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村子里出來往西走,天地間的景色完全換了一個模樣。大地舍棄了繁花茂草,袒露出最原始的骨骼肌--紅色的巖石山川;天空藍的發青,遠遠的飄在頭上。
梅青若恢復了氣色,神采奕奕,嘴巴有了血色,明亮的眸子盛著山河。
徐翰川問梅青若:“糖饃好吃嗎?”
“好吃。”
“吃完了,你走吧。不要跟著我了。”
“你救我一命,我要報答你。”
“如果你要報答我,就去救更多的人。”
“我生來只會殺人,不會救人。”
徐翰川說:“那你更不能跟著我了,你跟著我我只會走到地獄,不能到達西天雷音寺。”
“我是否跟著你和你往哪里走有什么關系呢?”
徐翰川想了想,說:“你說的有道理。”徐翰川于是不再管梅青若,好像身邊沒有她一樣。
梅青若的身邊總有一只紅喙白羽的鳥圍繞著她。那只白鳥站在梅青若肩頭,側著頭嘰嘰喳喳,好像在和她竊竊私語。
有一天,梅青若對徐翰川說:“你有通關文牒嗎?”
徐翰川搖搖頭。
“沒有通關文牒,邊城的郡守不會放你出關的。”
“我可以偷偷潛逃出關。”
“關外還有重重關卡,每隔十里都有崗哨。他們看到有人潛逃出關,就會直接放箭射死。”
徐翰川坐在一塊從地底突出的巖石上,身旁完全沒有了綠色。土壤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是肆意飛揚的黃沙。
阿蕓因他將死,如果他被射死在邊塞,那或許就是報應,徐翰川這樣想。他依然決定繼續走。
“如果西泊郡就是我的葬身之地,那我就早點見佛祖,然后求佛祖度化阿蕓。”
“阿蕓是你的女人?”
“她不能是我的女人,所以我才要去求見佛祖啊。”
梅青若不是很明白徐翰川的意思。白鳥飛回來,在梅青若耳邊啾啾叫了幾聲,梅青若撫摸著它潔白的絨羽,從翅膀下拿下一張小紙條。
“我有個辦法可以出關。我們現在往北走,會到凌云峰。凌云峰上有一個寺廟,叫凌云寺。凌云寺的后門聯通著關外。不過那里的和尚很孤傲,很排外。”
徐翰川舔了舔干巴巴的嘴唇,說:“為了能親自面見佛祖,我還是往北走。”
晨暮交替,梅青若在廣漠邊疆看見了最蓬勃的日出和最空明的星河,日月山川是如此簡單而磅礴。白鳥的鳴叫在這廣闊天地間也變得悠遠繚長。
空氣變得不再干澀,徐翰川和梅青若兩個人從荒漠走到草原、又從山腳爬到山腰。
凌云寺的牌匾黑底金字,顯得亙古樸素。
敲響寺門的銅環,一個皺眉瞇眼的和尚打開門。
徐翰川行了一個佛禮,“阿彌陀佛,這位師父,打擾了。”
開門的和尚用不冷不熱的語氣說:“特殊時期,本寺拒不接客。”
“我不做停留,只是路過。”
“路過?路過你敲我門干嘛?閑的。”說完就要關門。
徐翰川趕緊說:“師父,我們是來走后門的。”
“走后門?你誰呀?認識我們住持嗎?”
“阿彌陀佛”徐翰川念了一句佛號:“或許認識呢?”
“哼,那還真是恭喜了。我們住持馬上就要圓寂。”
徐翰川大聲念了一句:“阿彌陀佛。”
梅青若抽出劍架在和尚脖子上,“讓我們進去。”
和尚抖了一哆嗦,“二位里邊兒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