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冥以及輪回的創建,是人族中興之始,只是年代過于久遠,早已無從考證,而且不知何故,竟沒有絲毫相關的歷史流傳下來。
而輪回之前,地魂的作用,也沒人能說得清楚。
除了人族,其他種族肉身兵解之后,若是魂魄未消,也可以去輪回路上走一走,若能轉世,生來便是人,如果不愿賭上一賭,最好的結果就是淪為幽冥鬼物,渾渾噩噩,重新開竅者萬中無一。
所以一些并非人形的種族,比如各類妖族,修行到了一定境界,都會“化形”,即以人形作為法相,輕易不現原形,為的就是得到冥冥中的天道庇護,期冀能在輪回路上走得遠些。
看到這里,賈以秉也就明白了,六道輪回什么都是假的,若是作惡多端,來生也不會贖罪,即便行善積德,轉世也不能富貴平安。
因為一切都在路上就安排完了,人出生時,干干凈凈,不帶業障。倒是其他族類,能以此得到另類的永生。
書中關于幽冥和輪回的記錄就這么多,大約占了兩章,而涉及到輪回路的細節,則語焉不詳,一筆帶過。
書中的其他部分,花費了大量筆墨描述了幽冥界的一些傳說,勝地以及特產,其中就包括離樹,號稱可以幫助“悟道”,賈以秉曾經在漁翁先生那里喝過幾杯,悟道大概沒什么效果,只是記住了味道不錯。
“還《幽冥鬼修》,怎么不叫《幽冥旅游攻略》,話說這種書會出現在功法區,這圖書館沒有管理員的么...”
半小時后,賈以秉合上書,順手放在已讀完的隊列里,手邊已經壘起了兩摞,有空可以還回去。
吐槽歸吐槽,這本書的內容倒是讓他對幽冥仙界有了更多的了解,后面的部分賈以秉沒有細讀,如今書已經被刻錄在了靈臺書架之上,封面仍然是《幽冥鬼修》,改起來雖然不麻煩,但是他依然懶得動作。
他在想一些事情。
風月對修道一無所知,所以應該也不知道自己缺少天魂,而張天林是凡間修士,由此推斷,七阿道人必然也是。
風月從小就被七阿道人帶上山,作為唯一弟子卻接觸不到道法,所以很明顯,七阿道人應該也是知道風月沒法修習。
而既然由風月下山“降妖除魔”,想必山上的修士也不多了,龍虎山已經是道教祖庭,依然衰敗至此,由此觀之,凡間修仙傳承,大概已經快要斷絕了。
仙凡隔離三千年,修仙早就成了志怪故事,只能活在小說里了。
而再過五百年...
感覺還是繞不過啊...賈以秉揉了揉眉心,索性直接躺倒在角落,枕在書上,對著天花板的夜明珠發呆。
他一直有意無意地避免去現在換個問題。
今天,或者說昨晚,天道老哥冷不丁地就把他好奇了很久的答案直接拍在他臉上,他本該高興才對,只是沒想到這答案竟然如此沉重,光是想到就覺得有些壓抑。
仙凡永隔,感覺就像是兄弟分家,作為凡間之人,賈以秉對此最直觀的感受就是:天道拋棄了凡間。
當然,理智告訴他并非如此,況且天道老哥原因都列出來了,只是他最開始過于震驚于那個答案,所以沒有想通。
所謂的另一種可能,“不同的道”,稍加分析,他就得出了一個看似荒謬卻幾乎唯一的答案。
那就是,仙界繼續修仙,人間則完全舍棄修煉體系,按現在的狀況,凡間的道,叫做“科學”。
兩種不同的體系,在遙遠的未來,必然會發展為兩種不同的可能。
而這一切,是從天魔大劫之后開始的,賈以秉猜測,應該是天道老哥覺得宇宙中總有各種各樣的意外,今個是域外天魔,明天沒準兒就是其他暫不可知的古神帶著惡意前來拜會。
所以天道老哥權衡之后,決定把雞蛋放在兩個籃子里。
長遠來看,這相當于是一次“試驗”,只不過試驗品是一次性的,且不可預知。
而關閉了仙凡通道,域外天魔再臨,也不會危及凡間,這又是一種“保護”。
目前賈以秉只想通了這兩點,對于仙凡永隔,他依然有著諸多不解。
按天道的意思,永隔,就真的是字面意義的永隔,分得徹徹底底,再不相往來,真的有必要么?
如果維持現狀,科技不是一樣在發展么?兩界還能互通有無。
修仙加科技,有沒有可能走出另外一條路來?
仙凡永隔之后,仙界靈力從哪里來?
凡間之人怎么輪回?畢竟幽冥已經和仙界化作一體,總不能把幽冥再分離出去。
“科技”的發展,真的能如天道所愿達到要求?如果科技超越了修仙體系,那到時候會不會發現仙界的存在?
未來科技能不能打破天道的藩籬?
還有天道化身,為什么不直接收回去,而是留在凡間,日漸削弱,直至消失?
......
一個答案引發出無窮的問題,現在賈以秉已經有些后悔知道這些了。
無知無覺,做一個無憂無慮的修仙者,白天上班敲代碼,晚上修道學術法,有地方住,有果子,零食吃,看不完的書,外面還有美女,也有朋友,靠譜的前輩,何其樂哉?
想著這些有的沒的,一陣困意襲來,賈以秉并未抗拒,他確實有些累了。
保持著陰陽道體的周天運轉,他迷迷糊糊睡了過去,進入了夢鄉、
自從拿到神格,賈以秉睡熟后便會來到仙界,當初還以為是做夢。
所以,他真的很久沒有真的做夢了,當然,大衍居士的夢境世界不算。
而現在,他做了一個夢。
他夢見自己變得無窮小,立身于天地之間,或者說,他面對著一個無窮大的參照,頂天立地。
只是那參照物不像是一個實體,一會是無數絲線糾纏,一會是萬千文字流轉,一會是無窮的代碼序列,只是最終隱隱能看出一個人形。
夢中的自己開始向那巨大無比的人形提問,問那些他曾經思考過的卻沒有得出答案的,問完之后,又問一些自己都覺得莫名其妙的問題,比如修道的盡頭是什么,宇宙之外是否是另一個宇宙。
他不停地發問,那人形卻一直沉默,仿佛不會說話,又仿佛也在思考。
而天地之間明明空空蕩蕩,卻總有回聲不知從何處傳來,就像無數個人在一起發問,那聲音最終隱約,然后逐漸清晰,但是早已不是最初的樣子,而是變成了新的問題。
“道是什么?”
“規則又是什么?”
“規則從哪里來?”
...
“‘我’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