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出凡四十七
- 廢柴踏仙途
- 東方無籟
- 3317字
- 2020-07-05 20:00:00
蒼穹派除了琳瑯殿之外,數(shù)紫華,菁華,朔華,辰華四大殿最為氣派。距離四大殿不遠處,有一片安靜的松林,常年無人踏足。曲徑通幽,破敗的小路蜿蜒到盡頭,居然出現(xiàn)一座低調(diào)的宮殿,說宮殿不太嚴(yán)謹(jǐn),只能算是低矮的樓閣。樓閣被墻垣和繁茂松樹圍了兩層,遮蔽了牌匾上“居瓊閣”三個褪色的大字。
這,便是蒼穹派璧珩君昔日的住所了。
掌門岳夷早已為璧珩君新修了華麗的宮殿,就在琳瑯殿旁。可璧珩君念舊,只愿意搬回自己的舊所。他獨自一人施施然來到居瓊閣外,一邊走,一邊撥開雜草,踢開亂石。停下腳步,推門而入,看看衰敗的院落,輕嘆一口氣。
十年未歸,但愿還能住人吧。
璧珩君并不是那種挑剔的長輩,施了個簡單的法訣,將所見之處清掃一下,準(zhǔn)備入住了。
修士用法術(shù)打掃屋子,只是圖個方便快速,璧珩君還是覺得比不上親手打掃來得干凈。他想喚兩個安修門弟子前來清掃,考慮到他們這陣子太過辛苦,斷然作罷。他不是個倚老賣老的長輩,決定去安修門,借些掃帚簸箕之類的工具,親自動手打掃。
居瓊閣到安修門可不近,璧珩君依舊安步當(dāng)車走著,路過熟悉的地方,還進去看兩眼,懷懷舊。
璧珩君邁入藏書閣,循著記憶走到角落的書架前,拿起詩經(jīng),吹吹上面的積灰,細細看了起來。輕誦著“關(guān)關(guān)雎鳩,在河之洲……”其實早已背得滾瓜爛熟,可千百遍吟誦之后,還半分不厭。璧珩君常年在人界,難有這樣的逍遙日子。
走出藏書閣,璧珩君轉(zhuǎn)身去了月清真君那里,同他閑談聊天,順便問問鎩羽獸的事情。其實這種事情,掌門岳夷最清楚。但若無必要,璧珩君是不會主動去找掌門的。說實話,他這個師叔和在掌門師侄面前也有些不自在,總教他想起上半輩子他師兄,也就是岳夷君的師尊在的時候。
同月清真君告別,璧珩君來到校場,想看看弟子們練劍。為準(zhǔn)備比賽,大多數(shù)弟子們都集中在這里。半路上每每偶遇的弟子,一個個慌里慌張給他行禮。一大推繁文縟節(jié),弄得他后悔來了。可都走到這兒了,還是進去看看吧。璧珩君在甲字號場地之外,看到岳夷君的徒兒林逸,傷未痊愈,就在督促其他弟子們練劍,太認真了些。他感慨這幾代蒼穹派掌門人連性子也是一脈相承。提腳進去,對著跪拜在地的徒孫們表達關(guān)懷,最后特意對林逸叮囑一番,教他好生休養(yǎng)。
耽擱了好久,他終于來到了安修門,這次為了避免嚇到里面的外門弟子,他打算做個偽裝,收斂了氣息,化成常年在人間行走時候的模樣,頗像一個穿著便衣的普通修士。
他沒有徑直邁入安修門低小樸素的門,打算先在周邊觀察一番,看看安修門弟子們的情況。
踱步了半圈,在一處僻靜的林子里,他看到一個十二三歲的少女,一身精干的灰布短衫,莫名有些眼熟,眼神一亮,認出了她就是在四象鏡里自己開口褒獎了一句的那個女孩。
那女孩蹲著小小的身子,身旁,是一籃子黃紙,手上還拿著一張,不知道在鼓搗著什么。
璧珩君在人間多年,類似的事情見識過不少,心道:這小丫頭膽子大的很,偷了這么多未完成的符篆,難道是想運下山去賣?
只是黃紙沒有畫上符號,沒有注入法力,哪有什么用處?
他正在糾結(jié)要不要出去提醒一下,小徑那邊,又出現(xiàn)了一名安修門女弟子,年紀(jì)比蹲著的那個大幾歲的樣子。
剛來的女弟子走到她身后,拍拍她的背,道:“阿芄,你今年怎么這么早就準(zhǔn)備起來了,不過太多了,不需要燒這么多的。”
璧珩君這才發(fā)現(xiàn),黃黃的不是符篆,而是紙錢。是這女孩為了掃墓準(zhǔn)備的。他嘆息,自己果真是年紀(jì)大了,老眼昏花。
名叫阿芄的女孩子轉(zhuǎn)頭道:“不多,師姐,這是兩個人份的。”
陳素銀不解道:“還有一個人是誰啊?”
“是在四象鏡里救了我的那個上官秋,他后來死了。”
陳素銀嘆息:“……這樣啊。”
“對了師姐,你知道清虛派在哪個方向嗎?”
“你問這個做什么?”
“今天,是清虛派的人把他的尸身送回清虛派的日子,我想對他走的方向燒一燒。他生前狡詐又欠揍,貪心不足,跟我搶靈晶,一下子死了,我可不得給他多燒點兒紙錢嗎。我猜都能猜到,清虛派那幫修士是不會給他燒的,要是他到了地府沒錢用,去偷槍別人的,萬一被惡鬼抓住了好一通虐待,拔舌剝皮穿琵琶骨……雖是他活該,我還是不忍心看他這樣……”
陳素銀聽她絮絮叨叨了一大通,說得真摯又痛心,把那上官秋描繪成一個爹不疼娘不愛,進了地府還受欺辱的楚楚可憐模樣,卻不知為何,禁不住露出抹苦笑。
璧珩君偷笑了一下,忍不住自動走上前去,搭話道:“我知道清虛派的方向。”
明芄和陳素銀都沒想到這地方還有人來,看樣子是別的門派的師兄。
明芄起身問:“你是誰?”
