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倉皇逃命身不由己(2)
- 蘇女問昔
- 霏霏雪1980
- 3112字
- 2020-08-20 16:14:10
“去相反的方向!”子規沉著地說。
苗姨娘猶豫道:“都城離此不過三日車程,我們快馬加鞭、腳程緊些,不日便能入都城。”
“我們匆忙趕路,難保不被有心人注意,不能自保,反增風險。姨娘想到的路線,對方恐怕早已想到了。旨意既然從都城下達,只怕一入都城,便是自投羅網。”
“我們除了都城,卻是無處可去,在外面徘徊,只怕更危險!”苗姨娘為難地看了看蘇問昔。
蘇問昔這時說道:“他們若想威脅我爹爹,找的必是我。姨娘,你和子規且放我下去,我想到靜安寺一避風險,你帶子規直入都城,應該沒有危險吧?”
子規皺著眉頭截斷蘇問昔:“我答應過蘇伯伯,斷不會棄你不顧。”
轉臉對苗姨娘說道,“姨娘,咱們現下不能去都城,眼下最好向北,離都城越遠越安全。蘇伯伯既然之前有北上的打算,必有他的考慮。”
苗姨娘沉吟一下,說道:“好!我們向北!”
蘇問昔這時說道:“我不走!我想我爹!”語氣堅決,表情強硬。
就這樣扔下蘇老爺去逃命,她一輩子都會良心不安。占了蘇問昔的身體,占了她的爹、她的家,占著所有人給她的疼、她的寵。卻在這種患難的時刻獨自一個去逃命,她做不到。
苗姨娘張口想勸蘇問昔兩句,看著蘇問昔抿緊嘴唇的臉、嚴肅認真的臉,話便滯在口中。
她來蘇家五年多的時候,看著這個孩子頑劣嘻鬧的時候有、蠻不講理的時候有、胡攪蠻纏的時候有,卻從來沒有見過她這樣認真堅決地表達一件事情。
蘇問昔看了看子規,伸手摸摸他的頭,姐姐哄弟弟的語氣:“子規,你跟姨娘走啊。我不怪你,我爹爹也不會怪你!”
回頭又跟苗姨娘說道,“姨娘,你帶子規走啊。我不會被壞人抓走,我會照顧自己的!”
“小姐,你跟老爺保證過,一定會安置好你。”苗姨娘發急說道。
蘇問昔笑了笑:“沒關系啊,等我等到了我爹,我再去找你啊。”
其實知道苗姨娘既然自稱是三皇子的人,不管他想要什么,既然他們也想拉攏她家蘇老爺,必不會輕易放她走。他們關心的是他們蘇家能幫到他們的東西,可是她蘇問昔關心什么?萬貫家產,敵不過蘇老爺對她的一句“昔兒,你乖啊”。
他們說會幫她照顧她家蘇老爺,可是那邊來的是皇上,三皇子會為了她家蘇老爺跟皇上干上嗎?三皇子會為了她家蘇老爺手里的東西站起來為她家蘇老爺說話嗎?
她懷疑。
她當然信不過兩位姨娘。她們也許對三皇子忠心,也許不夠忠心,常理下,一個人心里,排第一位是應該是自己,然后是自己效忠的人,然后才是別人。
她不會將安危交到不信任的人手里。
被蘇問昔摸著頭滿臉黑線的子規看著蘇問昔認真的臉。
他懂蘇問昔現在的心情。
他們都知道他們無能為力,改變不了現實。他們沒有辦法跟任何人對抗。可是卻總在私心里奢望,會突然有一線轉機。
因為那是至親的人,因為那分至親的感情,總會讓人生出明知不可能的奢望。
怕死嗎?他其實已經死過一次。其實只是不甘心。
蘇問昔也只是不甘心。他懂。
他看著蘇問昔,緩緩地、堅定地說道:“我陪你等!”
通往靜安寺的官道上,馬車飛馳,后面追著數騎兵士。
“停下!前面停車!”兵士大呼。
然而馬車不停,越跑越快。
領頭的男子一催馬,逼了上去,越過馬車,橫在官道上。
正飛速奔進的馬車眼見要撞上前面的馬匹,車夫大驚,急勒韁繩。馬揚起前蹄,在空中長嘶一聲,幾乎將馬車掀翻,車夫大聲吆喝,后面早有兵士催馬上來,按住了馬匹,另有兩人上車按住了馬車。
馬車夫驚魂未定, 臉色蒼白,下車之后,在地上兩股戰戰,早有兵士跳下馬來,一把將他按在地上,厲聲喝斥:“剛才為何不停車!”
馬車夫哆嗦著嘴唇說不出話來。
這時后面有兵士騎馬上前,將馬背上馱著的一個年輕男子隨手揪起來扔到地上:“是不是蘇府的馬車?”
地上的男子坐起身來, 渾身發軟的樣子,說不出話來,指著車夫,連連點頭,好半天才斷斷續續說道:“是,是,是,蘇府的……”
地上的男子,馬車夫卻是認識,正是當日在府門口纏纏不去跟自家小姐要賭債的男子之一。
“官,官爺!”馬車夫穩了心神,勉強施了一禮,“小人是蘇府的車夫,官爺有何吩咐?”
