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野之中,黑熊洞穴前方。
一頭粗重的黑熊渾身染血,眼眸灰暗,哪怕身死也殘余著叢林霸主的氣勢,令人無法小覷。
黑熊尚且如此厲害,干掉它的人又是何等雄風呢?
白眉染血,煞氣濃重,那是步衣。
除此之外,三伍的兄弟們全部面帶自豪,臉上閃耀著自信的光芒。
獵熊,既是打響名號,也是一場精神洗禮。
他們能夠獵殺森林里的強者黑熊,也能獵殺其他食肉的猛獸,無論是在荒野之中,還是在人類社會!
無形的蛻變,正在悄無聲息地發生。
望著這群意氣風發的兄弟,步衣暗自感慨道:“他們就是我崛起的班底啊!”
正在這時,黃遠石走到步衣的身旁。
黃遠石抱拳道:“三爺,咱老黃不會說話,但你救我一命,我以后一定拿命替你辦事。”
“此言差矣。”步衣握住他的肩膀道,“老黃啊,我把你們帶出來,那就得把你們完完整整地帶回去,這叫責任。
救你是我應該做的事,不用放在心上。”
“是,三爺。”
隨即,黃遠石冷著臉走近白二勝:“姓白的,你剛才喊張獵戶射箭救我,這份情我領了,但我還是不認為你比我厲害。”
白二勝頗有傲氣地說道:“我讓老張救你,那是看在步老大的面上,不用你領情。更何況,你別給我說大話,論起打架,除了步老大還沒人能贏我白二勝。”
“哼,那咱們走著瞧。”
“怕你不成!”白二勝毫不示弱地懟道。
劉正陽站在旁邊,他無語地捂著額頭,低聲嘀咕道:“兩個死鴨子嘴硬的家伙!”
用后世的話來說,傲嬌,沒朋友!
步衣也是看得直搖頭,但也只能隨他們去,只要不是勢如水火,那便沒事。
一切瑣事了結,步衣開始復盤這次行動。
“獵熊的時候,隊伍里有人害怕得發抖,這是練兵不成熟的表現。真正的士兵應該令行禁止、勇猛無雙,哪怕是千軍萬馬也要敢拿刀沖上去,更別提區區黑熊。
不過,沒有人臨陣脫逃,這點還算可取。
經過獵熊之事,隊伍不再是一盤散沙的狀態,人心凝聚,我總算是踏出了第一步。”
“黑熊全身是寶,熊膽能內服,熊掌是大補,熊皮能賣錢,肉和內臟也是難得的美味,收獲很不錯。
更重要的是,我可以借獵熊之名聲,拉攏號召更多獵戶,沖擊原有的獵戶規則!”
無論任何行業,都有固有的規矩,獵戶也不例外。
平縣的獵戶超過五百人,這是一股不可忽視的力量,而如今立規矩的人,或者說掌控著這股獵戶力量的人,已經存在。
青石嶺位于歩家村的西邊,但歩家村不是最西邊的村子,中間還隔著一個石牛村。
石牛村更靠近青石嶺,靠近荒山則耕田少,這個村子的貧窮在整個平縣都是出名的。
窮山惡水出刁民,刁民從另一個角度解釋,也就是兇神惡煞的好漢。
石牛村就有這么一位好漢,他叫王猛,是公認的獵戶老大。
王猛此人好勇斗狠,年輕時候便是鄉野有名的惡少年。
有一年,一只受傷老虎逃竄到青石嶺附近,甚至咬死了五六個村民。
王猛聞之大怒,意氣激憤之下邀三五好友上山,誰也不知道山上發生了什么事,但王猛一行人當天便抬著一只死老虎下山。
從那以后,王猛的綽號叫做黑老虎,意思是說青石嶺只能有他這一頭老虎,其余老虎敢來就是死。
至于黑?那是因為王猛天生面黑,比包公也不逞多讓。
屠虎除害,照理說,王猛絕對是一個好漢,但曾經的屠龍少年終究變成了惡龍,王猛正是如此。
現如今,王猛向每個獵戶抽份子,欺行霸市都不足以形容他的壞,明面上說保護費,實則是趴在獵戶身上吸血的害蟲!
很多時候,獵戶交完保護費連吃飯都困難,餓死的人更是不在少數。
但,礙于王猛的武力,眾多獵戶只能咬牙屈服。
黑老虎還是黑老虎,只不過多了一個“心”字——大家背地里叫他黑心老虎。
大約一年前,步衣偶然地聽說了黑老虎王猛的事情,心里頓時活絡起來。
黑老虎吃人,需要一個新的打虎英雄站出來,步衣只想說一句:舍我其誰?
他,要重新立獵戶的規矩。
于是,有獵殺黑熊之行。
獵殺黑熊以搏聲名,這只是他的第一步計劃。
一頭黑熊雖然值錢,但真要算起來,甚至不能追回步衣投入練兵的二百兩銀子的三分之一。
若非眼饞五百獵戶的勢力,他才不會上山獵熊呢。
……
回去的路上,一行人喜形于色。
“白伍長,你說咱們這頭黑熊能賣多少錢啊?”
“嘿,小子,你算是問對人。”白二勝笑道,“我聽人說,兩只熊掌至少十兩銀子,再加上熊膽和其他東西,這頭黑熊起碼能賣二十兩!”
“嘶,二十兩啊,那也太多了!”
