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內(nèi)，必須把剩下的碉堡建起來。不然，等那些東西來了，擋不住，就用你們的身體去填！”丘吉爾看了看魯小樣幾人，憤憤然地離開了。

碉堡？魯小樣一腦門子的問號，對于這里到底是什么情況。面臨什么威脅，一副如臨大敵的樣子，他是一問三不知。

丘吉爾卻不管這么多，在兩名眼里散發(fā)紅光的力士護衛(wèi)下離開了。兩名力士動作有些僵硬，對于丘吉爾所說的話，毫不動容。只剩下一臉茫然的魯小樣幾人。

“他們請我來的，請我來的。怎么會這樣，怎么會這樣！一定搞錯了，搞錯了！來人啊！我要見比謝爾王！”老吳陷入了半是瘋癲半是癡呆的狀態(tài)。

看見老吳這樣，其他被騙到這里來的人，心里都很難受，有種兔死狐悲之感。

不過，他們腦子里沖動的想法也只有一瞬間。在認清周圍環(huán)境之前，不輕舉妄動才是明智的。

他們也漸漸冷靜下來，知道硬碰硬是不行的。

“別多想了，到了這里，就是死路一條。要么累死，要么被那些怪物咬死，要么就是絕望至死。反正都是死。”

角落里，一個人說出了如此絕望的話。借著窗外透射進來的微光，能看見有個人蹲坐在那里。

“我們是被騙來的，又不是犯人，憑什么關(guān)我們在這里。”和魯小樣一同進來的人問。

“哼，怪你們自己太天真。我們當初，也是這樣被騙到這里的。”似乎勾起了回憶，這人停頓下來，抬頭看向頭頂。那里有這個房間唯一的窗戶。

好像窗戶外，有位很重要的人在等他。一直注視著他。

等了一會，那人才繼續(xù)說。

”沒想到這里還不如第一家園。”

“說不定吧，或許逃出了這個地方，外面的世界會更好呢？”魯小樣希望能聽到一個好答案。

“哈哈！”這人的笑比哭還難聽，像摻了許多沙子的鴨子嘴。

或許因為他很久沒有這么開懷大笑了。“外面不會更好的，這里是人吃人的地方，這里是地獄！”這人眼睛瞪大，盯著魯小樣。

被他這么盯著，魯小樣有種被野獸盯住的毛骨悚然的感覺。

好在這人目光下移，看向了周圍。從他的眼中流露出悲哀之色。

順著他的目光，魯小樣也看了看這人的四周。

剛才沒注意，被他的話吸引。現(xiàn)在仔細看，他周圍好像有許多東西。

“是人！”

在他的旁邊，果然躺著另外幾個黑影。仔細看才發(fā)現(xiàn)真有其他人在這里，而且是密密麻麻躺在地上。

“怎么這么多人，他們怎么了？”魯小樣嚇了一跳。

“累死了，有些是被嚇死了。死了就躺下，沒人管。更可怕的是，有些人是被咬死的。”

“被誰咬死的？這個地方還有猛獸嗎？”魯小樣回憶起一路走來的景色。他不覺得在保護膜以外還有其他生物能生存。

保護膜外面只有無盡的荒漠、沙丘和貧瘠的山脈，這里怎么可能孕育出能咬死人的生物。

頂多有些細小的生物能在這種殘酷的生活環(huán)境中生存。

“一種怪物。你知道鉆星人最怕的是什么嗎？”

“惡劣的天氣？”魯小樣問。

“天氣是他媽挺糟糕的，從早到晚凍死人。不過不是這個。”那人又凝神看著半空中。

眼睛呆滯，慢慢地。眉毛和眼睛都湊到了一塊。

“那是什么？”

“沙蟲！”

那人咽了咽唾沫，繼續(xù)說，

“一種可怕的生物，它們能夠無聲無息地靠近你。直到把你吸干了，你可能還未察覺。”

“它們很細小，像蚊子？”

“蚊子？那種記載在歷史書上的玩意嗎。不不不，它們體形不大不小，比正常人稍微大一點。靜下來的時候像雕塑。動起來，如閃電般迅速。他們力大無窮，是鉆星人的噩夢。幸好我們能防住它們。”

“用什么防住的？”那人聽到這，望向魯小樣。

“堅固的堡壘。”那人站了起來，透過窗戶看向外面。魯小樣來到他身旁，順著他的目光看。

開始沒有看清有什么特別的東西在外面的世界。等魯小樣的眼睛適應(yīng)了這里昏暗的野外環(huán)境之后，他發(fā)出一聲驚嘆。

“地面上的那些凸起就是堡壘嗎？”魯小樣看見密密麻麻的小黑點，倔強地向天空生長。

“這些堡壘一直延伸到天邊？”

