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秦笙。

最終我還是離開了這座伴我長大的小城，也掩埋了部分我心底的秘密。

小升初的考試考得意外出色，我得到了去往更大城市的一張門票，而家境的富澤又給了我足夠的經濟基礎在這座城市留下去。

母親再三權衡，最終還是沒有跟我一起去，她舍不下家里的這片茶園，她必須要親自看著它，才能安心。奶奶舍不得我，哭著送我走了。哥給了我他演戲時用的一塊道具玉，應該是用塑料做的，而小南煙幫我送了一盒桃酥。

“你會想我嗎？”朦朧細雨中，我問打著傘的李南煙。

她已經九歲了，比以前高了一截，不過她一直把我當朋友，我也從來沒有勇敢地跨越那條界限。李南煙笑道:“會想你的，回來再一起去看秦朗哥演戲！”

我無奈地苦笑了會兒，走過去跟站在一旁的秦朗哥擁抱了一下，哥已經14歲了，有了少年的清秀和靈氣，我悄悄地在他耳畔說：“照顧好媽媽，奶奶和南煙。”

哥輕輕地點了點頭，說：“你也要照顧好自己了。”

我最后看了一眼哥哥，南煙，和一同前來送行的奶奶和媽媽，最后收好傘，上了出租車了。

小城在我的背后變得越來越小，淹沒在雨里，也掩埋在了我的記憶里。

最后，我只回來過小城兩次，一次是奶奶的葬禮，一次是母親的重婚。

奶奶的葬禮上，我已經16歲了，到了長出胡子和喉結的年級，或許是生活在開放的大城市的緣故，我的身體要比秦朗哥的身體發育地好一些。秦朗哥比我大一歲，依舊穿著破舊的青衣，留著淺淺的碎發，我嘲笑到：“你這種發型已經過時了，哥。”

秦朗顯然一副心頭很煩的樣子，不想跟我過多的交流，而是用眼神責備著我，說：“這么多年了為什么你一次家都沒有回過？”

“因為學業忙嗎，而且舅媽那邊把我照顧地很好，我也沒有什么回來的必要啊。”我自認為理由充分地說到。

秦朗哥“哼”了一聲，踢了一下腳邊的石子，氣沖沖地走開了。

我想要去挽留他，但終究沒有開口。

不過，我也見到了日夜想念的南煙妹妹。

我以為幾年過去了，事情會有任何的改觀，但是我錯了。

南煙妹妹雖然比以前清秀了許多，但眼里還是刻著秦朗的身影，她是站在秦朗身邊的。她也主動上前來問我：“為什么這么多年不回家一次，看看你奶奶？”

我低下頭，不解：“為什么你們都責備我？奶奶去世了我也很傷心的好嗎？”

南煙嘆了一口氣，正準備離開我身邊，突然想起了些什么，眼睛一亮，對我說：“對了，我媽離婚了。”

霎時，多年前的陰影涌上我的腦海，這么多年來我不敢正視的記憶，我回不到小城的真正原因，又一次出現了。我嘆了口氣，不知不覺地說：“你媽又跟王博文結婚了對嗎？”

但沒想到，李南煙用一種很奇怪的眼神看著我，充滿了警覺：“我媽為什么要跟她師傅結婚？”

我連忙擺擺手，自己居然說漏嘴了，我很想打自己一耳巴，連忙解釋說：“沒什么，一些閑言碎語罷了。”

“那就好。”李南煙點點頭，去找她的秦朗哥哥了。

我嫉妒地看著兩人走遠的身影，心中百般滋味。

這時，母親走到我身旁，拍了拍我的肩膀：“秦笙，你也長大了，比你媽都高一個頭了。”

母親穿著白色的祭祀用的衣服，滿臉的悲傷。

但我不得不對她說：“媽，這次我也不會久留。馬上要月考了。”由于基礎扎實，月考我是得心應手的，班主任人好名次后退幅度不大他也不會說什么，何況我家剛剛有人離世了。所以，“馬上要月考了”只是我的借口，我只是一心不想留在這個小城上。

小城上最著名的傳聞是，秦家有兩公子，一個演戲，一個讀書，受歡迎的從來都是上臺的那一個，另外一個，只是單純的陪襯。何況，南煙妹妹的心，從來都沒有屬于過我。

母親聽了后，竟沒有絲毫的懷疑，點點頭，對我說：“嗯還是學習要緊，在舅媽那邊千萬不要幫她搗亂了。”

“我知道，媽，大城市里可好玩了。你改天也去看看吧。”我提議到。

母親猶豫地點了點頭，但是我心里知道，她離不開這個小城。

小城對她來說意味地太多太多了。

秦家收養的童養媳，最終趕走了親兒子，她坐了茶莊的莊主位子，小城上的人都把她當傳奇供奉著。但又有何人知道其背后的艱辛呢？父親實在是由于欠債太多背著債款逃走了，而母親除了照顧我們，還有支持其整個茶莊，著實辛苦。

陪母親受了一晚上夜后，又在小城精神低迷地度過了一天，我才離開。

走之前，我去看了一次哥的演出，哥的表演確實不錯，全神貫注地投入了情感，神情飛揚，臺詞也念得順溜，我在臺下用力地幫他鼓掌和吶喊，不過，這一次哥再也看不到我了，也沒有看見我悄悄離開的背影了。

我和秦朗，漸行漸遠著。

真正改變我對南煙妹妹態度的事最后一次我回到這座小城上的事了。

我氣憤地，回到了小鎮上。

因為我母親要嫁給王博文了。

本來茶莊經營不錯，王博文又是一個小有名氣的演員，母親跟他結婚也就是圖著經濟利益去的。

但是我不同意，堅決不同意，因為我知道王博文的為人，而他決定配不上母親。

那天，我跟秦朗哥大吵了一架。

小時候我們的房間內，潮濕的四月的風，哥坐在床上，我站在門口，大聲質問他：“你又不是不知道王博文跟李靜姝的事，為什么你要讓媽走這趟渾水！”

哥已經19歲了，正是血氣方剛的時候，他把我一把按在墻上，說：“你不懂，媽是真的喜歡王博文。”

我罵了一句臟話，然后接著說：“王博文就是那種喜歡熟女的小人而已，他在南煙四五歲的時候就跟她媽媽好著了。”

但不巧，李南煙就站在門外，她聽到了我們所談論的一切。

她走了進來，眼神空洞地望著我們，說：“我媽跟王博文是真的？”

我和正準備跟我打一架的秦朗哥呆住了，三人面面相覷著，空氣十分地凝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