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船長！他們開始跳海了。”

希古瑪剛一走出艙房，便聽見幾個海盜指著大海高喊。

“什么！”西格聞言一驚，丟開酒瓶一抹嘴，抓起望遠鏡看去，叫罵道：“真他么不爭氣，船不是還沒沉嗎，怎么能跳海！希古瑪！讓希羅把炮臺架起來，轟死他們！”

“冷靜一點，船長。”希古瑪慢慢走近，不為所動，他了解西格，這時候要真照他說的去做了，估計馬上他的尸體就會被掛在桅桿上。

事實證明，確實如此。

不出三秒，西格自己否決了這項決定，近海之王號上搭載的蒸汽炮是卡諾三型，威力雖然大，但毛病不少。

不易搬運，操作麻煩，危險性高，間歇時間長。

如此多的缺點注定了這玩意兒不可能軍事普及化，大多時候，它都被用在城堡或要塞上。

把這家伙裝到船上，除了西格這種沒有選擇余地的海盜外，沒誰會這么干。

巨大的后坐力和危險性，讓西格壓根不敢輕易使用它，希羅也早有警告過，不能頻繁使用，隔個半月還要更換一遍減震板，不然的話，龍骨斷裂船只報銷只是時間問題。

基本上，這就是高級點的船首像，主要起到威懾作用。

西格心疼船只，打消了開炮的念頭，同時怒不可遏，揮刀劈砍船舷，放話道：

“把船開過去，把他們給我一個個抓上來，我要他們當著我的面再跳一次海！”

————

跳進海里的一眾船員各自抱著木桶或木板四散分開，拼命朝著冷水港方向游去，且盡量避開臨近沉沒的船只。

他們常年在海上生活，知道船只沉沒時會帶起沉船漩渦，普通人水性再好，也架不住水流的力量。

洛山此時手臂上纏著浮囊被水淹沒不知所措，雖然他不會死，但不代表不會怕啊。

也是琪琪一直抱著他，將其拉離了船體周圍，才讓他有了些許安全感。

但這個時候，洛山并不想琪琪留在他身邊。

“快走吧！”

琪琪咬著嘴唇，眼睛里滲出淚水，只是在浪花下，瞧不出那是眼淚，也不知道哪個更咸。

面對沉默的小姑娘，洛山掙扎起來，想要擺脫對方的手臂，“你快點走！”

“我想陪你！”

“你想讓我看著一個女人，在眼皮子前被一群不洗澡的丑八怪糟蹋？快點走！我不會有事！”

夫前犯這種東西，自己在被窩里看看也就算了，洛山可不希望來一次真的，那他么還得了。

琪琪被洛山的怒吼嚇住了，下意識松開手臂，但馬上，她又抓住了對方的衣角。

“別讓我動粗...媽的，亞爾弗！快來個人，把她給我拉開！”

還未游遠的船員一直在觀察洛山這邊的情況，聽見他的喊聲后，慢慢往這邊游了過來。

“琪琪！你快走！我都一把年紀了，就讓我留下來...”沒走遠的亞爾弗老船長一把拉住琪琪胳膊，說道。

“能不能不添亂！”洛山氣得不打一處來，他都已經想好了，反正逃不掉，不如讓自己留下來，為琪琪他們逃跑爭取時間。

要說他思想覺悟很高，那不可能，人品上或許還說得過去，但要說什么犧牲精神，那都是瞎扯淡！

說來說去，還是因為他不會死，再加上身上已經有了建模的本錢，底氣十足。

有底氣真的是一件很可怕的事，這就像是身上揣著幾百塊錢，路過洗浴中心就敢往里面跑，整個人都沖動起來，壓根不管劃不劃算。

洛山現在就是這樣，西格的舉動已經徹底惹火了他，不給他點顏色瞧瞧，消不下這口氣。

他是這么想的，與其大家被抓，不如讓自己一個人留下來，不僅能讓船員們有了逃跑的時間，還能讓自己出口惡氣。

可是這群船員真他么講義氣，一個個總想留下來共同分擔，你們到底有沒有點自知之明，都是一群累贅好不好。

講義氣有時候也是一件蠢事。

海盜船破開巨浪緩緩開了過來，西格在上頭探出半個身子俯瞰著海上往遠處沉沉浮浮的船員們，罵罵咧咧，直接把酒瓶甩了下去。

等他罵夠了，又讓人對準最近的洛山，放了一根粗麻繩下去。

洛山攀著繩索往上爬，卻是在臨近登上船只時，西格突然一腳踹到了他的胸口上，同時拔刀砍斷了繩索，然后看著下餃子一樣濺起的水花笑的不成個人樣。

已經游開一段距離的船員們看見了這一幕，也聽見了海盜船上傳來的上氣不接下氣的笑聲，一時間咬牙切齒，作勢要往回游去。

掉進海中的洛山慌亂間灌了幾口海水，拼命撲騰，還好浮囊夠給力，讓他浮了起來。

脫離了生命危險后，洛山一連串干咳，將嗓子中滯留的海水咳了出來。

難受勁過去，怒火一瞬間攻上心頭，他這輩子還沒被人這么踢過！上學那會兒就不說了...反正！他沒受過這樣的侮辱！

他氣正在頭上，同時又發現了想要游回來幫忙的豬隊友，立即怒罵道：“都給我滾回去！”

“別沖動！你們要讓先生的性命白白犧牲嗎！”

老亞爾弗抓緊淚流滿面的琪琪，急忙游動過去，將幾個紅了眼的船員腦袋按住，壓抑著嗓子呼喊。

“別沖動...不要讓他的犧牲沒有意義...”