“有必要修這么多的堡壘嗎？”

“有必要，很有必要。等你看見它們的時候，你就會嫌少了。你是第一個，嫌堡壘太多了的人”

“沙蟲有這么恐怖嗎？值得你們大張旗鼓地抵御它們。”

“值不值得，只有等你直面它們的時候，才會后悔。”

看來還是不碰上的為妙，魯小樣并不是個冒險主義者。這次到鉆星來，已經(jīng)是最大的冒險了。

“早些年，沙蟲看見人還沒有這么強的攻擊性。后來也不知道受到什么刺激，瘋狂地沖擊人類居住的地方。”

“鉆星的科技應(yīng)該很先進吧，對付一些原生的大型動物，應(yīng)該不成問題吧？”魯小樣問。能發(fā)展出太空航行的文明，應(yīng)該能夠處理這種情況。

“我們抓住過這些沙蟲，昆蟲學家研究后，大多得出的結(jié)論都是一致的。只有一位叫做坤西的昆蟲學家，得出了一個驚人的結(jié)論。”

“什么結(jié)論？”

“他們居然荒謬地說，這些怪物并不是鉆星原生的生物，而與我們有些淵源。”這人用手指著自己的胸口。

“怎么可能？”

“大家都認為他瘋了，沒人相信他說的。后來坤西就莫名地消失了。”

“哪去了？”

“沒人知道，管他的呢，只不過是個瘋子。不過聽說他有個女兒也跟著失蹤了。”

“那你們怎么對付沙蟲的？”魯小樣不再追問坤西的下落。

“消滅它們！”

“看來沒有成功。”魯小樣猜到了結(jié)果，但不知道過程。

“這里的科技，雖然比不上第二家園，有讓人舒服到極致的東西，但比你來的地方，先進得多。”這人繼續(xù)說。

“大氣過濾級的掃蕩，見過沒？”這人顯然參加過這種大場面，眼神中盡是回憶。

“大氣，過濾？”

“土包子吧！”這人很得意，看看其他人也是一副盯著他看的神色，看來都很期待。

這人滿足了自己的虛榮心，才慢悠悠地說。

“那是人類文明的一次碾壓，對沙蟲的碾壓。一張無形的網(wǎng)，在鉆星的天地間展開。無論是山體還是地面，哪怕是深入地下一公里，也無法躲避。這張網(wǎng)過處，無不變成碎屑。”

“真有這種網(wǎng)，真想見識見識。”魯小樣有些好奇，但想到這張網(wǎng)，讓可能的無數(shù)生靈灰飛煙滅，又不禁打了一個冷顫。

“你不會想看見的。從那以后，很長一段時間沒有見過沙蟲。但又多了一種蟲子，更小。就是被你們在太空船上用來解決排泄問題的。”

想起那個蟲子，不曾想還有這段經(jīng)歷。也不知它是怎么躲過這場浩劫的。

魯小樣又看向了這人。

“怎么這些沙蟲又回來了？”

“它們就像從地里長出來的。只要鉆星還在，它們就無法消滅！我們也遭到了報復。”

“發(fā)生了什么？”

“無數(shù)的人類聚集地被連根拔起，一夜之間，一個區(qū)域的人就會消失得無影無蹤。直到很久以后，其他地區(qū)的人經(jīng)過，才發(fā)現(xiàn)這里的人消失了。”

“那也不一定是沙蟲干的。”

“鉆星人是這么想的，但沙蟲們不這么想。鉆星人越不相信，消失的聚居點就越多。。”這人臉上也有焦慮的神色。

“那邊躺著的一位兄弟，就是從旁邊的怒可王的地盤上跑過來。他也是運氣好，硬是從怒可王城的尸山血海中跑了出來。不過運氣不好，又被路過的比謝爾王的屬下抓到這里了。”

