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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2章 祖宗基業

高容容發現神宗的案幾的書下,有幾封已經開啟的書信,心中好奇,便逐一拿過來,翻開瞧著,神宗見了,終于說道:“仲針,這些書信是誰給你的?”說著,便看著這寫書信的信封。高容容瞥了一眼,不禁苦笑道:“原來,你背著母后,一直在和王安石偷偷地通信?”說著,倒是嘆了一口氣。神宗看著高容容的臉色,并未有不高興,便道:“母后,其實我心里,一直贊同王安石變法的主張!”高容容道:“我知道!”

小神宗便道:“母后,我大宋的積貧積弱,誰都夠看得見!現在居然到了要和親的地步了!真不知太皇太后心里,是怎么想的?”高容容聽了,忙看了看四周,小心說道:“仲針,不要說你皇奶奶,作為又給女人,她已經盡了她一切!只是……”小神宗說道:“母后,我可以將王安石,從黃州給調回來嗎?我想……留他在我身邊……”高容容聽了,沉吟說道:“你若是真的想要,去問問么你皇奶奶的意思去!”

經歷了福金帝姬和親之事后,高容容的心中,對于王安石的變法,由躊躇不定,轉而變成了支持,她對著小神宗說道:“仲針啊,你皇奶奶圖的是保守治國,你若是將王安石召回,可要記得低調行事啊!”高容容自是知道,這朝中身居高位的一干大臣,可都是保守派的代表人物。這些人,和曹后的淵源也是極深,她心中想著,但愿王安石歸來,不會弄的汴京滿城風雨罷!

她對仲針說道:“你若是要將王安石調回,就要摸準了你皇奶奶的脾氣,她是個吃軟不吃硬的!你好生和她說去,看在她素日疼你的份上,相信一定會答應的罷!”小神宗聽了,是重重地點點頭。

曹后和高容容,給了福金帝姬以盛大的陪嫁,浩浩蕩蕩地送她出了汴京,到了金國。高容容和曹后站立在高高的城墻上,看著前方送親團越來越小的影子,心中在低嘆:這一去,就是天涯海角了!幸運或是不幸,都要她自己來爭取了!她收回了自己的視線,卻不料,正對上曹后的眸子。曹后悠悠地看著她,說道:“容容,船到橋頭自然直。人各有命!你擔心也是徒勞的!”高容容黯然道:“母后,我的心中只是覺得說不出的悲傷!她這樣一去,五年十年的,的確是能夠換來我大宋邊界的安寧!可是,十年二十年之后呢?這國力不強盛,是始終要被人打的!”曹后說道:“容容,目光長遠些,樂觀些,我看皇帝長大了,還是個有為之君!我所忍耐的,都是在為仲針做鋪墊!我希望我能將這十年平靜地度過,什么屈辱,什么羞恥,我都一概忍住,只為了,能給仲針一個喘息緩沖的機會!”

高容容聽了,心中開始明白起曹后的良苦用心了,她看著曹后,默默說道:“母后,這幾日里,仲針可是找過您沒有?”曹后凝視著遠方越來越小的送親隊伍,將手撫上欄桿,說道:“這孩子,人小鬼大,為了說動哀家將王安石從黃州給調回來,居然送了我一個盆栽!可是個有心人呢!”曹后說著這話時,只是將眼睛看著高容容。高容容聽了不禁問道:“哦,是嗎?仲針還送了您一個盆栽,那么是什么花兒呢?”高容容倒是好奇起來。

曹后笑道:“并不是什么花兒!卻是這宮里宮外最普通不過的春草!”高容容聽了,倒是納悶起來,口中說道:“這孩子,我也真是弄不懂他了!好好兒的,送什么草兒呢?”想想,她忽地明白了,仲針近來在讀《全唐詩》,想必是讀到了白居易的那個篇幅了,離離原上草,一歲一枯榮。野火燒不盡,春風吹又生。想必,仲針送這個春草盆栽給太皇太后,就是取的這個用意罷!若是真的如此,這孩子的心,可也真是細膩!他是用這盆春草,來不動聲色地向曹后宣誓,他要得到王安石的決心!

想到此,高容容的心中不禁一凜,自己倒是小瞧了他了,別看仲針平日里不多言,坐在朝堂上,也是不多言語的,可是做事極有主見!她不由地苦笑了一下,這長大成人的神宗皇帝,能沒有自己的主見么?王安石縱然膽子再大,也要有當朝皇帝的支持才能行之啊!高容容只覺得,歷史就是歷史,是不會離開固有的軌道的。她一個現代人,身陷其中,所能做的,也就是如何在其中,充當一副潤滑劑罷了!

