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虎在一旁算是聽出來了其中含義，忽然走過來抱住秦川，大哭連連，一把鼻涕一把淚全抹在了秦川的肩膀之上。

秦川拍拍這個先天神力的師弟，腦海之中關于他之前對師兄的好一股腦全出來了，也不禁鼻子一酸，但想想修煉之人怎么能哭哭啼啼，立時忍住，對向虎道：“好師弟，師兄又不是要去死，而是要修仙證道。你在無極觀好好保護師傅，待我學成歸來，帶你到天上好好轉一圈，給你找個仙女老婆，好不好？”

向虎心傷，連連搖頭，不忍松開，被秦川再三推阻，這才走到了一旁生悶氣。他狠狠地瞪了酒道人一眼，認為就是這個家伙使壞，使他要失去師兄。若不是他與師傅交好，真要一巴掌將他拍死。

秦川緊了緊衣衫，對著酒道人豎起三個手指，道：“我還要在此待上三天才可離去。”

酒道人點點頭，哈哈一笑：“我也正好跟老道敘敘舊，幾十年沒見，也不知怎么過來的。他竟然能舍棄覓仙門門主的位置不要，隱居在這東神州靈力最為貧瘠的狐岐山，真是大大出乎意料。”

映真老道冷冷道：“師弟，老道不想再聽覓仙門之事，自渡劫之后，映真已死，我只是一個無名無姓的老道。”

酒道人不介意映真的冷面，仍是笑著拉他步入了房間之中，哐啷一下將門關上，差點沒把房震塌。

秦川也未招呼向虎，立即回到屋內，從懷中掏出一顆丹丸，在其上涂抹了一些碎末，用細線穿透，掛于房梁之上。然后翻出《符咒全書》，細細翻看之后，終于決定從最基礎的符咒開始修煉，以求得筑基期未圓滿之前，用以防身。

他在床上打坐，呼吸之間，已可引導體內氣息在玉枕之下的竅位相互交融，而泥丸宮算是中樞，所有氣息必經泥丸宮進行游走擴散。

秦川試圖吸引靈氣入體內，卻嘗試失敗。若是沒有煉氣筑基法訣，還是難以突破。他也慶幸要跟著酒道人去覓仙門，到得那里必然會有師傅教授修煉之法。

他雖是仙，但只是一個沒有經歷修仙過程直接吞丹飛升的仙，所以在仙界被看不起也實屬正常。其實，這也怪不得他，那本是一場平平常常的吃貨大賽，也不知怎么就吃到了一顆化仙丹。

等醒來之后，發覺已在仙界，成了仙班一員，管理仙界藥園。從此，離開了那個光怪陸離的時代，刷不了手機，看不了小說。不過有一點倒是好的，那就是不用上學寫作業，不用整天為了一點屁事兒被老媽嘮叨，更不用為了畢業找工作低三下四拉關系，更不用擔心職場的壓力。

不過，到了仙界才發現他娘地比職場還危險。好在他夠機靈，即便是掌握了許多先進知識，但從不展露出來，比如斗地主，比如打麻將等等，不過倒是將五子棋發揚光大。

仙界的棋盤太復雜，有仙友跟他下棋，他連規矩都不是太懂。后來索性將五子棋引了進來，只是每次都是輸。那一幫活了不知多少萬年的老神仙，一眼就看出了其中的套路。

他本想著不行的話，就把象棋也引進來，說不定還能贏上幾次，畢竟之前是象棋高手，最擅長謀劃布局。只是這個計劃還未執行，就被玉帝打下了凡間。

從來不調戲仙女兒，從來都是謹小慎微，從來都是在別的神仙眼下茍且過著，唯恐被人發現是穿越而來的吃貨，唯恐被人發現他的前世今生。

如今又到了人間，推測應該是古代的古代。這次，他要為自己的名分拼上一把。不就是修個仙，修仙的小說看多了，套路都懂。這次我秦川要踏平異世大陸，飛升仙界之后，還要跟玉帝說說理兒。

