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午才過,陜南秦嶺群峰繚繞的千年古道,一陣清脆的馬蹄聲打破了死寂的空谷。由遠而近輕快地馳來一匹青鬃駿馬,馬上騎士是一名黑衣勁裝少女。
忽然,一道寒光直向正自摧馬疾奔的青衣少女射去。青衣少女反應極快,猛的一勒韁繩,嬌軀微仰,與此同時右手已拔劍急揮,“當”的一聲,已將來物擊落,身手頗為不俗。
一聲怪笑自山路左側林中憑空傳來,聲若裂帛:“天堂有路爾不走,地獄無門卻來投,可笑啊可笑!”
青衣少女挽個劍花,穩穩心神,朗聲道:“什么人,請現身一見!”
對方似乎并未理會她,緊接著一聲怪笑自右側林中響起:“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功夫,可喜啊可賀!”
青衣少女左顧右盼,似乎想要出擊卻又拿不準該攻向哪里,俏臉微泛怒意,哼道:“宵小之輩,莫要耽誤了本姑娘趕路!”
又一聲怪叫響若青雷:“秦靈你這女妖精,今日還想活著離開此山嗎?三狼星在此!”隨著話音,一條人影飛落路中,傲然而立。
青衣少女定睛一看,見攔路之人三十四、五歲年紀,一襲黃色勁裝,中等身材,生得眉兇目惡,滿臉橫肉,長著一副獠牙,果真如同一只惡狼一般,一副倨傲的神情,不由撲哧一聲笑道:“我道是誰,原來是三只臭狼啊,攔阻本姑娘意欲何為?”
黃衣漢子一臉怨恨,咬牙道:“秦靈,你休再囂張,一年前你無端傷我兄弟三人,今日你家爺爺定要報此怨仇!”
青衣少女俏臉一沉,叱道:“一年前若不是你兄弟腿快,本姑娘豈能饒過你們?今日你送上門來,本姑娘正好替天行道,除了你們這三個江湖敗類!喂,怎么就你一只出來,另兩只怎不一起出來呢?”
這青衣少女出道三年,名為秦靈。她容貌清麗,但性格孤僻清高,素喜獨來獨往,任意行事,出劍如電,下手極其狠辣,最令人驚詫的事跡是單人獨劍連挑武林四大劍派,因此頗闖下一些名聲。
一年前,她路遇三狼星欺辱民女,憤而出手,擊斃三狼的老大天狼,但老二人狼、老三魔狼卻逃走,下落不明,不想今日竟在這大茅山出現。
黃衣漢子便是三狼的老二人狼。三狼星是一胞三胎的親兄弟,本昆侖山中獵戶之子,后為荒野異人收為門徒。其武功雖是平平,但為人都是詭計多端,心狠手辣;加之三兄弟秤不離砣,砣不離秤,因此行走江湖十數載,倒也未吃過什么大虧,誰知一年前被秦靈殺了天狼,元氣大傷,他們都是心胸狹窄,睚眥必報之人,豈能放過了秦靈?
當下人狼冷笑道:“女妖精,不要自恃武功高超目中無人,二爺要擒你這只女妖精易如反掌,你還是乖乖下馬跪下受死!”雙手向懷中一探,手中已多了兩把金燦燦的短刀。
秦靈又好氣又好笑,反手從背后抽出長劍,脆聲道:“不必廢話,本姑娘倒要見識見識你的真實貨色!”足尖在馬蹬上一點,嬌軀一扭,已自馬背上躍起,半空中挽個劍花,一招刺花劍,刺向人狼。
人狼雙刀一擺,左前右后,片刻之間,叮叮當當,二人已交了數招。秦靈道:“咦?倒出乎本姑娘的意料,還真有些長進呢。喂,那第三只野狼在哪里,叫出來一起上呀。”口中說話,手上卻絲毫不停,劍光如電,綿綿不絕,逼得人狼步步后退。
堪堪已到了林邊,只聽秦靈叱道:“著!”一劍疾刺人狼小腹,人狼慌亂間一個“懶驢翻身”,貼地幾個滾翻,險險地躲過,但也驚得面如土色,當下高聲道:“你這女妖精,好男不跟女斗,二爺走也!”轉身奔入林中。
