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斗北斗一起看向聲音處,一大朵白云如海立,不知道云里裹得是何人?
南斗星君伸手向座位下的白云一招,手中就忽然多了一枚棋子。
白云雕琢而成的白色棋子。
手指一彈,棋子破空呼嘯,穿過濃重的白云。
白云里忽然沒了聲音。
很靜,高空有風。
到底是哪位朋友,和我們二位開玩笑。兩雙眼睛,錐子般的目光,望著白云。
海立狀白云從中間徐徐分開,一個道士踩著一朵白云,正在呵呵而笑。
手指尖捻著一枚棋子,棋子在手指尖翻滾,從棋子腹內伸出細枝,細枝上長出綠葉,一朵花苞綻放,花朵開放。
道士指尖芬芳,捻香顧盼。
指尖再一搓,花朵飛出。花未到,香氣已經襲進了鼻孔。
道士微笑不語,只眼角有難以察覺的落寞神情。
誒呦,這不是全真教王重陽真人么?二位星君語氣全無恭敬之意,也根本沒有要起身的意思。
花飛到棋盤上,幻化為一枚白色棋子。
棋進入膠著。
南斗星君眼睛在棋盤上掃描,心中狂喜。這一枚棋子有救駕之功。
兩位老兄,不要打趣我了。王重陽好像變戲法一樣,手中已經多了一壇酒,一盤子牛肉。
酒香,牛肉香。
南斗北斗兩位星君,雖然貴為星君,在天庭任職,天宮中的玉液瓊漿龍肝鳳髓,早已司空見慣,不當回事,今日,這酒肉,卻將二人饞蟲勾了上來。
人間煙火氣,自然非天庭之物所比擬。
難得你小子有心。南斗星君仿佛在訓斥自己的小兄弟。
得了,得了,二位老哥哥,別跟小弟客氣了。王重陽將酒和肉放在棋盤一側。
兩雙眼睛緊緊盯住這酒和牛肉,仿佛已經餓了上千年。眼睛中似乎伸出手里,去抓向酒和肉。
酒在酒盅,肉在口中。
王重陽,有你的,這酒不是中原之酒,是蒙古人的馬奶酒,是也不是?自從通天老教主退歸草原,這馬奶酒還沒怎么出過大草原。我二人也是難得一飲啊。今天算是嘗鮮了。
說著話,南斗星君舉起酒杯和北斗星君碰杯相祝,仰脖子一飲而盡。
臉色已紅。
這酒果真和中原之酒不同,卻也有鮮美之味。再來,再來。北斗星君為南斗星君滿上一杯。
王重陽看著二人飲酒。
二位,有馬奶酒在此,連小弟這個東道主人也忘記了么?
對對對。老弟咱們同飲一杯。
酒到杯干。
這肉么,正是草原人的特制,您二位嘗嘗,絕對不同于中原人的口味。
王重陽一個勁勸二人喝酒吃肉。
這一勸,二人卻停了下來。
老弟,當初你是老君身旁的燒火童子,被老君選中,下凡到中原,振興人間道教,如今創立了全真教,將這個教派,傳播到中原,傳播到大金,真是居功至偉啊。有道是吃人嘴短,北斗開始捧場夸獎。
你們兩位老兄哪里知道。王重陽眉頭的落寞又增加一重。
這中原南宋,這大金朝,雖然已經有很多人崇奉了咱們道教,但是,我恐怕我的全真教終究也將難免分裂,想當初鴻鈞老祖創教,教尚且分為三,何況于我。而且崇奉道教的很多人,已經有很多人改信了吉祥教。
道教也罷,佛教也罷,既然是教,必然有教義,既然有教義,必然有人視之為圭臬,尊崇且踐行。倘若有一天,覺得所信之教,全是一派謊言,導致信仰崩坍,卻又改信別教。
信教,如此信,正是自然之事。
這吉祥教的確實情況,南斗北斗知道的不很確切,因此,在向通天教主說起時,只說是一個正在崛起的黑暗勢力。
就在近幾十年以來,一個似釋迦佛教的教派,自稱吉祥教,見面互稱,您吉祥。他們的教主不知道居于何方,但是吉祥教派的寺廟中,供奉的卻是一個牛頭獸像的神祇,頭戴五骷髏冠,血口大張,右手揮舞骷髏杖,左手持繩索,跨立于牛上,牛蹄下滿是尸體。
照你前言所說,這個教派互稱吉祥,供奉的教主卻甚是兇惡。難道這是一個邪教?南斗星君小心翼翼的猜測。
二位老哥,這個吉祥教,每五千人為一方,每方的首領叫做鬼頭,教眾為鬼族,每十方的首領叫做鬼王,目前,他們的勢力已經遍布了大金國。他們的一個十方鬼王現在正是大金國的國師。
南斗北斗,互相對望。
照老弟你看,他們的目的何在?是想只做大國師,還是以教治國,慢慢控制了大金朝?
