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川眼見著那只白皙的芊芊五指朝著自己大腿伸來,嘴角露出一絲得意微笑,不由得感嘆做大師兄就是爽啊。不過,在藍小英的方巾還未挨著長褲之時,秦川卻一把搶過絲巾,搖搖頭道:“雖然你犯了錯,但我既然是大師兄,豈能為難小師妹。”
藍小英松下一口氣,急忙將手收了回來,臉上已是紅暈亂飛。
他用青色方巾將茶漬擦拭干凈,卻并不急于還給她,倒是裝在了自己懷中。藍小英急忙向他索要,秦川卻道:“小小方巾已沾了臟污,還給小師妹豈不是臟了你的小手。”
藍小英撇撇嘴,氣得直跺腳,向著醉道人道:“師傅,他總是欺負我,你也不管管。”
醉道人趕忙呵呵笑道:“還是師侄考慮周全,又有容人之心,有覓仙門開宗祖師之風范,小英,還不快道謝。”
藍小英又是極不情愿地微微點頭,但眉目之間,還是怨恨之色。雖是點頭示意道謝,但心里已將秦川全家謝了一個遍。
三人喝了一些茶水,秦川要了一些餐食,妥當之后,已是掌燈時分。醉道人起身道:“天色已晚,客棧僅剩兩間客房,我與師侄一間,小英一間。”
秦川立即搖頭道:“師叔,這條覓仙門的規矩您怎么也忘了?晚輩不可與長輩同塌而眠。”
藍小英本來就有火氣,聽了秦川這話,差點摔板凳,怒問道:“難道要我跟你睡一間房不成?覓仙門的規矩,也太多了吧!”
秦川愕然道:“覓仙門也有規矩,男女不可獨處一室。僅剩下一間屋子之時,小師妹怎么能有這種共處一室的想法?”
藍小英羞的臉色通紅,說不出話來。
秦川笑道:“不礙事,不礙事,師叔睡一間,我睡一間,小師妹么……你隨便找個地方,湊合一晚吧。”
藍小英心中直罵:秦川啊,秦川,難道我跟你有血海深仇,你整這些有毒的規矩出來,專門害我。有朝一日,非殺了你不可。
她轉身走向柜臺,一拍臺面,問道:“掌柜,可還有房間?多少房錢都行!”
掌柜的拍手笑道:“哎呀,姑娘,算你問得是時候,有人剛剛退了一間,正好可以均給你。”
藍小英向著秦川瞪了一眼,面露得意之色,拿了鑰匙,輕巧巧地上樓而去,步子及是輕快。
醉道人笑道:“哎呀,總算是沒有壞了規矩,來,來,師侄,咱們趕緊休息,明天一早還要趕路。”
秦川擺擺手讓他先去,然后又回到桌旁坐下,向著小二道:“上酒!”
在仙界,他除了煉制丹藥外,釀酒也是拿手好戲。其實煉丹與釀酒有異曲同工之妙,只不過仙酒助于安眠,丹藥助于修煉。
仙酒味道醇厚,入口生香,回味甘甜,就連仙女有時都會喝上幾杯。不過人間的酒他倒是沒有嘗過,見著小二端上來的酒壇,微微嘆道:“人間有佳釀,唯我獨對窗。窗邊有彎月,月下無離殤。酩酊只一醉,罵罵仙界又何妨?”
然后大笑兩聲,才拍開泥封,去了紅布,只覺一陣清香撲鼻。喝上兩碗,感覺醇香在口中回蕩,久久不散。凡間五谷雜糧皆成佳釀,雖比不上仙酒,但也別有一番風味。
正當秦川品味人間佳釀時,一個負劍的灰衫年輕男子湊過來,笑道:“兄弟獨酌,心事難消,不如共飲如何?”
秦川打量了此人一眼,見他月眉星目,倒是俊朗,端起一碗酒,道:“你怎知我有心事?這酒未必要煩惱之時才喝。”
年輕男子毫不客氣,給自己倒了一碗,碰了一下秦川的酒碗,微微笑道:“即是如此,何不盡興?在下天玄宗陳玄夢,適才聽兄弟獨自說的幾句話,道韻無窮,深覺意境悠長,不知是何法訣?”
秦川心中大喜,沒想到在這里碰到天玄宗的弟子,笑道:“不過是文字游戲,哪里有什么道韻。你若是想學,我倒是可以教你。”
陳玄夢急忙答謝,自稱熟讀天下萬卷,只是聽聞這種韻律,恍然間如入意境,受教匪淺。
秦川將酒碗放在桌上,用手沾著酒水在桌上寫道:聽君一席話,勝讀十年書。然后才說道:“這種文字講究的是押韻,風格倒是不羈,可婉約,可豪放,可山水田園,也可異域風情。比如咱們暢飲之下,可說人生得意須盡歡,莫使金樽空對月。”
陳玄夢大喜過望,拱手道:“兄弟真是奇人,不知如何稱呼?”
秦川卻先問道:“陳兄不遠千里來此小城,不知為了何事?”
陳玄夢拍怕桌子道:“倒也不是特別的事,告訴你也無妨。我本是要去凌山覓仙門,看看有無聰慧過人的弟子,好帶上天玄宗試煉,為百年一次的修仙盟大會做好準備。”
秦川將酒碗輕輕一推,碰了一下陳玄夢的酒碗,微微一笑:“陳兄不必去了,那人遠在天邊,近在眼前。”他指著自己道:“我,秦川!”