這時向虎在外面敲門，也不等秦川回應，便推門進來。他手中拿著一把銹跡斑斑的一尺短劍，指著秦川，沒有說話。

秦川嚇了一跳，以為向虎要發什么瘋，道：“好師弟，師兄我只是去覓仙門一趟，修煉大成之后還會回來。你留不住我，犯不著就要把我殺了吧。”

向虎再次逼近秦川，板著臉道：“這劍送給你了。本是老娘臨死時送我的，你一直想要，今日我就送給你，看到這劍，你就會記得無極觀，要記得回來。”

秦川松了一口氣，接過銹劍，看了一眼道：“這是你娘留給你的，還是你留下多個念想。”

向虎搖頭道：“老娘死的時候，我什么事都記不得。唯有在這無極觀十五年，你我的事兒，記得清楚。如是有念想，也是想到你如何救我，如何教我認字，如何教我釣魚。如今你要走了，以后不知要跟誰去山里砍柴做飯。”他眼眶一紅，丟下一團面餅，轉身摔門而出。

秦川握著銹劍，看著床上的面餅，怔怔無言。

向虎雖然愚鈍，但對于內心的感受非常單純，這種心境其實非常適合修煉，只可惜他并無心修仙。

他將銹劍彈了一下，發出的聲音讓他臉色略有吃驚。從這聲音上來聽，不是一般的短劍。三界兵器法寶一般分為殘次、普通、稀有、罕見、絕世及上古。

秦川初見這銹劍，以為連殘次都不能算數，但是輕彈之下，竟然有清吟之聲，絕非普通兵器。他將銹劍收好，又將掛于梁上的丹丸仔細看了一遍，這才吃了點面餅，和衣而睡。

第二日一早，他便拉著向虎跑到山洞，見石鍋還在是原樣不動地在石頭上架著，便又生著了火，灑上一些水，拉著向虎又回來。

無極觀兩個老道早已辟谷，對于吃飯已無概念，即便是向虎做了吃的，兩個老道也是遠離煙火氣息。酒道人倒是帶著酒葫蘆，喝下了不少酒。暈乎乎之中，少不得耍起了酒瘋。

“這老道的酒品不好。”秦川嘀咕了一聲，卻被酒道人聽到。這下好了，酒道人一直拉著秦川，讓他說說為什么酒品不好。

秦川執拗不過，只好說道：“老道，修煉之人雖然可以飲酒，但要能控制住心境，不然你那仙風道骨蕩然無存，如何算是修士。”

酒道人長嘆一聲道：“秦川啊，你是不知道覓仙門不好過啊，老道我借酒消愁，只可惜愁更愁。如今門內幾乎沒有年輕弟子，山下城池的人口也日漸凋零，年輕人越來越少。即便是有心修仙的，也都往天玄宗而去，哪里瞧得上咱們這覓仙門。門可羅雀啊，用不了百年，我看就要覓仙門就要閉門，從此凌山再無修仙人。”

秦川笑道：“老道，想不到你為了覓仙門香火傳承，竟然跑到無極觀來收徒弟。”

酒道人搖頭道：“映真師兄五十年前渡劫之前，在凌山威名遠播，受其影響，前來拜師者無數。但自從渡劫失敗之后，覓仙宗聲名一落千丈，走得走，死得死，只剩下幾個老骨頭啦。”

秦川拉著酒道人坐到石桌旁，伸手將碗碟上的小蟲拍死，然后拿著小蟲尸體給他看了一眼，才慢慢道：“小蟲此生短暫如云煙，但它的種族不會消失。你放眼神州去看，便不會嘆息人才凋零。消失一個覓仙門，還會再出現一個尋仙門，老道你何必自尋煩惱？”

酒道人一臉懵逼地看著秦川，忽然將酒葫蘆往石桌上一扔，大笑道：“老道目光短淺了。”