這人指著旁邊不遠處一個漢子。那個人滿臉的胡子茬，看來很久沒有清理了。

惡劣，這里的生存環(huán)境只能用這個詞形容。

聽到這里，魯小樣沒想到，不僅要淪落為奴，還要面對異星怪物的襲擊。

魯小樣越來越后悔到這個鬼星球上了。

在擔憂之中，魯小樣迷迷糊糊地睡著了。睡著之后，他還做了個夢。

在夢里，有一個全身黑甲，長滿犄角的怪物，從地里爬起來。猛地從背后抓住他。他一回頭，就面對著這怪物滿是獠牙的大口。

“啊！”魯小樣從夢中驚醒，仿佛還在那充滿腐肉味的口氣當中。

看看左右，發(fā)現(xiàn)周圍還是昨天待的屋子，魯小樣急促地呼吸了幾下，平復了一下心情。暗自慶幸不用獨自面對沙蟲。

這是他在鉆星上度過的第一個朝陽，伴隨而來的是周圍人的喘氣聲。

遠處，有個東西在閃耀，它太亮了，以至于魯小樣睜不開眼。等緩了緩，他才看清。

那是地平線！遠處的地面包裹在一片金黃色之中。在地面之上隱隱還有霧氣蒸騰。

熱，是魯小樣現(xiàn)在唯一的感受。雖然在屋子里，在保護膜的籠罩下。

實際上，魯小樣所在的地方，是比謝爾王的邊緣，處在明暗交界線上。

“快些起吧，保護罩就要消失了，不想被烤焦的話，穿上防護服。”有人好心提醒。

果然，魯小樣看見同行的人陸續(xù)從地上爬起。那些沒有爬起來的，也永遠無法看到朝陽了。

他們在門邊拿起了一件褐色的薄紗。

“這就是防護服？”這衣服也太薄了，有用嗎？魯小樣疑惑。

“這是用鉆星特有的一種巖石煉制的。它是鉆星上最耐高溫的一種材料，加上鉆星人的科技，把這種巖石纖維化了。更加薄，更加透，防熱性能更好。”說完，這人已經(jīng)站到了初升的陽光中。

魯小樣，有樣學樣，也拿起一件薄衫，披到了身上。

果然，那種賴在皮膚上的灼熱感，開始慢慢消退。隱隱的，還有陣冰涼的感覺。魯小樣不禁感慨，這是個好東西。

“咔咔——”伴隨著一陣機械卷動的聲音，魯小樣所在的屋頂慢慢收起。

到了這時，他們完全暴露在鉆星的大氣當中。灼熱感撲面而來，要是沒有防護服，他可以想見，自己瞬間被烤焦的慘狀。

有人動了，人群開始往前走去。前方有個巨大的黑影。從輪廓上看，像半成品。

“我們要修的是這個？這就是碉堡？”

“以后幾個月，可能一年都離不開這里了。”旁邊一個人經(jīng)過。

魯小樣再去看那人，他已經(jīng)走過遠了。他從地上拿起一樣東西，動作十分吃力。

魯小樣也學著，走了過去。看見地上擺著的，是一個工具。不過模樣挺古怪，并不知道怎么用。

入手拿起來，魯小樣只知道，憑這個工具的重量，就明白他們要干的不是什么輕松的活。

半天以后。

魯小樣終于知道為什么修筑這個碉堡需要他們來了。

因為這里太熱了，即使是穿著防護服，魯小樣他們幾個新人也是累氣喘。而修筑碉堡，實際上他們的工作也很簡單——搬運半人高的條石，壘起來就可以了。

當他們壘好之后，自然有機器人來密封，填補好縫隙。

條石需要就在用機器人開鑿。即使在半天這么短的時間內(nèi)，條石機器人已經(jīng)壞了幾次。而且壞了以后，等待修理的時間更長。

“要修完這個，到底還要多長久？”魯小樣問，他已經(jīng)在地上坐了半天了。即使有防護服隔熱棉，他感覺自己的屁股也快熟了。

“還要多久？那你得問老天爺。”老吳清醒了一些，他受到的打擊很大，穿著防護服，癱坐在一旁。他這么大的年紀，已經(jīng)沒有力氣搬運這些條石。

其實，鉆星的引力比第一家園小得多。要搬運這些條石，省力許多。加上這些條石的材質(zhì)特殊，被太陽億萬年烘烤，里面已經(jīng)是孔洞密布了。

“老吳，你別想太多，既來之則安之。總會熬過去的。”魯小樣開始安慰他，他從來沒想過自己還會勸慰別人。

這讓魯小樣恍然間察覺，自己的到這里后，改變了許多。

“都怪我，要不是我多嘴，你也不會跟著來受苦。”

“在哪不是賣命呢，都一樣。”魯小樣好像在安慰老吳，也像在安慰自己。只有這樣想，他才不會崩潰。

他剛剛已經(jīng)在忙碌的間隙了解到，有人來了這個星球十幾年了，到死都沒能離開這里。只要成為了比謝爾王的奴隸，想要擺脫這個身份，是萬萬不可能的。

在鉆星上，沒有統(tǒng)一的行星理事會，所謂的行星理事會也只是各個地區(qū)的土皇帝組成的一個松散的組織。

他們各自為政，沒有誰是一言九鼎的。如果你淪落為奴，就別想自由了。

二人正在黯然神傷，旁邊的人卻躁動起來。

“你們看，那是什么！”

“沙蟲！沙蟲！”

“哪里是沙蟲？我看你是花了狗眼了。你再看看！”一個聲音渾厚的男子說道。魯小樣看到這人的眼角有個疤，面相很兇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