璧珩君隨口回了句:“在下是霧隨島的弟子。”
“霧隨島的人不都是漂亮大姐姐嗎?怎么還有個俊俏的公子。”明芄說者無心,順口就調(diào)戲了璧珩君,教那璧珩君百年的老臉,差點兒一紅,得虧得生生忍住了。
他愣了一愣,后悔捏造錯了門派,早知道,就說自己是習(xí)道宗的了,忙解釋道:“霧隨島的男弟子,也是有的。”
璧珩君上一次去霧隨島,還是六十年前,那時候,這個門派里還是男女均衡的,可一甲子過去,完全變成了女娃娃們的天下,真不知,他的至交好友在天上知道了,會是怎樣的表情。
璧珩君忙轉(zhuǎn)換話題:“在下正打算清掃房間,想來借掃帚和雞毛撣子一用。”
“好的,師兄稍等。”熱心腸的陳素銀利落轉(zhuǎn)身,去給他拿了,只留下璧珩君和明芄兩個人。
明芄又蹲了下去,繼續(xù)疊她的紙錢。璧珩君打量了她一會兒,問:“方才在下無意間聽說,姑娘有兩個人去祭拜,另一個是誰呢?”
明芄手掌撫著下巴,兩眼望天道:“嗯……是我的……”這個問題,明芄沒有考慮過。是養(yǎng)父?前輩?老師?
“……算是我的師夫吧。”
璧珩君有些動容,這個女孩子小小年紀(jì)的,師夫就去世了,天可憐見的。徒弟還每年前去祭拜,實在孝順。追問:“你師夫是蒼穹派哪位修士,這么早就去世了啊?”
“不,他不是蒼穹派的人。”
“哦?”
盡管和這個人不熟,明芄卻被他渾身縈繞的溫柔氣息蠱惑,忍不住多與他聊了幾句,道:“他是養(yǎng)大我的人,從小教我槍法本領(lǐng),帶著我賣藝,討飯,也是他把我送到蒼穹派來的。”
“原來如此。”璧珩君在內(nèi)心輕嘆,別說她口中的上官秋慘,她自己幼年時更是凄涼。
璧珩君沖她點點頭:“冥錢燭紙祭先陵,你師夫沒白收你這個徒弟。”
這人沒來由還吟起詩來,明芄無奈,不是很懂,八成是在夸獎自己,朝他笑笑,兀自又去折金元寶了。
璧珩君默默佇立在她身側(cè),眉心略向上提起,眼中似有細碎微光閃爍。他沒來由想起自己,一生未收徒,煢煢孑立,形影相吊。瀟灑自在了百年,可身死魂銷之后,沒有一個弟子會年年記著他的忌日,在他的墳前上一盆供果,燒一籃紙錢。
到底太清冷了些……
這時候,陳素銀拿來了掃帚和雞毛撣子,順便拿了幾個橘子給明芄,還分了一個給這位師兄解渴。
璧珩君道謝后,接過東西,心里五味雜陳的。與這兩個外門弟子相處,好過高高在上地受千萬弟子跪拜。回到蒼穹派的這幾天,他從未像現(xiàn)在這樣放松舒坦過。
手上拿著鮮嫩多汁的橘子,璧珩君告辭離開。
半個月后。
修士們的傷將養(yǎng)得差不多了,都不想浪費時間,操練起來,準(zhǔn)備應(yīng)對接下來的擂臺賽。
幾位掌門估摸著是時候了,岳夷君也心疼這陣子蒼穹派的內(nèi)耗。七星試劍大會,第四,第五場擂臺賽,終于提上日程。
雖然分為第四、第五兩個環(huán)節(jié),但其實是同步開展的,形式都是擂臺賽,只不過一個是內(nèi)門弟子之間的比試,另一個是人間候選人爭奪進入七大門派資格的選拔。
這兩場比賽同步進行,地點分布可就大得多了,一共七十個擂臺,分別設(shè)置在琳瑯殿前的廣場上,后方的校場上,藏劍閣前的空地上。在能用的空間都搭建了擂臺。
因為比賽的弟子,實在是太多了。
比賽規(guī)則如下:三千多內(nèi)門弟子,隨機兩兩組合,只要兩人是不同門派的,就展開對決,恰巧是同一門派的,就重新組合。對決結(jié)果出來后,勝者之間繼續(xù)兩兩組合,對決,敗者也一樣,就這樣連續(xù)進行五場,結(jié)果出來后,再結(jié)合四象鏡靈晶的數(shù)量,綜合考慮,篩選出最厲害的一百名弟子。
幾百名人間來的候選人,比賽形式也差不多,不過只有三場。三場之后,選出最厲害的六十人左右。還剩下十個名額,再從剩余失敗的人中遴選。這是為了避免兩個強者分到一組,有一個人明明很強,卻因為對手實力太恐怖,落敗一次。而有的人狗屎運太好,三次對決遇到的對手都太弱,僥幸占了一個位置。這樣未免太不公平,故而最后剩下十個名額,就是為了防止有人明珠蒙塵。
肅廉真君用剛正不阿的語氣,宣讀了這些規(guī)則之后,在炎炎夏日中,七星試劍最熱鬧的環(huán)節(jié),正式開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