秦川端起茶杯，也給酒道人遞上一杯，對著他道：“人生無他，唯有盡興。”這是他秦川剛穿越成神仙時，最大的感悟。什么物理化作業，統統再見；什么英格里死，統統見鬼；什么上級安排，統統滾蛋；什么計劃進度，統統拜拜。從此踏云游天界，好不開心。

只是，現實很快讓他學會了怎么做個仙。

仙界幾年之后，他便無法盡興，要學習大量的藥園管理知識，還要到處尋找三界的奇花異草，飛禽走獸，去仙界煉丹巨塔之中煉制各種丹藥。煉制出來后，還要一個個整理編上號，每個號碼上還要寫上送給哪個神仙。

比如通賢丹要送給太乙增加修為，玄靈丹要送給大羅真仙平心靜氣，還有壯陽丹送給玉帝用來……咳咳，有時候玉帝的身子也不是很好。

如果出了差錯，毒死了神仙，那是要下十八層地獄。

這樣的日子過了一萬八千年，他自己也覺得被壓抑了一萬八千年，盡興個毛線！

反倒這幾天下了凡間，上了無極觀，那種無拘無束的感覺又回來了。

“人生無他，唯有盡興！”酒道人端起茶杯一口飲盡，“這覓仙門的凝心靜氣茶想來也要失傳啦。”

秦川笑道：“師叔放心，這茶不會失傳，待上了覓仙門，我便去煉丹房里將這茶的煉制方法學下來，熬給大家喝，盡興喝。”

酒道人摸了摸秦川腦袋，大笑道：“覓仙門看起來后繼有人，悟性如此之高，想來五百年之后，定能渡劫飛升。”話未說完，倒頭趴在石桌上沉沉睡去。

映真老道一直冷眼觀看，并未說話。他心知如今說得越少，錯得越少，只要秦川離開了狐岐山，他便少了一個心病，就能繼續安穩渡過剩余的殘生。

渡劫失敗無非兩個結果，一個是煙消云散，化作塵埃歸于自然；一個是以特殊之法保留元神，重塑肉身或奪舍他人之身后，再度殘年。

這殘年或許是幾年，也或許是幾百年，甚至幾千年。雖然還可以再次渡劫，但蒼天有眼，對于這種耍小聰明的渡劫之人，會加倍提升渡劫的難度，或許直接扔下來一個紫金萬千仙雷，想跑都無可能。

所以映真選擇了慢慢了卻殘生，但是殘生漫漫，一個人太孤獨，便又收了兩個徒弟。只是還未安穩渡過五十年，這覓仙門就找了上來。

夜長夢多，趕緊讓秦川去覓仙門折騰。這是映真老道心中不斷回蕩的一句話。

又過了一日，是秦川離開無極觀最后的期限。

秦川又拉著向虎來到山洞，仔細查看了石鍋，嘴角不禁露出了一絲詭笑。

向虎奇怪，追問之下，秦川才道：“有人來過這山洞，偷看咱們的開竅丹藥。只是這人竟然沒有被我的軟香散迷暈，修為不淺！”

“這人想做什么？”向虎蹲下來查看石鍋。

秦川搖搖頭道：“暫時還不知道，但只要我碰到這人，一定會認出來。”

向虎道：“那人是不是想偷咱們的丹藥？”

秦川將石鍋一腳踢翻，冷笑道：“此人意圖絕非丹藥，我看另有所謀。好師弟，你在無極觀要加倍小心，若是在外遇到了強敵，一定要往無極觀跑，只要見到老道，就能轉危為安。”

向虎見丹藥翻灑一地，想要去收拾，被秦川阻止。

秦川從懷中掏出一顆丹丸，掰成兩半，自己吞下一半之后，將另一半交給向虎，道：“好師弟，這才是開竅丹藥，我早已放在無極觀晾制。地上灑出來的是軟香散，不過你不用擔心，咱們已聞過解藥，不會暈倒。”

向虎一口將丹丸吞下之后，臉色驟變，全身顫抖著冒起白煙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