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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3章 趙明誠的小翅膀

對于眾人的反應,晏幾道在出言舉薦的時候早就猜到了,與大有深意的趙煦對視一眼后,繼續說道。

“不管諸位承不承認,本朝治水一事,余以為無人能出東坡之右了,其每任地方,必先工其水利,黃河決堤致徐州洪災時更體現了東坡處理水災的臨機應變之能,而汴河的治理需要直面桀驁不馴反復無常的黃河,正需要蘇東坡這種經驗豐富的治水人才,保汴河兩岸百姓的安定。”

這話看上去更像對蘇東坡的過度吹捧,可實際上朝堂諸人還是比較能公正的看待其治水之能的,只是蘇東坡的舊黨身份與巨大名望讓諸人有所忌憚,但一想到蘇軾本身也不被舊黨諸人所喜,也就不急于出頭,俱都看向章淳。

往常有關蘇軾的言論,章淳都是立場鮮明,第一個跳出來懟蘇軾,后來更是把蘇軾貶往儋州安置,此舉即使連新黨都覺得太過了,可章淳還是這么干了,在眾人眼里這就是他與蘇軾有不共戴天之仇。

可實際上呢,章淳真的有這么恨蘇軾嗎?恩怨起始無非是烏臺詩案中章淳鼎力相助于蘇軾,后來元祐年間章淳被貶嶺南,蘇轍幾番為難,蘇軾都袖手旁觀,讓章淳心里很不是滋味。

由此可見,二人不過是政見不合導致的如老友吵架般,固執下的一種撒潑表現而已,只是這種表現放大到政治上就顯得覆水難收了,后面即使章淳回過味來,也不會輕易承認自己的錯誤。

這點在蘇軾從海南北歸寫給章淳兒子章援的信里我們也可以窺見一二,至少蘇軾與章淳是互相清楚對方心理的,其寫道,“某與丞相定交四十余年,雖中間出處稍異,交情固無增損也。”

此時的章淳并沒有如眾人想象的那樣第一時間就怒氣沖沖的上前駁斥,反而神態安詳一語不發,整個人非常松弛,仿佛卸掉了什么沉重的包袱,有一種解脫后飛升得道的感覺。

其實剛才眾人推舉治水官員時,章淳就在糾結要不要借機化解雙方的恩怨,但他給眾人的固有印象太深刻了,深刻到連他自己都有些信了,因此一直猶豫不決,此時被另一人舉薦,章淳自然有種心結得脫的感覺。

章淳不出言,其實蘇軾北歸汴京此事基本成功了一半,剩下的一半則在官家那里。

在列的宰輔,許將、黃履、曾布與蘇軾一無往日舊怨,二無黨爭關系,自然沒必要得罪大文豪被后世人唾罵。

而蔡卞先前在趙煦面前屢次失分,此時自然不會輕易出言,而是在殿下悄悄觀察趙煦的神色。

當蔡卞發現趙煦竟有一絲笑意的時候,他知道,這事八成趙煦使提前知情的,這朝堂議論不過是走個流程,讓大家消化消化而已。

畢竟北宋的治水官員又不是什么好差事,也就比貶謫好上一些,不僅事務繁雜,還是采取的終身責任制,也就是說,治水官員即使離任,一旦發生相關的水情負有責任的話,依然會嚴肅追究,處罰非常的重,所以治水官員在北宋并不受士大夫的追捧,甚至有辭而不受的現象。

再加上章淳這個眾所周知的蘇軾頭號惡人推手都不發聲,他蔡卞又何苦惡了蘇軾,自討沒趣呢,于是也就默不作聲。

面對百官如此反應,這讓趙煦是相當的滿意,本以為會遇到章淳等人的大力反對,他還做好了亮明底牌的準備,可沒想到此事就這么輕易的要定下了。

“既然諸卿也沒意見,那就擬詔吧,蘇軾身居儋州,短時間難以抵達,就先由郭卿兼著吧,務必掃除弊政,不讓汴河水患導致民怨沸騰。”

郭知章隨即出列應下此差使,而晏幾道掃視了一圈紫宸殿內依然群情洶涌卻不敢言的眾臣,微不可察的撇了撇嘴角,如此情況早在之前他去汴京日報找趙明誠達成交易后就預料到了。

讓晏幾道推舉郟亶與蘇軾,以及提前上書趙煦做好他的思想工作,都是趙明誠一手策劃,包括晏幾道的上書內容,也是趙明誠親自把關。

趙明誠這些天被趙父耳提面授了不少官場政治學,開竅了不少,看了不少官場厚黑學著作。在上書中,趙明誠借晏幾道之口,只提及了三個問題,就將趙煦說服了。

一是無強大外敵的新黨如今已面臨四分五裂之勢,如司馬光死后的元祐朝局分為洛、朔、蜀三黨一樣,新黨如今已有蔡黨、章黨之說,一個內部斗爭的新黨是不足以實現陛下的內心抱負,而蘇軾這枚釘子可以讓新黨重新抱團,繼續銳利進取。

