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群中傳出一陣驚呼聲,都替這位翩翩公子捏了把汗;唯獨這位仙子和身旁的男子目不斜視,繼續垂目趕路。
“在神木山!”花若壓抑住激動,繼續說道。
一旁,靜以望一臉疑惑:
“神木山?不是天神山嗎?”
“不是!是神木山,在天神山之前。對!是在……一個秋日。你兄……亦塵身著白色衣裙,而你……你……是你吧?應該是你!你緊隨其后。對吧?”
靜以望原本一臉希冀的神色逐漸凝固:
“合著,你是對我半毛錢印象都沒有是吧?眼里就只有我姐……我兄長了……”
“不是……那倒不是,只是……只怪這時日已久,況且我這……我這記性不太好,尚在恢復之中,所以難免有些疏漏和模糊。嘿嘿?!被ㄈ魧擂涡Φ?,隨后,臉色一變,振振有詞道:“嗤,你不也不記得我嗎?還好意思說我呢?”
“我那……我那是走路目不斜視好嗎?你跟我的性質完全不同嘛!你是死盯著我姐……我,我兄長看,完全忽略我的存在??!那能一樣嗎?”靜以望的這一番辯駁,倒是讓花若無話可說。
“唉,我的記憶還沒有全部恢復好嗎?我是病人!病人!你對病人有沒有最起碼的尊重和愛護之心?。俊?
靜以望被花若一頓搶白,無話可說;花若趁機抓住靜以望的胳膊,又問道:
“所以!那天在神木山上,我見到的就是你們?對不對?”
靜以望清了清嗓子,一臉從容不迫的樣子看著花若,不緊不慢道:
“神木山啊……神木山大了去了,要說你在那里遇見我們,我還真不信……不過……如果你說是在秋天,又說我姐她長身著白色衣裙,那倒還真有可能就是我們……”
“我就知道!”花若喜出望外,接著又拍著靜以望手臂道:“你繼續,你繼續?!?
“你有所不知。
當初,父母去世之時,我姐和我都還年幼,是師傅玄知真人救了我們姐弟倆,并幫我們購置棺木,將他們安葬于神木山。
我父母的忌日正是在九月末,每年的此時,女扮男裝的姐姐都會換回女子的白色素衣帶我一同去祭奠他們。
所以,那個秋日你在神木山所見的白衣女子應當就是她無疑了。”
聽罷靜以望的話,花若心中所懸之疑團瞬間冰封瓦解,花若心中又驚又喜,不知該如何表達,只頻頻地呵呵傻笑,讓一旁的靜以望摸不著頭腦。
須臾,花若如夢初醒般向靜以望道:
“那次!在荒堂那次?!?
“哪次?”靜以望一臉惘然道。
“你和亦塵神神秘秘的背著包袱出門,還不讓我跟著一起去的那次!”
“哦……那次……是……嘿嘿?!膘o以望恍然想起他與靜無風二人欲瞞著花若上神木山祭祀父母的那次……
那日,背著素色衣物準備出門的靜無風、靜以望二人被當時還是“白山”的花若抓了個正著。
“哎……你們這是要去哪里?還背著這么大個包袱。這是要去哪里玩耍嗎?我也要去的!”
靜以望轉身,一臉尷尬道:
“不是,不是。我們……我們是出門有點要事要辦?!?
花若:“什么要事?就不能帶上我嗎?”
“這個……我們是去見你不認識的舊人,你去了也是尷尬,況且還可能會驚嚇到他們,他們膽子很小的,所以……你還是乖乖呆在家里等著我們回來吧。”
寢宮中,回想起這一段舊事的花若,一臉不屑地斜了對過兒的靜以望一眼,道:
“驚嚇到他們……嗤,你可還真會說,我能有什么本事驚嚇到他們?這到底誰驚嚇到誰啊?”