橫馬截車的男子冷笑一聲:“是蘇府的車夫就對了。車內何人?”
“這,這,這……”
男子哪里耐煩等車夫結巴回話,沖手下幾個兵士一抬下巴:“將蘇家小姐請出來吧!”
立刻有兵士上前,欲掀車簾。
車夫驚地急忙上前阻攔:“官爺,使不得,使不得!”
兵士將撲過來的車夫旁邊一揮:“我等辦事要你啰嗦!”
車夫被揮在一旁,車簾一掀,還未看清里面的人,“啊”地一聲,捂著鼻子急急倒退。
“怎么回事?”領頭的男子喝問一聲。
“張校尉,里面,里面……”兵士撤了鼻子上的手,指著馬車,“里面味道很怪。”
張校尉冷喝一聲:“什么味道很怪?”
撥馬上前,手中的長戟將車簾一挑,饒是隔了幾步,仍舊聞到一股刺鼻子嗆味。
戰場上經過的人,極度敏感,立刻將馬后撤,轉而喝問車夫:“里面什么味道?”
“大人!”車夫改了稱呼,急忙作揖,“我家姨娘身上發疾,恐有傳染,故而施了藥在車里。”
張校尉盯著車夫,大約有一刻鐘,盯得車夫幾乎冒了汗的時候,忽然喝了一聲:“撒謊!”
車夫嚇得一哆嗦,撲通跪在地上,指天發誓一般:“小人哪敢欺騙大人,昨天夜里,我家老爺在庫房被小姐不小心施了藥,姨娘趕過去,一時不察,受了些許藥物,一早起來,渾身生疹,恐有傳染,故而避了人急著上山。大人明察!”
“你說你家小姐對你家老爺施了藥?你家小姐現在何處?”
“小姐就在我家府中,榻前伺候我家老爺!”
張校尉冷笑道:“你打量我是三歲小兒,任你欺哄嗎?”
手中長戟沖車夫一指,差一寸就碰了車夫的鼻子。
車夫嚇得叩頭不止:“大人饒命!小人說的句句實話,不信可到蘇府一查!”
張校尉盯了車夫良久,實在看不出有作偽的嫌疑,掃眼瞥見旁邊帶過來的賭博男子,將長戟往他那邊一指:“你,去把車簾掀開!”
賭博男子嚇了一跳,立刻萎縮向后,戰戰兢兢:“大人,若真是傳染病,小人上有老母下有幼子……求大人開恩!”
張校尉冷笑一聲:“惜命的時候倒想起老母幼子來了,賭錢的時候為何沒有想及一二?想活命,去掀開車簾!”
長戟一揮,戟尖過處,一片頭發落地。
賭博男子嚇得軟了腿,連滾帶爬地到了車前,哆哆嗦嗦伸手掀了車簾。
已帶著退開幾步的張校尉看過去,車廂里面空蕩蕩只在角落靠車廂蜷著一個病懨懨狀若虛弱的婦人,蠟黃的臉色,盡量離得遠,仍能看清臉上星星點點起的不知什么的紅疹一片,甚是嚇人。
車廂里面布置簡單,一目了然,想藏人是絕對不可能。
賭博男子掀著車簾,掃到車里的人陰惻惻掃過來的目光,看著那一臉的紅疹斑斕,忽覺臉一涼,手上一癢,手一松,掉了車簾,下意識地拿手往臉上蹭了蹭。不知是心理作用還是怎么,竟然覺得臉上奇癢無比,一時間像個猴子一樣,東抓西撓,竟是停不了手。
張校尉看在眼里,眉頭一皺,忽然對手下的兵士一揚手:“走!”
扔下賭博男了,竟是驅馬走了。
賭博男子又急又怕,驚恐地問車夫:“你家姨娘這是什么傳染病?是不是我被著了病?”
車夫生怕對方沾到自己的樣子,急忙往馬車邊走,一邊走 邊說道:“你不放心最好找大夫瞧一瞧!”
說完上了馬車,對車里說道:“姨娘,咱們這便上山上!”
一揮馬鞭,拐往上山的山路。
山路陡峭,馬車并不快,走了一時,前后無人,車夫壓著聲音問車里:“姨娘,咱們真要上山等小姐么?”
車里傳來苗姨娘的聲音:“蘇家這位小姐鬼著呢。你以為她肯相信咱們嗎?恐怕巴不得脫了咱們的視線,怎么會肯乖乖回來找我們?”
“那方才……”
“三皇子要咱們務必護他們的安全。剛才情況緊急,要引開追兵,不得已放他們走。不過,她擔心蘇老爺倒是真心的擔心。說不得這一日半日她會留在蘇府附近,打探蘇老爺的消息。我們且在附近慢慢找便是。”
“可是蘇老爺這一日兩日便會押回都城吧?她難道會跟著押解的車隊?”
“畢竟是個小姑娘,她哪那么大能耐能跟住車隊?不過會想辦法跟著上都城是一定的。咱們且在此地呆一幾日,二皇子、大皇子想必也留了人在此地。果真尋不見人,只好返回都城再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