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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天紙醉金迷的司馬炎,身體一天不如一天,原本消失了一段時間的煩惱再次浮出水面,搞得他有些寢食難安。

這個心病還是因為他的弟弟司馬攸。說來也怪,司馬炎以寬仁著稱,氣度很大,但唯獨對這位弟弟充滿小心眼兒。

說司馬炎的氣度大。不僅僅體現(xiàn)在對曹奐、孫皓等亡國之君上,他對那些口出不遜之言的臣子大多也會原諒,有一次,司馬炎問手下大臣劉毅,自己和漢朝哪個皇帝有一比,滿以為劉毅能說出高祖、武帝或光武帝的名字,劉毅居然答道:“桓、靈”,桓帝和靈帝是東漢有名的昏君。

司馬炎一如往常沒有生氣,只是覺得自己工作兢兢業(yè)業(yè),經(jīng)常加班加點,而且還統(tǒng)一天下,怎么也應(yīng)該比桓帝、靈帝強一些。劉毅絲毫沒有給司馬炎面子,他說:“桓、靈賣官,錢入官庫;陛下賣官,錢入私門。以此言之,殆不如桓靈也”,就是說司馬炎還不如那兩位昏君呢,換作其他天子,劉毅項上人頭恐怕很難保住,但司馬炎不怒反笑說:“桓、靈之世,不聞此言。今有直臣,故不同也?!币馑际钦f,東漢末年有人敢如此批評皇帝嗎?僅憑這點,當(dāng)下就與桓、靈時代不同,自嘲之中司馬炎總算給自己找了個臺階下。

司馬炎的氣度有時也讓他顯得非常可愛,他聽說大臣和嶠家有好李子樹,出產(chǎn)的李子異常美味,于是想品嘗一下,但和嶠這個人非常吝嗇,皇上好不容易張一次口,但他只送給司馬炎幾十個,司馬炎很快吃完,不過他沒有怪罪和嶠的小氣,反而覺得能吃上和家的李子便感到心滿意足了。倒是他的女婿王濟(jì)實在看不慣,有次趁和嶠上朝,他帶著一群人,翻墻進(jìn)入和嶠的果園,不僅把李子摘了吃完,還把李子樹攔腰砍斷,然后揚長而去。

司馬炎對所有人都大度,為何卻對自己的弟弟氣量小呢,其實道理很簡單,因為司馬炎選立的太子司馬衷智力低下,時常搞些啼笑皆非的事情。而司馬攸本性仁德,每逢水旱災(zāi)禍,他都減免自己封國里百姓的賦稅,群眾基礎(chǔ)很好。同時他恭敬謙卑,在朝中也有不少擁躉,人氣越來越高。司馬炎心里知道,照此發(fā)展下去,自己百年以后,這個愚鈍兒子不一定是司馬攸的對手。

其實,這種隱憂根本用不著等到他死之后,有次司馬炎生了一場大病,一些朝臣為了社稷著想,更為了自己的后路,醞釀策劃讓司馬攸在司馬炎遇到不測后繼任皇位,后因司馬炎的病好了,這個策劃案才沒能夠?qū)嵤?/p>

太康三年,即公元282年,司馬炎很誠懇地問自己非常信任的尚書令張華:“誰可寄后世者”,張華想都沒想,脫口而出:“明德至親,莫如齊王攸。”

這個回答讓司馬炎非常失望,他很清楚,這并不只是張華一人的想法,而是代表了朝廷中相當(dāng)一部分人的意見。雖然后來司馬炎將站錯隊的張華趕出了京城,但他知道,要從根本上解決這個隱患,必須要對司馬攸上手段了。

只是父母的遺命,像一道緊箍咒,長期以來困擾著他。對司馬攸或殺或貶似乎都有違父母之言。正在困惑之際,手下大臣荀勖獻(xiàn)了個“一箭雙雕”之計,他建議司馬炎下令讓各位王爺離開京城,回到自己封地,這樣可以讓齊王遠(yuǎn)離政治核心,逐步被邊緣化,同時也可以看看朝臣們對此的反應(yīng)。

此計甚好,很快司馬炎便下詔,讓各位王爺回到封國,齊王司馬攸是皇帝的同胞弟弟,必須要起示范帶頭作用。

這一下可捅了馬蜂窩,包括司馬炎叔叔司馬駿在內(nèi)的皇親大臣都跑到皇宮,請求皇帝收回成命。他們認(rèn)為司馬攸為人忠孝,人緣威望俱佳,以其能力、品行及皇族血統(tǒng),是輔助朝政的不二人選。將如此國之重臣調(diào)離京城,于國于民都不利。

司馬炎覺得自己判斷沒錯,司馬攸的實力的確不可小覷,支持他的不僅有皇親,還有文臣武將,這些人倘若聯(lián)起手來,自己的那個白癡兒子哪里會是對手,所以越多人勸阻、越多人贊揚司馬攸,司馬炎立場就越發(fā)堅定。

司馬攸對此什么反應(yīng)呢?一百個不愿意。聽到這個消息后,很快就病倒了,史書上說是“憤怨發(fā)病”。

不過,司馬攸真切地感到,自己的這個皇帝大哥這次是要動真格的了,但他也不甘心輕易就范,一方面確實因生病不便動身,同時上書請求留在京城守護(hù)生母王太后的陵墓。

司馬炎當(dāng)然不會答應(yīng),他派一些御醫(yī)前去探視,看看這位弟弟是真病還是裝病,御醫(yī)們揣摩上意,回報說齊王沒有什么大病。既然太醫(yī)們說沒大病,司馬炎便一再催促司馬攸動身,他一天也不想再見到司馬攸。

司馬攸沒有辦法,只好踏上歸國的道路,他這個人很要面子,出發(fā)前讓人給自己化了妝,看上去容光煥發(fā)。司馬炎一看司馬攸的樣子,心里暗想這位弟弟果然是裝病,但實際上司馬攸已經(jīng)病得很厲害,所以這條路沒有走到齊國,而是通向了地獄。史書說:“辭出信宿,歐血而薨”。

司馬炎為此非常真誠地哭了一鼻子,不排除有自責(zé)的成分,更多的應(yīng)該是喜極而泣?;蛟S是因為裝得過于傷心,連身邊人都有些看不下去,侍中馮紞說:“齊王死是社稷之福,陛下何必如此傷心呢?”司馬炎一看內(nèi)心已被人看穿,索性將這場“哭戲”就此打住。

最倒霉的是那些被派遣探望齊王的御醫(yī)們,司馬攸之子司馬冏說因為御醫(yī)誣稱司馬攸沒病,導(dǎo)致自己的父親在路途上吐血而亡,堅持要進(jìn)行問責(zé)。沒辦法,司馬炎只好下令將這些御醫(yī)處死,無辜的御醫(yī)們成為了替罪羊。

這也是在司馬炎的一生中,罕見的殺人記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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