陳玄夢驚訝之余,這才從秦川口中得知覓仙門已被魔劍冢踏平,不無嘆息道:“據說覓仙門在千年之前,也算是一大門派,沒想被魔劍冢輕易消滅,意料之外,情理之中。”
秦川微微笑道:“怎么個意料之外,情理之中?”
陳玄夢彈了一下酒碗道:“覓仙門自持甚高,收弟子極為苛刻,結果千年下來,新弟子少之又少,老的也越來越老,必定人才凋零,走向衰敗。魔劍冢近百年來,一直覬覦東神州,想要吞并各個修仙門派,覓仙門面對魔劍冢,被吞沒確是在情理之中,但沒想魔劍冢竟然提早了行動,這又是意料之外。”
秦川拍手道:“陳兄有將才,在天玄宗地位應是不低。我若是上了天玄宗,你得多照應。”
陳玄夢搖頭道:“不過空有一腔熱血,至今未出一劍,未殺一人。”
秦川低聲道:“我現在便可讓你出一劍,殺一人。”
陳玄夢驚異道:“怎么說?”
秦川指著樓上道:“上面客房之中,有一個來歷不明之人,我不敢斷定是魔劍冢之人,但也絕非善類。你現在便可持劍,將這人殺了,咱們好上天玄宗。”
陳玄夢搖搖頭:“無憑無據,你怎么斷定他們非善類?你也無憑無據證明自己是覓仙門弟子,我自然難以信服。”
秦川心道這小子心機倒是不小,轉念一想,殺了老道和小英師妹,似乎也無任何好處,若是老道修為高于陳玄夢的話,反倒是偷雞不成蝕把米,于是笑道:“不過是想讓你出一劍,殺一人。”
陳玄夢又輕彈了一下酒碗道:“我出劍必殺該殺之人。”
秦川微微一笑:“什么人該殺?”
陳玄夢指著自己胸口道:“無心之人。”
秦川與他又喝下一碗酒,問道:“何謂無心之人?”
陳玄夢臉上閃出一絲怨恨,道:“墜入魔途,人如死灰,心無大義,成魑魅魍魎。”
秦川忽覺身上一股熱意傳來,雖是極為細微,但也能察覺。這股熱意應是陳玄夢以一絲靈識探入他的體內,查看修為。一旦他知道自己僅是開了九竅之人,想必也不會帶著自己上天玄宗。
不過秦川并不在意,端起酒碗道:“寄言世上諸少年,平生且盡杯中酒。今日與玄夢兄暢飲,一掃心中陰霾,來,咱們不醉不歸。”
他說這句話的時候,心中發虛。說什么不醉不歸,即便是醉了也無歸處,只能趴著睡在這桌子上。
陳玄夢亦是舉起酒碗道:“自入了天玄宗,從來沒有如此盡興過。秦兄莫怪我說句實話,即便你是覓仙宗門弟子,我也難帶你直接拜師天玄宗。”
秦川微微搖頭道:“不必擔心,我秦川想拜哪座山,便去哪座山。想坐哪座觀,就坐哪座觀。這路千萬條,還能被堵死了?”
陳玄夢笑道:“言之有理,聽君一席話,勝讀十年書,我現學現用,莫要見怪。”
秦川哈哈一笑:“何必客氣!”他手中酒碗掉地破碎,人已趴在桌上不省人事。
陳玄夢獨自又飲了一碗酒,看著睡著的秦川道:“可惜你僅是開了竅,若要拜師天玄宗,只能一步步走過去。”他轉身扔給掌柜一兩碎銀,獨自離去,自言自語道:“他這文字游戲倒是有意思,人生得意須盡歡,莫叫金樽空對月,妙,妙……”
第二日,當藍小英將秦川推醒之時,才得知昨晚退房之人便是這個讓人心煩的師兄,心中又暖了一分。
秦川轉醒,看看桌上殘酒,晃晃腦袋,伸了一個長長的懶腰,笑道:“真是勤快的小師妹,起得這么早,昨晚睡得可好?”
藍小英沒好氣地說:“早什么早,你看看外面,早已日上三竿,即便是今日趕到天玄宗,也是黃昏。”
秦川悠然自得,指著茶壺道:“師妹,倒茶!”
藍小英心中不愿,但念及昨晚讓出客房,便倒了一杯茶。
秦川端起茶杯,聞了聞,可惜道:“隔夜茶,飲下必會腹瀉,還是換清水為好。”
藍小英端來清水,仍在桌上,拎起包裹,就往外走,本來心中還有一點溫暖,此時已蕩然無存。醉道人此時正好下樓,看到秦川喝水,急忙上來笑道:“師侄昨晚睡得可好?”
秦川咳嗽了兩聲道:“這個……你要問小英師妹。”
醉道人一臉懵逼,難不成昨晚兩個人睡到一起了?急忙追上去,喊小英,慌張得不要不要得。
秦川看著醉道人的身影,心中已然有了底氣,心道:雖然不知這兩人扮做覓仙門弟子的意圖,也不知到底是哪門哪派。不過不管什么修仙派系,這小師妹看起來地位應是不低,不然這老道不會如此緊張。
他將茶碗往桌上一放,喝道:“小二,結賬!”
掌柜的在柜臺后面賠笑道:“不用,不用,昨晚那位公子已多給了碎銀。”
秦川微微一笑:“果然不是一個蹭酒的人!”他心中對陳玄夢已多了一份好奇,修仙之人竟然未出一劍,未殺一人,如何在試煉之中存活下來?少不得到了天玄宗要好好問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