秦靈正惱那一劍未要了人狼的狗命,又被他“女妖精”、“女妖精”地辱罵,芳心火起,叫道:“該死的丑鬼,哪里跑!”也忘了“窮寇莫追,逢林莫入”的江湖禁忌,飛身掠入林中,緊追不舍。
這片林子極其茂密幽深,陽光僅能從樹梢葉間透射進來,因此視線也極昏暗。
秦靈輕功雖好,但卻不能盡力施展,只見人狼在前面十幾步遠左閃右晃,但就是追不上,不由愈發氣惱,銀牙緊咬恨不得一劍刺他十幾個窟窿。
眼見人狼繞過一棵大樹,秦靈不加思索地跟至,忽然見人狼反手一甩,她不由暗道:“不好,有暗器!”纖腰一扭,嬌軀急剎,舉劍護住門戶。就在她這么一停之際,只聽頭頂“刷”的一聲,金光一閃,一張網自空而降,她躲閃不及,被兜頭罩祝電光火石之間,她嬌軀急擺,揮劍橫切,意欲劃破網子,沖身而出,但隨即心道:“糟糕,這網子斬不斷……”慌亂之間,那網已迅速收緊,她站立不住,摔倒在地。
人狼回轉身來,哈哈一笑,得意地道:“女妖精,如何?你服是不服……咦,不好……”伏地急閃,一柄長劍擦著耳邊飛過,“喀”
一聲插入身后樹干,劍柄兀自顫動不已。人狼一身冷汗,跳起身來罵道:“你這女妖精,忒也狠毒!三弟,大功告成,出來吧。”
只聽樹上一個陰惻惻的聲音道:“二哥,功夫不負有心人,這計策真是天衣無縫,終于擒住了這個賤人,也不枉我兄弟二人這一年來的苦心。”隨著話音,一條身影自樹上掠下,立在人狼身邊,他亦是一身黃色勁裝,樣貌與人狼極其相似,只是身形略為高瘦。
他便是三狼星的老三魔狼,亦是三兄弟中最為狡詐陰狠的一個。
秦靈適才奮力擲劍殺人不中,便知不妙,當下大聲道:“宵小之輩,用如此卑鄙下流的手段,有本事馬上殺了本姑娘!”暗自運功,卻覺那結網的繩子堅韌之極,撐出一寸卻縮回兩寸,愈收愈緊,根本無法掙脫。
人狼冷笑道:“不要妄費氣力了,這是我兄弟費半年之時,于長白山獲取的”金蠶絲“所制,縱你有三頭六臂,也是白費功夫。”忽然,他縱身向前,出指如戟,隔著網連點了秦靈“肩井”、“天突”、“氣海”、“章門”等幾處大穴,然后在她臀上踢了一腳,哼道:“想死?沒那么容易!”
秦靈自思無法脫身,本想自行運功了斷,卻被魔狼識破,此刻全身被制,動彈不得,連舌頭也麻木了,不由暗暗叫苦。
兩兄弟先去林外處理了秦靈的座騎包裹,然后把個縛得粽子般的秦靈夾在腋下,消失在林子深處。
山高林密,一座破落的山神廟孤零零地佇立于山谷間,幾近為荒草湮沒,山風掠過破廟屋頂,發出嗚嗚般的鬼叫,似在預示一場悲慘之劇即將上演。
然而,巧的很,巧的是這山廟正是丁曉生和少年喝酒的地方。
懷有心事的少年還在不停地往嘴中倒著酒,丁曉生就在一旁看著,他也不攔著,因為少年是不會醉的,當真不會醉?丁曉生不知道,只知道現在少年是一點醉意也沒有的。
丁曉生笑道:“這么長時間了,我還不知道你的名字是什么,以后你若出名了,我又不知道是不是你。”
少年笑道:“蕭肖。”這位稱為蕭肖的少年的臉上竟露出了笑容,而且不是苦笑,丁曉生有些意外多看了兩眼。
少年道:“你看什么。”
丁曉生笑道:“看你的笑,你笑起來很好看,可是為什么經常板著個臉呢。”一聽這,原本有著笑意的臉又恢復了冷漠,如同平靜的湖面上蕩起漣漪一般短暫,之后就是平靜得很,冷漠的很。
許久,少年道:“我該走了。”
丁曉生問道:“去哪里。”
少年道:“去挑戰你說的那些人,天下沒有不散的宴席,告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