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手第四個月.
一切都很好,生活,似乎恢復到了四年前沒有與韓凌鎧相遇前的日子.
沒有母親大人的催友(男朋友)電話,沒有為愛犯傻的苦惱,日子,過得很舒心.
與季雨賢越來越熟稔,對他這個人的了解也越來越多.
溫柔,體貼,細心,有時候又有點傻氣.
我知道他與交往了八年的女友的事,他知道我與交往了四年的男友的事.
我們,似乎又走近了一步.
但是,我們都明白,現在的我們都還不是彼此心中想念的那個.
可是,友誼還是維持了下來.
是的,友誼,僅僅是友誼.
我們就像黑暗中相互依偎的旅者,雖然不知道明天的事,可卻很珍惜正在發生的事.
生活有時真的是好無奈.
你愛的人未必會愛你,愛你的人你又未必會愛她.
命運總是逗弄著緣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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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季雨賢喝多了點,微醺地問她:“你說,這世界上有永恒不變的純粹的愛嗎?”
問這話時的他,很落寞,有點傷感,不像平時的他.
芷沄沉默了一會:“也許沒有吧.你何時見過這污濁的世上有完美無暇的事物呢?純粹永恒的愛情,只存在于人們的理想之中罷了.”
因為美好,人們才去追,因為追不到,人們才會更想要.
季雨賢閉上了眼,隱隱的淚光在眼角處閃爍,四框眼鏡下的睫毛沾有淚珠.
“只存在理想之中嗎?”突起的喉結激動地滾了滾.
“是的.”芷沄輕語,也閉上了明亮的眼睛,微微的苦笑綻放在嘴角.
得不到或失去的,才是最美的.
韓凌鎧不就是這樣的嗎?
為了死去的女友放逐自我,如影似風,睜著雙深邃似海的眼,卻將她完全排除在外.
只因為那名女子曾對他說過:“如果我死了,你會為我終身剃發嗎?”
他便留下了那個發型.
那名女子,占據了他的靈魂,而她...遲了一步就是遲了一步,再如何努力,都走不進他的心里.
如何才能留住他的靈魂?
如果她跟他說:“如果我為你而死了,你會不會為我蓄起頭發呢?”
他...會如何回應?
風徐徐地吹過,黑夜中悠悠飄來了淡淡的百合花香.
花香在跟她說:“芷沄...你不是他的歸宿,所以,你們走到了盡頭.因為你們走到了盡頭,所以,你要學會忘記,你要學會放棄.”
“走,看星星去.”季雨賢突然站了起來,拉住了芷沄的手.
手,是溫暖的,結實的,相較之下,芷沄的就顯得嬌小柔弱得多了.
溫暖,在那一剎間傳到了芷沄的心里.
“好!”甩了甩公主卷發,她回答.
誰料...
跟著他坐上了出租車,卻不是去郊外,而是來到了本地最出名的看夜景之處.
“不是說看星星嗎?”芷沄斜睨著他.
感覺有點上當了.還以為會到郊外,有著青青的草香,并肩而坐,仰望閃耀的星星呢,誰知卻是人來人往的地方,四周都坐滿了約會的男男女女.
“呵...這燈火,也算是人間的星星了吧?”指著遠處的霓虹燈,季雨賢的臉微褚.
芷沄失笑,坐了下來,拍拍旁的位置.
季雨賢也坐了下來.
空氣很清新,樹影斑斑駁駁,燈光忽閃忽暗.
他有點迷離地望著燈火,幽幽地嘆了口氣:“眾里尋他千百度,驀然回首,那人卻在燈火闌珊處.”
“那人是誰?”芷沄故意問,望了望他,發現他雙眼微瞇,狀似沉思.
“是我交往了八年的女朋友...”
芷沄有點驚訝,她只是想逗一下季雨賢,沒想到他認真地回答了.
“大學時的同學,我們相知相戀就是從這首詩開始.”今晚的他,突然有種想把心中的苦悶說出來的欲望.
“然后呢?”芷沄托著腮問.
“然后...就一直交往了下來.”不知不覺中,時間已過了八年,當初的那份悸動,已經被歲月刷洗得褪色了嗎?
“再然后呢?”芷沄又接了下來.不要說一下想一會嘛,觀眾──她還在聽著呢.
“再然后...四個月前分手了.”
真巧,她也是分手了四個月.大家都是同“道”中人呀!
季雨賢朝芷沄攤開了雙手:“你看到了什么?”
“手.”乖乖地回答.
“是啊,只有空空的兩手,其它的什么都沒有.歲月,在不經意間從指尖溜走了,我,一無所有.”他收起雙掌,問出了心中的疑問:“真不明白,為什么熱戀時的優點,最后卻成為分手的理由?”
八年,那么長的一段時間都堅持了下來,曾經有過這么多的甜蜜和快樂,到最后,只剩下回憶.
珍藏著的戒指,最終沒有送出手,卻換回來了一句對不起.
“笨,因為想分手了呀!”因為想分手了,所以,什么都可以分成為分手的理由.
芷沄有點心疼.眼前的這男子,是個應該得到珍惜的男子.
她也伸出十手,撐得大大地問:“你,又看到了什么?”
“手.”回了一句與她一模一樣的話.
“是啊,除了手,什么都沒有.我與你一樣,都是一無所有.”沖著他甜甜地笑了一下,突然提高了半度音量:“季雨賢!”
“是!”又習慣性地挺直了腰.
“我曾有過一個交往了四年的男朋友.”學他的口吻和表情.
“哦...”他只發出了一個單字,似乎是早已知道了似的:“然后呢?”
“四個月前分手了.”
是嗎?他驚訝得挑高了濃眉.
“笨蛋.”忍不住伸手用力揉他的頭發,把他弄得像是頂著個鳥窩,眼鏡也歪歪地架在鼻梁上.
他無奈,卻生不起氣來:“好端端地,干嘛罵人哪?”不滿.
“只有笨蛋才會為過去了的人傷心.”她輕聲地說,給了他一個挨罵的理由.
他沉默了,芷沄由著他去.
兩人就這樣靜靜地坐著,直到...
咔嚓一聲,他打著了打火機,微弱的光照亮了芷沄臉上的淚水.
手一松勁,打火機滅了.
他輕喟著,把她的頭按到了他的肩上.
“笨蛋...”芷沄邊哽咽著邊說:“并不是只有你這個跟交往了八年的女友分手四個月的笨蛋傷心,還有我這個跟交往了四年的男友分手四個月的笨蛋傷心啊.”
真是討厭,人家都快忘了的說,又被他勾起傷心事了.
季雨賢不語,按著她頭的手加了點勁.
“是啊...我們都是笨蛋.”黑暗中傳來他的輕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