已經布滿青苔，有些還未完全腐爛。

那雕像不過一尺有余，長著烏賊般的頭顱和人類的軀體，死灰色的皮膚放佛帶著反光的粘液，漆黑的恐怖皮衣上裝飾著人類骸骨，渾身被鎖鏈牢牢捆綁，嘴巴附近的四條觸須因怒吼而張開，全身做出掙脫牢籠的姿勢……

黑暗中，無數人影發出夢囈般的呢喃聲，向那尊詭異的神像禱告。

一個犧牲者，被當成祭品，獻祭給了邪神。

燭火前，一名全身籠罩在黑色斗篷中的神秘人，全身染血，發出享受般地聲音，繼而做出聆聽狀，待到黑暗中的人群發出興奮的騷動，方才回轉意識，沉聲道：“我，已經得到了吾主的答復，只要你們獻上足夠的供奉，便將降下最珍貴的秘識，助爾等永生。”

人群中一片贊頌之聲。

盥洗室。

一面破碎不堪的鏡子前，一個身影正清洗著沾滿鮮血的雙手，他洗得十分仔細，每一道手紋都認真地搓了又搓，但卻不是潔癖或是什么，而僅僅是單純的快樂，單純的、收獲潔凈的快樂。

沖水的聲音傳來。

衛生間門口，一道黑影站定，沖著洗手的首領報告道：“令兄失蹤了，從現場上看，應該是進入‘神魔空間’成功了。”

首領緩緩抬頭，露出一張國字臉、三白眼、蛤蟆嘴和半禿的腦殼，宛如方思仁的翻板，只不過更加瘦削。

方思民，著名精神學博士，網絡上赫赫著名的“公知斗士”。

聞聽兄長失蹤，方思民不禁冷笑一聲，淡淡道：“用儀器增強精神磁場，繼而進入‘神魔空間’的方法我早有論斷，不過因為太過危險，而且到達的空間未知，所以一直沒敢嘗試。那個蠢貨倒是替我實驗了一次……死了倒好，這樣沒人在我耳邊聒噪了。”

黑影點了點頭，畢竟他就是按照方思民的吩咐，故意把這一理論泄露給方思仁的，以他們兄弟之間的了解，豈能不知方思仁會去嘗試？

“有人問我，這一次的供奉需要上繳多少錢？”

“每人……最少100萬。”方思民頭也不抬地答道。

黑影略微嘆了口氣，道：“問題不大。但其中有幾個元老已經有所懷疑和焦慮了，畢竟連續十幾次的供奉和獻祭，都未能聽到吾主的神諭……我們是不是干完這一票，就可以遠走高飛了？”

洗手的聲音倏然停止，方思民皺緊眉頭，冷冷一笑，道：“你覺得我耗費這么久的時間和名譽，為的只是這點錢嗎？若只是為了斂財，我就會去宣揚誠信、純潔和善良，而不是邪惡……”

黑影有些煩躁地換了個姿勢，嘟囔道：“可所謂的‘心靈之主’也不過是你杜撰出來的，就算你用【心靈暗示】讓他們產生了幻聽，但無論他們如何祈禱，也不可能得到回應……這場騙局，終究會露出真相。”

方思民微微一嘆，緩緩道：“你啊，還是看得太淺顯了。”

方思民，這位時刻把科學掛在嘴邊，號稱正義伸張者的“公知斗士”，此時正一臉悲憫地看著鏡子中的黑影，“金錢，在靈魂面前，一文不值。這次的資金，加上以前積攢的，已經足夠我買一張進入‘神魔空間’票了……神魔，到人間來收割靈魂，是因為靈魂能讓它們變得更加強大；而我——方思民，帶著這些虔誠的靈魂去往‘神魔空間’，則是為了——封神……”

“你——真是瘋了！”黑影被驚嚇的渾身顫抖，最終深吸一口氣，沉聲道：“但你的瘋狂……總是能夠讓我癡迷！”

“因為你也是個瘋子。”方思民露出一個邪祟的笑意，“所以……我才這么信任你。”

“那幾個懷疑的元老怎么辦？”

“挑選一位拒不執行的，公開以叛教處刑！”

“這樣……可行？”黑影疑惑問道。

方思民冷哼一句，打開水龍頭，繼續洗手，淡淡道：“你要知道，我們的信徒并不在乎金錢，那是他們擁有最多的東西。他們想要的更多——超人的力量，非凡的智慧，永恒的生命……這無疑是貪婪的。善神可不鼓勵貪婪。所以，他們寧愿信仰邪神。我們的手段越可怕，越殘忍，越恐怖，他們便越是深信不疑，我們也會越安穩。”

黑影的身軀又開始顫抖起來。不是因為恐懼，而是因為興奮。

“你知道，魔鬼在收割靈魂時，最擅長利用什么嗎？”方思民突然饒有興致地問道。

黑影想了一下，“恐懼？絕望？”

“不，不不……”方思民淡淡道：“絕望和恐懼，是下等魔鬼才會去做的。它們只會讓人從最高的樓頂一躍而下……并讓其他人嚇得一哄而散。魔鬼真正擅于利用的是——希望。”

“黑暗中，任何一點光明和溫暖，都會讓人主動靠近。就像是飛蛾撲火。哪怕光明的背后是一臺絞肉機……人們也會奮不顧身地一頭扎進去。那希望之光，就是我們‘心靈圣光教會’，就是我——偉大的心靈之主。”

詭笑聲響起，方思民面目陰沉，強大的心靈力量外溢，令他身體周圍的空間，也肉眼可見地顫抖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