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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8章 鳳鳴山下

司馬光聽了,父親,母親,曹后,宗實(shí),姐姐,趙頊……這些曾和她的生活發(fā)生緊密聯(lián)系的人,如今已經(jīng)不在人世。當(dāng)然還有老師歐陽修和王安石。想到一生寬厚待人的老師,高容容口中反而輕笑起來,她想起自己穿越到了北宋,本意就是為了能瞧見歐陽修這個(gè)一代詞宗,能閱覽到這個(gè)大宋文人才子的詩詞,她……可是做到了。是以她便滿足地嘆了口氣,將手中握著的茶杯放下。可是想到王安石,高容容的心還是不禁沉痛起來。

他知道王安石窮其一生,所做的不外乎是為了實(shí)現(xiàn)自己的理想。想到此,她不禁陷入沉思,將王安石的那篇《游褒禪山記》重新閱讀一遍:

褒禪山亦謂之華山,唐浮圖慧褒始舍於其址,而卒葬之;以故其后名之曰“褒禪”。今所謂慧空禪院者,褒之廬冢也。距其院東五里,所謂華陽洞者,以其乃華山之陽名之也。距洞百馀步,有碑仆道,其文漫滅,獨(dú)其為文猶可識(shí)曰“花山”。今言“華”如“華實(shí)”之“華”者,蓋音謬也。

其下平曠,有泉側(cè)出,而記游者甚眾,——所謂前洞也。由山以上五六里,有穴窈然,入之甚寒,問其深,則其雖好游者不能窮也,——謂之后洞。余與四人擁火以入,入之愈深,其進(jìn)愈難,而其見愈奇。有怠而欲出者,曰:“不出,火且盡”;遂與之俱出。蓋余所至,比好游者尚不能十一,然視其左右,來而記之者已少。蓋其又深,則其至又加少矣。方是時(shí),予之力尚足以入,火尚足以明也。既其出,則或咎其欲出者,而余亦悔其隨之,而不得極夫游之樂也。

於是余有嘆焉:古人之觀於天地、山川、草木、蟲魚、鳥獸,往往有得,以其求思之深,而無不在也。夫夷以近,則游者眾;險(xiǎn)以遠(yuǎn),則至者少。而世之奇?zhèn)ァ⒐骞帧⒎浅V^,常在於險(xiǎn)遠(yuǎn),而人之所罕至焉,故非有志者不能至也。有志矣,不隨以止也,然力不足者亦不能至也。有志與力,而又不隨以怠,至於幽暗昏惑而無物以相之,亦不能至也。然力足以至焉而不至,於人為可譏,而在己為有悔;盡吾志也,而不能至者,可以無悔矣,其孰能譏之乎?此余之所得也!

余於仆碑,又以悲夫古書之不存,后世之謬其傳而莫能名者,何可勝道也哉!此所以學(xué)者不可以不深思而慎取之也。

四人者:廬陵蕭君圭君玉,長樂王回深父,余弟安國平父、安上純父。至和元年七月某日,臨川王某記。

高容容在念高中時(shí),上語文課時(shí),就曾學(xué)過這篇文章,記得當(dāng)時(shí)的語文老師,在講授完了這一課文時(shí),要求學(xué)生將文章背熟,可是高容容總覺得王安石的這篇游記,晦澀難背,不比他寫過的那些清麗小詩,是以高容容是到了學(xué)期結(jié)束,斷斷續(xù)續(xù)才將這篇古文背完。

但是現(xiàn)在,她的手中,握著王安石的遒勁文稿,心中想著他的那些未曾實(shí)現(xiàn)的抱負(fù)理想,想到此時(shí)的他,已然是湮沒于一抔黃土之下了,他墳上的草兒,也早就是青青的了,心中只是不勝悲戚。對于王安石,她更多的是愧疚。但愿有來生,他能托生到現(xiàn)代社會(huì)中,能早日實(shí)現(xiàn)了自己的理想吧!她覺得自己該去王安石的墳?zāi)股峡纯矗菁腊菁溃苍撊ノ繂栁繂枀鞘希‘吘梗麨榇笏呜暙I(xiàn)出了最后的一份才智!與公與私,她,始終是虧欠于他!