她覺得自己即使貴為太后,坐到了這樣高的位置,可對于好些事,自己都是力不從心。她的心里只覺得悲哀,有的時候,沮喪到極點的時候,她也想著能不能就此回到先帶去!遠離汴京是非,遠離這些古人呢,她真的希望自己一覺醒來,就已經回到了學校,大宋,不過是她做了一個遙不可及的夢罷了!這些當然只是她的臆測,她總有一種預感,既然來到了這里,可謂是冥冥之中注定的事情,只怕自己這一生一世,是再也回不去的了!其實,她的心里亦然對莫人起了眷戀,只怕能夠回去,她也不是想回去的了。

曹后看著高容容一直在出神,便高深莫測說道:“這個孩子,可比你有心的多啊!”高容容聽了,苦笑道:“母后,這孩子當然不是我的啊,他的性格兒,其實和姐姐一樣!”曹后聽了,便幽幽嘆道:“哀家當然知道!若仲針似你,哀家也要操更多的心了!”高容容聽了曹后的一番話,只是不知她是褒還是貶。

高容容只得問道:“那么,母后,你對于仲針的提議,究竟是什么看法?”曹后聽了這話,意味深長說道:“小皇帝已經有憂患意識了,這很好!哀家很高興!哀家所要做的,就是培養一個合格負責的帝王!雖然……哀家心中并不贊同王安石的那一套變法,但是既然皇帝要他回來,那么哀家就讓他回來!”高容容聽了,便接過話茬說道:“是啊,咱們可不能打擊了皇上的信心!他也快十歲了!再過幾年,可也要親政了!不過這幾年,我相信他,一直也沒有貪玩!”

曹后心中明白高容容所想,可是她口中還是說道:“不過,這個王安石的確是個難得的人才!他是我大宋的狀元,哀家可不想浪費了他!只要他不在汴京城中推行他的那套變法,安心地輔佐司馬光,處理政事!相信,在這汴京城中,還是有他的用武之地的!”高容容聽了,心中頗不以為然,這王安石經歷了此番,心中已是和司馬光升起了嫌隙,他們二人能夠安然共事么?高容容的心里不肯定起來。她只是說道:“但愿如母后所想罷!”

既然得了曹后的允諾,是以小神宗辦事的速度,也就如天馬行空般快,這黃州和汴京有數千里之遠,不過王安石在得了皇上的旨意后,心中卻是躊躇不定起來。他的心中,當然想建立一番基業,可是,在黃州如苦行僧般經歷了這些,王安石的心境倒是起了不少變化。他在黃州呆了一年有余,遠離汴京,近距離接觸到了大宋普通百姓的生活,他心中也在反省,如今已然得出了一個肯定的結論,那就是,為了使大宋盡快富強起來,變法是心行之有效的唯一辦法!或許在前幾年,在京口的試行有些不成熟之處,不過,他已然將那些繆背之處都加以改動,和著書信,一齊呈上了神宗的案頭。他心中知道,小皇帝還是支持他的主張的!這幾年,他和小神宗已經建立了類似戰友般堅定的友情,其實說友情當然有些過,畢竟神宗是帝王,因此,他和神宗,倒不如說是就此樹立了堅定同盟的立場和決心!這讓王安石心中頗感安慰。

只不過,現在朝中的勢力,不在他這頭。而那保守黨的領軍人物,卻是他的好友司馬光!想到這以后,若是自己的主張,真的能夠實施的話,這些意見相左之人,他也要少不得要得罪他們了!王安石的心情,陡然地沉重起來,他知道自己此番離了黃州,定要在那汴京城中,呆上一陣子了。

他送走了前來報信的官員,獨自進了屋里,沉吟片刻,便走到案幾前兒,提起筆,看著窗前的一株老梧桐,在紙上匆匆寫下了幾行詩句:天質自森森,孤高幾百尋。凌霄不屈己,得地本虛心。歲老根彌壯,陽驕葉更陰。明時思解慍,愿斫五弦琴。如今他的心情,就如同這窗前的梧桐,明明知道前路崎嶇坎坷,卻仍然要堅持獨行!如果他堅持自己信念,勢必會和司馬光一干人,走得越來越遠!想到此,他的眉頭緊蹙,心中也自在徘徊。可是,只要能將大宋解救于貧弱之中,這些人誤解他一輩子,也是值得的!

但是現在,他還需得到一個人的肯定,在他心中,滿朝文武都比不上她的一個微笑。想來,自己已經一年多,沒有見到她了!不知,她在宮中,呆得一向可好?王安石的心里,此刻盈盈的是滿腔的思念!其實在這黃州的四百多天里,在自己孤單的行夢里,無一時刻不出現她的身影……王安石在心中默默地嘆了口氣,容容,我當然不愿意遠離你,縱然我此刻在幾千里之外的黃州!可是你知道嗎?我這心里,從來沒有將你忘記!既然你和皇上將我召回,那么我當然會順著你的意思!容容,你可知道,我已經想見你太久太久!

王安石在黃州的寓所其實沒有多少克收拾的東西,跟隨的一個老仆,不過花了半個時辰就都收拾出來了,除了一些隨身物品,便就是滿滿的書和信件了,如此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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