二是制科在即,如若有蘇軾重回汴京的舉動,以其在百姓與士人心中的威望,則大宋必舉國稱頌陛下的賢明,士人也將折服于陛下的胸襟,那屆時天下之才如李廌之輩豈不盡皆望風而入陛下之縠中。

三是治水官員屬于既重要又不那么“重要”的職位,在朝堂是沒有話語權的,這樣一個蘇軾不僅不會有礙于陛下的新法實施,還能幫助陛下處理汴河水患這等棘手的實務,何樂而不為呢?

這幾點無疑是切中了趙煦目前的困境,于是在早朝前就讓內侍悄悄給晏幾道傳話了,這才有了朝堂前的這場大戲,可惜趙煦本以為會遇到激烈對抗,結果大戲還沒激起來水花就先謝幕了。

至于趙明誠為何要讓晏幾道推舉郟亶與蘇軾,這其實只是趙明誠的一點小嘗試,在改變端王繼位這樣重大的歷史事件面前,趙明誠心里其實是沒底的。

于是趙明誠仔細考察過未來一段時間的歷史,選定了六月二十八日黃河決堤這樣一個重大的自然災害作為嘗試的對象,他就想看看人力是否可以逆歷史潮流而動。

其實史書上對這次黃河決堤,只有短短的一句“元符二年六月,河決內黃口。”

也許在朝堂諸公眼里,此事最大的影響無非是,河決內黃口第一埽造成的黃河復北流故道,不再東流,會破壞針對遼國設立的諸多軍事屏障。

而在趙明誠看來,這背后可是整個河南與河東的大片黃泛區中一個個鮮活的百姓,然而他們的財產與人身安全在此次決堤泄洪時又何嘗能被見著于史書,所以趙明誠才從浩繁的史書中找出了郟亶與蘇軾二位治水大家,希望自己的努力可以幫助到這些可憐人。

蘇軾肯定短時間指望不上,但他有徐州洪災救治經驗,如果到時候事不可為,蘇軾應該還能趕上善后工作。

當然,對于李廌的承諾,也是促使趙明誠決定干預此次黃河決堤的其中一個原因,為此他與李廌布局了汴京日報對汴河的報道,然后借機與晏幾道進行政治交換才換來今日之局面。

料定了此等難題后,趙煦喜笑顏開,早年間他確實對蘇軾有恨意,可折磨也折磨了,還是要好好發揮他的剩余價值才好。

見趙煦心情不錯,曾布趁機提出了自己的小九九,出列說道,“臣最近得見一奇人孫侔,王安石終老與之交游,在仁宗、英宗、神宗朝三聘不起,立志終身不仕,乞依例官其一子。”

趙煦對這等小事,自然沒理由拒絕,“朕允了,讓吏部推恩即可。”

曾布見事情輕易而成,又順勢拋出了第二個請求,“臣還有一事,與章相幾次想說,但都因為邊事太多而擱置了,而蔡卞在此事上又要避嫌沒有開口,所以臣斗膽直言,請陛下恕罪。”

“但講無妨!”

“王安石一家,陛下自紹圣以來恩恤甚多,賜其家第。其子王雱雖得館職,可惜英年早逝,現在王氏一家只余安石之妻,奉養于蔡相家,如今七十五歲高齡依然零丁孤老。

安石之妻至親唯有一弟名吳賾,亦頗有文學,呂惠卿幾次想舉薦其為學官,都被蔡相以有違太學三舍法的學官任免條例給否了,現在安石之妻想給她弟在京師謀一差遣,好方便親人團聚不受孤苦。”

按正常理解,這不過就是為了吳賾謀個一官半職而已,可其實不然,這話看似處處為蔡卞開脫,其實刀鋒盡現,就差指著蔡卞鼻子罵他不孝不義了。

蔡卞聽的當然是目眥欲裂,肚內幾度翻涌,差點情緒失控,還好多年修養,強自壓下去了,但看向曾布,依然目光帶火。

曾布自然是呵呵一笑,視若未見,他就是來故意惡心蔡卞的,至于讓新黨受過王安石恩惠的人感激自己則是附加收獲。

趙煦面對曾布的這種請求,若是舉薦的尋常人,自然會被趙煦拒絕,可畢竟是新法的靈魂人物王安石的妻弟,這個面子趙煦還是要給的,畢竟他還要用這批新黨之人,自然不會小氣一個差遣,于是問道章淳。

“章卿,如今京城還有合適的差遣之闕嗎?”

“編敕局有闕可差。”

“那就除編一司敕刪定官吧。”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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