編號987沉默了。

孔軒的話，不僅在思考的深度上贏了他，更在事實上，壓得他喘不過氣來。

其實，對于當初那人‘我的世界需要你們的幫助’這句話，編號987也懷疑過。

至少，在潛意識里懷疑過。

但那又能怎么樣呢？

一個生活在現代化城市里，一輩子能用‘學習成長、結婚生子、安享晚年’幾個詞就總結的人，面對阿那世界這樣充滿神秘與力量的地方，他能拒絕嗎？

不能。

對于他來說，在平庸安全的世界里活一輩子，與在充滿危機與挑戰的世界賭一次，他更渴望后者。

因此，哪怕他懷疑過，也會潛意識選擇相信‘自己是救世主’的想法，而非‘我可能是某個人的棋子’。

但這些都不重要了，因為就在剛才，編號987毀了孔軒最重要的計劃。

“孔軒，你會后悔沒有殺我的。”

編號987的思緒回到此時此刻，平靜的對孔軒道：

“就在剛才，你和那個伊蓮娜說話的時候，我將‘4-897’這幾個數字模糊化了，她現在是回想不起來具體數字的。”

“哦。”

孔軒哈哈大笑，道：“你以為我不知道，你還能動用那么一點點力量？小賊，沒想到吧，我預判了你的預判！我就是想著，你會干擾伊蓮娜，所以才給了你一點點的自主權！”

“我不信！”

編號987反駁道：“你就是不愿意承認，你栽在了我的手上而已！”

“呵呵。”

孔軒慢條斯理的，一邊聽著歌，一邊回道：

“我和你說了，你的智商和你控制人的手段一樣，都不過是拘泥于表面的幼稚層次罷了。真正想要讓一個人替你做事，最根本的，就是對方內心深處的渴望，與你所求的一致。”

“唯有這樣，你才永遠不用擔心對方會背叛，才能放心的，將后背交給那個人。這樣的人很難遇到，但哪怕只得到一個，也比你精神控制上千人更有價值！”

編號987思索片刻，問道：“你讓伊蓮娜去找的，是什么書？”

“當年，斯特福重新回歸戀人教會后，在第三都城的圖書館里，留下了兩個小花招。”

孔軒答非所問的，開始講起了一段往事。

“其中一個，便是‘毀塔日志’，用以提醒后來的戀人行者們，為人做事要仁慈，不能走極端。另一個，是一本只剩下一頁的書籍，擁有一次‘有問必答’的能力。”

“在這本書上，斯特福施加了‘唯有渴求真相之人，才能遇到’神術。這算是炫技了，因為整個教會，只有他會這種高端神術。”

孔軒打了個哈欠，調侃道：

“在他的設想中，最終找到這本書的，會是一個勤奮好學，對真理充滿渴望的學生。但他怎么都想不到，他留的兩件東西，最終都為我所用了。”

編號987懂了，本來那個書籍編號就是孔軒瞎編的，不管記得還是不記得，都不影響伊蓮娜能不能找到那本書。

但是…

“既然如此，找到那本書之后，得到自己弟弟去處的伊蓮娜，又憑什么繼續跟你一個骯臟的編號級生物混？”

編號987取笑道：“難不成，你真以為自己很有魅力？”

“一個人對真相的渴求越高，那本書給出的答案就越細致。”

孔軒基于答非所問，道：“如果伊蓮娜真的重視親情到了一定程度，那么，他必然會到我身邊，成為我的門徒。”

“我不信。”

“不要緊，因為不管結果如何，你都看不到那一天了。”

說罷，孔軒沒有任何征兆的，直接將編號987最后的意識粉碎，只留下一團靈魂能量，在自己體內盤旋。

他先前不殺編號987，就是因為這團靈魂能量在失去意識后，只能保存兩天的活性。

如果兩天內，伊蓮娜到自己身前來，那么這團靈魂能量，就是給她的見面禮。

如果不能，這團靈魂能量也沒有了存在的意義，也該消散了。

“伊蓮娜，別讓我失望。”

孔軒自言自語一聲，而后便陷入了沉睡狀態。

就在孔軒熟睡時，伊蓮娜收到了一封信，一封來自首都萊斯家族的信。

信上主要是兩個意思，對自己遭受死神教會威脅，以及險些被高塔教會陷害致死的事情感到歉意。以及，愿意為自己與養父養母，提供在首都更好的生活環境。

整封信的內容十分誠懇，從每一個字，甚至每一個字體之間的縫隙，都表現出了對方的真摯。

然而，當伊蓮娜看完后，不僅沒有半點對萊斯家族的感謝，反而帶著幾絲敵意的，去思考了幾個問題。

自己只是萊斯家族幫助的無數學生中，十分不起眼的一個存在，他們為什么要給自己安排特殊的路徑圖？而且，還不告訴自己？

還有，自己受到死神教會威脅時，不曾見到萊斯家族關心自己。

但現在，按照孔軒所說，自己可能被某個大人物收為弟子了，他們卻寄來這么一封信。

這‘關心’程度的差別，實在是讓人覺得諷刺。

“去找那本書。”

這一刻，伊蓮娜已經放下了這些權利的斗爭，甚至也沒有去考慮，自己如果成為大人物的弟子后，會有怎么樣光明的未來。

她心底唯一掛念的，是自己的弟弟，更迫切的想知道，自己的弟弟，究竟活沒活著。

她記不清編號，只能用大概的印象，在紙上寫下幾個自己覺得可能的數字，然后一個個的在這圖書館中尋找起來。

可是，她找到的那些書都很常見，比如《魔藥制作基本原理》《阿那起源神話》《戀人行為準則》等。

她猶豫了一下，便開始一頁一頁翻看起這些書，每一頁，她都仔細檢查是否有修改過的痕跡，又或者有什么特殊氣味。

然而，直到她耐心的檢查到深夜，將所有的書都看完，也沒發現半點異常。

此時的她很懊悔，自己為什么不多集中注意力，將那編號記住。

現在找不到那本書，一切事情都會變得麻煩起來。

哪怕自己是編號520的管理員，在非任務期間想見孔軒，也需要經過嚴苛的申請，而且要有充足的理由。

伊蓮娜靜下心來，又在紙上寫下幾個可能數字，然后看向那一排排書架，自語道：“繼續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