翌日,是一個(gè)及其晴朗的天,高容容陪同吳氏和王旁,驅(qū)車去了金陵郊外,終于到了王安石的墓前,高容容看著王安石墓前青青的碧草,口中不禁嘆口氣道:“介甫,我和嫂子來看你來了!”說著,便和吳氏將籃中的祭品一一擺放到王安石的墓前。王旁及其懂事,看了看自己父親的墳?zāi)梗郧傻卦谀骨吧钌羁牧巳齻€(gè)響頭。吳氏見了,不能自己,還是對著王安石的墓碑,留下了熱淚。吳氏口中說道:“介甫,我知道你一人在這地下,可是孤單!我……沒有一日不想過來陪著你!可是我知道,你這一生,心中想的始終不是我!介甫,你瞧,今日是誰來了,是容容!是你一生最喜愛的人!”吳氏說著,不禁熱淚盈眶。高容容見了,也是不能自己,她哀哀地?fù)崦醢彩贡谒f道:“介甫,我知道,你這一生活得都是不痛快的!你心中最最看重的變法未能實(shí)現(xiàn),是以心中一直郁郁寡歡!這……其實(shí)是我們整個(gè)大宋的悲劇!但是,個(gè)人的力量是敵不過整個(gè)歷史,整個(gè)社會(huì)的!是以,你心中不要難過!這些并不是你個(gè)人的原因!你安息吧!但愿來生,你能做一個(gè)快樂的人!”高容容如是說道。

一陣風(fēng)兒吹來,王安石墓前的幾朵小花忽地被風(fēng)吹起,在墓前颯颯發(fā)抖,像是聽見了高容容的聲音似的,此時(shí),王安石的墓前忽地又飛來一只白色的大鳥,他們駐留在了王安石的墓碑之上,口中不停地鳴叫,只是不肯就此離去。吳氏在旁見了,心中不由感念道:“介甫,介甫,其實(shí)我想說,要是有來生,我愿意來生還來陪著你!介甫,我并不在乎你的心中究竟有沒有我,能夠在你這樣的圣人身邊陪侍著,我的心中已然是滿足了!”吳氏抱著孩子,在王安石的墓前,深深說道。

高容容和吳氏又在王安石的墓前,佇立了片刻,已是到了正午了,太陽火熱地炙烤著這片空地,高容容便掩住悲傷,對著吳氏說道:“嫂子,咱們走吧!以后再過來看他!”吳氏聽了,輕輕點(diǎn)了點(diǎn)頭,高容容攜著她,三人一同又上了馬車,車子離開了這里,又朝著汴京的方向駛?cè)ァ\囍校呷萑輪栔跖裕谥姓f道:“旁兒,你長大了,愿意以你父親為楷模么,愿意做你父親那樣的人么?”

高容容本以為王旁聽了,會(huì)是頻頻點(diǎn)頭的,哪里知道小小的王旁聽了,卻是連連搖頭,他正色說道:“不,我不愿意!那樣太累了!我不愿意向父親那樣,成為一個(gè)出類拔萃的人,我只愿意做一個(gè)平平凡凡的人!每日里讀書之外,便是孝敬母親了!”王旁如是說道。高容容聽了,不禁覺得奇異,吳氏便在旁說道:“你不用覺得奇怪,這是我平日里教導(dǎo)他,對他這樣說與的!介甫那樣的人,畢竟一百年才出那么幾個(gè)!可是那樣的人,活在世上是多么的累啊!是以我不愿意旁兒重走他父親的老路!一點(diǎn)也不愿意!”吳氏說著這番話時(shí),口中卻是透著堅(jiān)決。

高容容聽了,細(xì)細(xì)思索了一回,方笑道:“嫂子,你這樣教育,卻是對的!行到水窮處,坐看云起時(shí),云卷云舒,平凡恬淡的日子,方是最好的!”說著,她又用手輕輕撫摸王旁的頭,便就再也不說話兒了。

彼時(shí)的司馬光,卻是在洛陽郊外的一處鳳鳴山下,搭建著一座清幽的宅子。這鳳鳴山,卻是洛陽郊外一處極好的所在。山勢并不險(xiǎn)峻,山前是一處潺潺的小溪,山中也無野虎猛獸,有的只是蘑菇和竹筍蕨類。若是一時(shí)起了興致,登上這鳳鳴山的頂處,可以俯視整個(gè)洛陽全城。