靜以望:“嘿嘿,當時不就是為了不讓你跟過來嘛,所以就隨口這么一說。重要的是,奏效了啊……”
花若回頭瞪了靜以望一眼,靜以望這才識趣地連忙收了聲。
當前,獨坐于書案前,花若心中的曾經積壓已久的疑慮均一掃而光,取而代之的,是從未有過的通透輕松和釋然舒暢。
“我終于明白了,為何一直以來自己對亦塵都有種隱隱的,說不出的熟悉和歡喜之情,原來,原來是神木山上那一次偶遇的記憶,原來,我竟是從未有一刻忘記過那次的相遇。
雖當初被從天神山救下時,我對那次初遇時的情形已全無記憶,但心底那份沉甸甸的感覺卻從未消失過?!?
是夜。床榻之上,心中思緒萬千中的花若又回想起,那日靜無風所彈奏的舊曲——那首外祖母為哄母親入睡而作的曲子。
花若百思不得其解:
“這明明是外祖母為哄母親入睡而自創的曲子,究竟亦塵怎知呢?
還是說,這曲子并非外祖母所自創,是母親記錯了?畢竟,若此曲果真為外祖母所創,那這世間知道此曲之人就只可能是外祖母、母親和自己三人,亦塵是決計沒可能知道的啊,更何況,亦塵從未見過我母親,而我,也從未對任何人起唱起,乃至談起此曲……”
胡思亂想中,花若猛然記起,當初為躲避搜查的官兵,曾在慌亂中,與靜無風避禍山洞之中的那段往事……
“我好像連著幾天都夢見一個白衣仙女,合裳與我共躺,我還唱歌給她聽了。嘿嘿嘿?!被ㄈ粢荒樆òV狀,“想想夢境還真是不要太美好,只可惜,夢里的她從未回頭,我也不知道她究竟是長成什么模樣。”
花若躺著也不老實,架起二郎腿,將雙臂枕在了腦后:“不過,據我從她的身形和背影來判斷,此仙女的長相一定不會太差,唉,亦塵兄,你信不信?”
聽及此,靜無風的臉不禁開始發燒,從耳根一路紅到脖子。靜無風起身將藥碗拿起,走到花若身前將碗遞給他。
“咦?無風兄,你怎么了?怎么滿臉通紅的?是背著我吃什么好吃的了?”
“沒有?!膘o無風故意垂眼,不看花若;輕抬右手貼于左頰之上,一邊擋住臉上的紅暈,一邊起身離去;心頭卻盡是羞澀與驚慌。
當前,落座于書案前的花若一陣苦笑,心下對于自己當年的疏忽大意與愚木遲鈍甚是無奈。
“就算是失憶了,但是這靜無風,近看、細看明明就是一副女兒身,自己當初怎么就偏偏是瞎到看不出?竟還一度因為疑心自己是否天性中就喜好男色而困惑不已?!?
思及此,花若又驚覺自己數年前于山洞中所說之話語:
“我好像連著幾天都夢見一個白衣仙女,合裳與我共枕,我還唱歌給她聽了呢。”
“所以,那不是夢嗎?”花若從椅子上站起身,繞桌來回踱著步子,心中有疑,卻又難分真假。
轉念一想:“這是真又如何?假又如何?如若真實發生的事情,她靜無風更愿意當作從未發生一般,我難不成因為自己對她心動,便要叫她承認她對我有感情?”
如此一想,花若不覺自嘲一笑,道:“好好喜歡你喜歡的人吧,至于其他,至于她喜不喜歡你,你真的不能貪心強求更多了,花若。
怪只怪,你怎么就這么傻?一直以來都沒能從蛛絲馬跡中看出來亦塵原本就是女兒身呢!”
花若輕嘆著,搖了搖頭。
“你千萬不能戳穿她,好嗎?千萬不能,否則,她一定知道是我說出去的,那時候,我就死定了……”
想起來靜以望吐露實情之后那緊張巴巴的神情,仰面臥床的花若不禁對空搖頭,輕笑一聲,既是釋然,更是欣慰:
“原來,你早就是我所尋求的那個人了。我雖遺忘了過去,但你卻一刻也未曾離開過我的心?!?/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