在我看來,大金國未來很有可能成為吉祥教的吉祥國。
這樣是好,是壞,還請王老弟指教一二?南北北斗兩位星君,同時變得謙卑起來。
二位老兄,自從吉祥教興起以來,無論南宋還是大金,全是荒旱頻仍,而且蝗災蔽天,百姓流離失所。
你是不是說,他們吉祥教主牛蹄所踏的尸體,正是大金朝的百姓?
似乎可以有此猜測。
老弟,看來你任重道遠,全真教對上了吉祥教。南斗星君嘆了一口氣。
這人間,從來都這樣充滿了慌亂,我二人注生注死,見慣了人世間的生死存亡。北斗不由得嘆氣。
記得曾在老君身旁,看管八卦爐,老君曾說,人間天上,原本一樣,一事才平,一事又起,從來不曾有過十分的安穩。神仙爭斗,所以才有了數千年前的封神大戰。如今人間興起了吉祥教,不知道是不是開啟了又一場封神大戰的戰端。而且鐵木真崛起,人間正是有事時。
所以,老君才令我去人間走一遭,興起一個教派,拯救人心。或許老君早已預測到有這個吉祥教的興起。我正是老君手上一柄劍。怎奈,我已經看慣了這幾十年來的爭斗廝殺。
從安樂窩到活死人墓,王重陽真人,對人間對大羅天,同樣不貪戀。
難道老弟,想要獨善其身么?難道老弟想要置身事外么?這豈不是辜負了老君的諄諄教導和萬千托付。
王重陽落寞又增加一層,眼神中的光又減弱了幾分。
好在我有一個徒弟,但愿這個徒弟能夠肩擔起責任來。
老弟,不是我說你。北斗星君面露不悅之色。
你這樣做,豈不是成了北宋不成材的宋徽宗。那個自稱道君皇帝的宋徽宗,是天生的藝術家,卻是大宋皇朝的亡國之君。在金兵兵鋒指向汴梁的時候,卻讓出了自己的帝位,想要做安樂的太上皇。
哪成想,被金兵俘虜到黃龍府,封做昏命候坐井觀天,自己的妃子任別人蹂躪。
王重陽慘然一笑。
一笑間,恍然透露出年輕時候的一絲英氣。
我本來是個燒火的童子,我的這個徒弟謝炎卻不是平凡人物。將來繼承全真教,必定是大大的人才。
你說的這個謝炎,我們不曾留意。
到時候謝炎必定震驚天界。而鐵木真必定震驚人界。他們是后五十年,僅見的英雄。我漫游中原收了謝炎為徒,望天下王氣,正在草原。所以提醒謝炎前往草原,我隨后跟從。
如今我正和徒弟們在一起,而且鐵木真和謝炎已經成為了結義兄弟。
昨晚,我看到兩朵星光綻放天宇,剎那間,讓月亮都失去了光輝。一見便認識是兩位老兄。于是在后面緊緊跟隨,兩位老兄去見了師叔通天教主,不知道談了何事。
二人對望一眼,將和通天教主所述之事,說了一遍。
王老弟,你現如今是人間道教的教主,酒肉相送,千里追隨,不會只是敘舊吧?北斗星君心思細膩,不由得追問。
有事相求,只想一見生死錄。
那可不行。北斗星君一口拒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