司馬光在這鳳鳴山下正修建著一所宅子。宅子四周,卻是栽種著一簇一簇的牡丹,洛陽的牡丹,果然是天下絕色,如今時(shí)節(jié)是初夏,這山下的牡丹因著地氣好,陽光足的緣故,這些新栽種的花兒,自是比洛陽別處明艷可人,如今半月已過,司馬光在這里新建的宅子,可是還有半月就要竣工了。他的心倒是輕快起來了。他立在山下牡丹花叢中,看著這白墻黑瓦的屋子,屋子后頭,他已然又命人栽種了好些的青青翠竹。如今,紅花和綠竹掩映,自是十分好看。

司馬光悠悠的神情,此刻卻是陷入了沉思之中,他所做的這一切,都是為了高容容一人。他仍然記得,當(dāng)日在這洛陽的行宮中,高容容和他說與的那番話。他記得她沉沉立在行宮中的牡丹花叢中,默默看著司馬光,口中說道:“君實(shí),我真希望,若有一天,我從宮里出了來,倒也并不希望就住在我的那間父母留下的老屋子里,倒是愿意就在這洛陽附近的鳳鳴山下,修造一間清雅的小屋子,屋子四周,種上些竹子梨樹什么的!”她看著眼前開的芬芳四溢的牡丹,不禁又說道:“嗯,若是在那小屋子前兒,新栽些牡丹,自是最好不過的了!我若是得了這樣一個(gè)神仙般的所在,便也就滿足了!”

司馬光聽了,自是記在心中,他記得自己是這樣說的:“容容,會(huì)的!會(huì)有這么一天的!我始終知道,我的等待,是一定會(huì)有一個(gè)結(jié)果的!你若是真想去這樣一個(gè)地兒,我自是能為你做到!”他是信誓旦旦。高容容聽了,卻苦笑說道:“君實(shí),我當(dāng)然想去!不過,我知道,這是不可能的!如今汴京城里,事情是這樣多,我哪里會(huì)過上這樣一個(gè)閑適的日子,我也就是想想罷了!”高容容卻是栽下一朵牡丹,朝著司馬光盈盈笑道。司馬光聽了,卻是又朝她走進(jìn)了幾步,口中說道:“容容,你還不知道,怎么就知道以后不能住了這樣的屋子呢!心中只要懷了一份希望期待,那么,便就去往那好的方面想罷!或者,結(jié)局并不是你所想象的那樣呢?其實(shí),容容,你可知道,你這樣的生活,也是我所希望能過上的!看來,我們?nèi)缃窬故窍氲搅艘惶幦チ耍 备呷萑萋犃诉@話,更是苦笑了笑,她不禁說道:“君實(shí),你倒是比我樂觀!可是縱然你真能這樣想,難道現(xiàn)在就能去做?你見了我之后,還不是要回到洛陽的書館里去?我想,桃花源還是桃花源,在現(xiàn)實(shí)里,還是尋不到的!”

司馬光卻是有不同的看法,他打斷了高容容的話,溫柔地說道:“容容,你不一試,又怎知現(xiàn)實(shí)中,真的就沒有桃花源?我想,這桃花源一定是有的,只不過是要我們一心尋找罷了!”高容容聽了,不禁問道:“哦,這么說,君實(shí)你要下決心做那個(gè)探訪到桃花源的武陵人氏嗎?”高容容倒是呵呵笑了。司馬光聽了,卻也是笑道:“容容,我若是以后真能下決心做這個(gè)武陵人氏,你可愿意就此跟隨著我?”他卻是情不自禁地說出了自己的心聲。他的目光灼灼,自是看著高容容,希望能夠得到確切的答案。

高容容聽了,她抬起眼睛,看著一臉期待之色的司馬光,不禁笑道:“君實(shí),好吧!我自是信你的話!不過,君實(shí)你方才也說,是要以后才能如此這般,那么現(xiàn)在所說,不也只是美好祈愿,聽起來,也只是海市蜃樓呢!”高容容自是不愿意打擊他,只是稍稍提醒說道。司馬光聽了,卻是笑道:“容容,我只是在等你,你若是有空了,那么……我也就有空了!我的心只是跟隨著你在轉(zhuǎn)!”高容容聽了,心中也卻是感動(dòng),可是她還是如是說道:“君實(shí),那么好吧,你的這些話,我便都一一先記在心中!若是……有一天,你果真能夠?qū)崿F(xiàn)了你的桃花源夢的話,那么,你安置妥當(dāng)了,便就來找我吧,我會(huì)無怨無悔地跟了你走!我不管這桃花源是在何方,哪怕是天涯海角,我也是愿意的!”高容容自是對著司馬光,表露著自己的心跡。司馬光聽了高容容這話,只是殷切說道:“容容,你等著便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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