異常的寂靜。

房間里還算溫暖，但此時，每個人都感覺自己正體會著從未有過的寒冷。

皮鞋在地板上敲出的“嘎啦”聲不絕于耳，站成一排的人們都低著頭，似乎在等待著什么。

“昨天。”在前面踱步的軍官終于開口了，他的聲音非常平和，但卻給在場的人一股強烈的壓迫感。

“國防軍的人跟我說，他們成功打下了俄國佬的王牌飛行員。”他頓了頓，犀利的目光掃過每個人的面孔，“他們希望我能幫助他們搜捕這兩個俄國雜種。”

“但是！”他的聲音陡然提高，用近乎怒吼的語調對著面前的一排軍官大喊，“那兩個家伙在我們的眼皮底下，殺了我們的軍官，開著我們的飛機！跑了！”

“丟不丟臉啊！”

所有人都低下了頭，的確，用不到他說，他們自己都覺得很丟臉。

“國防軍的家伙他媽的打下了那架飛機，我們倒是讓他跑了？你們腦子里到底在想什么！”

“全國總指揮同志，我們已經盡一切所能對他們實施攔截了，可是他們實在是過于狡猾，居然假扮我們的人，而且其中有個人還會說德語。”

海德里希一聽，猛地轉過頭，走到他面前，盯著他淡淡說道：“這就是你的理由嗎，斯帕納區隊長？”

斯帕納低下頭，深吸一口氣說道：“我想是的，海德里希總指揮。”

“噢。”海德里希忽然聳了聳肩，“你說得對，只要對面會德語、假扮我們的人，那么對面就能從你的轄區內逃跑，是嗎？”

“不，我是說……”

“你不用解釋，我明白你的意思。”海德里希從桌上拿起一份文件，隨意翻了幾頁，看了他一眼，繼續說道，“區隊長，你已經被停職了，接下來的事情我決定交給人民法庭來審判，我相信你放跑蘇軍的罪行一定會被公正地審判。”

“不，全國總指揮……您必須聽我解釋，是他們……”

“把他押下去。”

“是！”兩個士兵立刻舉著槍走到斯帕納旁邊，押著他的肩膀往外趕。

“你們聽我解釋！放開我，我不是叛徒！萊茵哈特，你這個混蛋——”在一陣喧鬧聲后，房間里再一次陷入了寂靜。

“我想你們已經知道了叛徒的下場，是嗎？”海德里希抿了一口咖啡，抬頭問道。

“是是是……”一排人趕緊想小雞啄米一樣拼命點頭。

“很好。”海德里希笑了笑，看上去非常滿意，仿佛之前的事就沒有發生過一樣，偏過頭對最左邊的那個軍官說道：“埃里希，帶我去視察吧。”

“是，長官，這邊請。”

……

“瓦列里中尉，你確定我們不會受到戰斗機的攻擊嗎？”

“不，準確來說，是不會受到德國戰斗機的攻擊。”瓦列里說道，“等到過了交火線，我們很可能會被當成德國佬而被自己人打下來。”

“啊？那怎么辦？”

“我們只能盼望，他們能夠發現異常，知道里面坐的是自己人。”

“這……”伊莉娜目瞪口呆地看著他，原以為這家伙有什么好主意，沒想到……

“那無線電，不能聯系地面嗎？”

“頻率不同，怎么聯系？”瓦列里反問。

“那……”

“別想了，我是真沒什么辦法。”瓦列里搖了搖頭，“我原本想，能開出來就不錯了，哪里還能想到后面的事。”

伊莉娜咬著嘴唇，黑著臉看著他。

“另外，你想過沒有，回去后該怎么辦？”瓦列里繼續說道。

“你說那個命令？”

“270號命令。”

“去他媽的命令，我沒有被捕，他憑什么抓我。”伊莉娜滿不在乎地說道，確實，死在自己人的手里，是最悲催的。更何況，是毫無理由地死在自己人手里。

“內務部的人可不是這么想的。”瓦列里笑著搖了搖頭，“你只要活著出現在了敵占區，那么你就是被捕了。”

“那你怎么辦？”

“我？”瓦列里忽然想到自己那個牛比老爹，雖然已經不在人世了，但有些人去世了影響力比活著還大，瓦列里他爸就是這樣的人。

“也對，你是被斯大林同志垂青的人。”沒等瓦列里回答，伊莉娜就自顧自說道。

瓦列里沒有說話，機艙里又一次變得死氣沉沉的。

“準備降低高度。”許久過后，瓦列里忽然說道。

“為什么降高度？”

“讓我們更容易被發現。”瓦列里說道，“如果等快到了機場再被他們發現，他們一定以為我是去炸他們機場的，到時候怎么也說不清了。”

“哦。”

“而且我需要了解地面的動態，這樣才能分辨是否越過了交火線。”瓦列里補充道。

“嗯。”

“那個德國佬呢？”

“在后面呢。”

“你不去看著他？”

“他逃不了。”

“好吧。”瓦列里聳了聳肩，“你先回去休息吧，越過交火線了叫你。”

“哦。”

“等等。”瓦列里叫住她，問道，“你餓不餓。”

“餓。”伊莉娜實話實說。

“拿去。”瓦列里掏出口袋里的巧克力，遞了過去。

還好是在高空，放在身邊的巧克力都被凍得起霜，自然是沒有化掉。

“哪來的？”

“剛剛從那個德國佬的辦公室里搜來的。”瓦列里掰了一段，含在嘴里說道。

“你心真大啊，劫人質的時候還想著吃。”伊莉娜接過巧克力，調侃了一句。

“我跟你說，德國人的巧克力有一點特別好。”

“哪一點？”

“他們的巧克力不甜，而且里面有興奮劑，吃了不會讓人想睡覺，特別適合開飛機的時候。”

“是嗎，我怎么感覺不出來。”伊莉娜使勁嚼著已經被凍得硬化了的巧克力。

“可能是量不大吧，多嚼嚼就有感覺了。”瓦列里收起一點節流閥，指著底下說道，“你看，下面有德國人的車隊。”

“嗯？我看看。”伊莉娜趴在機槍手的位置，觀察著下面的動態。

He 111的機頭真的是一個非常實用的觀景臺，視野實在是太好了，在那個位置看下面的景色，簡直比坐過山車還刺激。

“前面就是前線，坐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