“是啊,俺聽說娶一個媳婦頂多五兩銀子,這頭黑熊算得上四個媳婦呢。”
“哈哈哈,你小子只想著婆姨。”白二勝笑罵道,“黑熊頂四個媳婦,你干脆把咱們這頭黑熊娶回去,我看你晚上敢不敢睡覺!”
“伍長,你別笑話俺啊。”
歡笑聲響起,不止是白二勝這邊,另外兩伍的人也在問。
“劉伍長,俺這回能分到多少錢啊?”
劉正陽保證道:“別急,大哥不會虧待你小子的。”
“是,是,那當然,我肯定相信三爺。”
“黃伍長,咱們這回獵到這么大的大家伙,想必會出名吧。”
黃遠石不咸不淡地數落道:“一點小成就便讓你如此激動,軍士切忌心浮氣躁,回去加練五百次刺槍。”
“啊?”那人慘叫道,“伍長,我現在是功臣,你不能這么做。”
“再廢話,多加五百次。”
慘叫聲戛然而止。
回程抬著一頭黑熊,速度慢上許多,等到日上三竿的時候,眾人剛剛走到青石嶺的邊緣處。
抬黑熊雖累,心里卻是甜的。
然而,將要走出山林之時,隊伍竟然被三個陌生獵戶攔住。
攔路三人當中,最前面那人無比傲慢,他倨傲地走過來道:“沒經過虎爺的同意,你們這群家伙居然敢擅自獵殺黑熊,趕緊把東西給我交出來!”
說話間,此人的目光貪婪地掃向步衣身后的黑熊。
步衣氣極反笑,怒道:“你們只有三個人,我身后卻有十六個兄弟,你居然敢來攔路,是不是不想活了?”
步衣渾身染血,殺熊后留下的一身煞氣還未散去,此時含怒大喝,頓時嚇得對方冷汗直流。
饒是如此,來人仍然不肯放棄眼前這塊“肥肉”。
“你……你兇我做甚?我是石海民,我背后站著黑老虎王猛,你們這群癟三敢動我,小心虎爺讓你們吃不了兜著走。”
“哦,原來你是黑老虎的人啊。”步衣摸著下巴,一副若有所思的樣子,誰也沒看到他的眼中閃過一絲戾氣。
石海民見步衣沒放狠話,他還以為步衣害怕了。這混球就像一只螃蟹,盡管實力不足,依然張牙舞爪的揮舞小鉗子。
他得意地對步衣說道:“小子,你就是他們的頭兒?
看起來年紀輕輕,你可別犯傻事,快點把你們這頭黑熊給我,以免惹禍上身。”
說到最后,石海民眼中的貪婪幾乎凝成實質。
步衣伸手一招,問道:“老張,你認識這個石海民嗎?”
獵戶張成山趕緊從后面站出來,看一眼石海民道:“三爺,我知道他,這個石海民也是當初隨王猛上山打老虎的人。”
石海民大喜,語氣愈加囂張:“原來是張成山,你能認出我還算有眼力勁兒,趕緊勸這個白眉毛的小子把東西交出來。”
誰知,張獵戶接著說道:“不過,三爺,這家伙膽小如鼠。傳聞中,他雖然跟著去打老虎,但一直躲在最后面,半分力氣都沒出。”
石海民剛剛還在大笑,此時笑容頓時僵住。
下一秒,他氣急敗壞地吼道:“張成山,你敢得罪老子,小心我讓虎爺給你好看!”
步衣感覺有些無趣,隨口吩咐道:“既然是虎爺的人,總得給點面子,老二、老三,你們帶人‘請’他們挪挪腳。
記住,每人打斷一條腿!”
“得嘞,步老大!”
“大哥,您就瞧好吧!”
白二勝和劉正陽的心里早就不滿,三個小獵戶居然敢得罪他們這么多人,簡直不要命。
步衣剛剛下令,兩人便獰笑一聲,帶著第一伍和第二伍的兄弟,像餓狼般沖出去。
石海民終于感到害怕,連連后退:“你……你們……別過來!”
劉正陽憨厚地說道:“別害怕,你是虎爺的人,我們不會對你怎么樣的。”
白二勝笑得無比陰險,比不笑還要嚇人:“正陽說得對,不用害怕,我們只是想給你們松松筋骨!”
下一秒,鬼哭狼嚎。
“啊!!!”
“我錯了,我再也不敢了,饒我一命吧!”
咔嚓!
那是腿骨斷裂的聲音。
一會兒之后,所有人帶著滿臉快意,扔下腿被打斷的三個家伙,揚長而去。
可是,張成山始終面露憂色。
老張是獵戶,他比任何人都清楚黑老虎王猛的霸道。
半路上,張獵戶小心地問道:“三爺,石海民不足為懼,但他背后有黑老虎……”
“行了,老張你不用勸我。”
步衣揮手制止他的話,隨后自言自語道:“黑老虎王猛也是獵戶,但他卻肆無忌憚地欺壓其余獵戶,平縣的獵戶慘啊,我實在不忍心……”
張獵戶眼中閃過一絲驚駭,震驚道:“三爺,您莫非想對上黑老虎?”
步衣攤開手掌,狠狠地一握道:“我只能告訴你,我組建獵戶隊伍,可不是為了玩的!”
王猛屠虎成名,但他自己變成了黑心老虎,那該怎么辦?
步衣心中早有答案。
早晚要對上,何必留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