不知不覺間，亞爾弗安撫著琪琪的情緒，自己的眼睛卻也紅了起來。

遠處洛山的怒罵不曾停歇，在風浪中，有些聽清了，有些沒聽清...

琪琪哭得撕心裂肺，“吟游詩人！他就是個混蛋！我甚至還不知道他的名字！”

“走吧...”

……

“好感人啊！我都快哭了。”

西格看著大海上正在上演的生死離別，臉上露出傷心的樣子，隨即狠狠踢了一腳身旁的小弟：“你看你么呢！還不快把繩子放下去，把他救上來！”

馬上，另一根粗繩被放了下來。

洛山一直使勁劃著水，用自創的自由狗刨式勉強跟著船，眼看上邊又扔下來一根繩索，趕忙過去牢牢抓住。

稍稍喘了口氣，他接著往上攀爬。

“小伙子，加把勁！我在上邊等你呢。”

西格單腳抬起踩在欄桿上，手上閑不下來，控制著大刀一下一下晃動，在繩索附近左右磕碰。

眼看洛山即將爬上船，他作勢要再砍一刀。

但在他揮刀前，希古瑪在一旁提醒了一句：“差不多了，船長。”

“沒事，我有分寸，我又不是什么大壞人，這個高度，摔不死的...”西格滿不在乎，回答道。

“我的意思是，時間差不多了，再玩下去，教廷的船會回來，那些人也會跑掉。”

希古瑪再次提醒，指了指遠處離冷水港越來越近的琪琪等人，這讓西格停下了動作，日熊這時上前插了句嘴：“船明明還在開，怎么會耽誤時間呢？是你想到了自己上船時的樣子了吧...哈哈...”

眾人哄笑，西格也跟著笑了兩聲，然后臉色馬上變差，一腳踹到了日熊身上：“笑笑笑！笑個屁！”直接讓現場鴉雀無聲。

接著轉過身一臉自責地說道：“我讓我的兄弟想起了傷心的事情，我真不是個東西，是個垃圾船長！”

希古瑪仍然是那雙死魚眼。

“我們本來就是垃圾。”

此話一出，氣氛一下子僵住，海盜們面面相覷不知該做何反應。

就算是一直要和希古瑪唱反調的日熊，都忍不住皺起了眉頭，沉默不語，頗有些擔憂。

西格楞了片刻，歪頭直盯著希古瑪，身體慢慢前傾，隨即突然一個后仰，環視一周，大笑起來：“沒錯沒錯！我們本來就是垃圾！”

“哈哈哈...我們當然是垃圾...”

“不僅是垃圾，還是惡棍，哈哈哈...”

星星點點僵硬的笑聲馬上擴散至整條船，洛山趁著這個空檔終于是登上了海盜船。

他上來后，雙腳已經沒了力氣，整個人癱軟在甲板上，大口大口喘著粗氣。

海盜們三三兩兩將他圍成一個圈，日熊撥開人群上前仔細看了看，發現這是個細皮嫩肉的家伙，雙手沒有繭子，一看就沒干過什么重活。

他回到自家老大邊上：“老大，怎么玩？”

“嗯～我想想...”西格皺著眉頭思索了一下，說道：“要不給他把弓箭，讓他去射逃跑的那群人？”

“恐怕不行，他既然敢留下來，那肯定是不怕死的，讓這樣的人拿上武器，可能會做出同歸于盡的舉動。”

希古瑪瞥了幾眼甲板上的洛山，直接說道。

“唔...有道理...”西格搓了搓下巴，點了點頭，隨即又想出一個主意：“對了，他不怕死，那群逃跑的垃圾里邊肯定有人怕死，到時候讓他們拿弓箭射他。”

說著，西格得意的吹起口哨：“想想看，犧牲自己的英雄被自己拯救的家伙們殺死，這真是個完美的睡前小故事，我真是個天才！”

“快！就這么辦！把那群逃跑的垃圾都給我抓上來！”

西格大聲叫嚷，指揮海盜們加快行進速度。

“老大，看我們的吧，保證一個不少給你抓上來。”

“哈哈，都是我的好兄弟，可真是一群垃圾，哈哈哈...”西格狠狠踢了幾個拍馬屁家伙的屁股，隨后走到洛山身邊，蹲下來，與洛山對視：“細皮嫩肉的，倒挺像個貴族...”

“你就是黑眼圈西格？”洛山活動了一下手臂，確定力氣恢復了不少后，將身上的浮囊慢慢給拆了下來。

“對，沒錯。”

“我不喜歡這個名字，很惡心，還有，你長得真他么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