簡陋的床榻上，雖然說是床其實也只是鋪著些草葉和藤蔓的石板而已。

聞老板睜開眼睛環(huán)視著四周。雖然依舊無法說出那句陌生的天花板，但巖洞里面已經(jīng)有了些許生活的痕跡。至少在他旁邊的床上還有一處同樣有人睡過的痕跡。

撩開看似是門簾的藤條，聞老板探出頭尋找著那個早就應(yīng)該出現(xiàn)的身影。

“淼？”他呼喚道。

“不是所有的靈都是你的同伴，作為族長你要多為自己的族人考慮。”正在教訓(xùn)著一棵巨樹的淼聽到了聞老板的聲音轉(zhuǎn)過頭看到了剛剛走出巖洞的聞老板。

聞老板正狐疑的看著她在對著一棵巨樹自言自語。這是太寂寞導(dǎo)致腦子不好使了？

“歡迎回家，兄長。”

成熟的淼對著聞老板微微一笑，見到兄長蘇醒的欣喜仿佛沖淡她的壞心情。相較于上一次醒來時略顯青澀的女孩如今的淼則如同一只熟透了桃子，渾身透露著知性與母愛的光輝。高挑的身上已經(jīng)換下了聞老板的土氣長衫。水藍(lán)色的裙裝恰到好處的襯托著淼恬靜的笑臉，抬手見不經(jīng)意露出的雪白更是讓聞老板深刻的意識到了什么叫做壚邊人似月，皓腕凝霜雪。

“去吧，你已經(jīng)見識了很多。該學(xué)會自己分辨是非了。”淼揮揮手，像是在教訓(xùn)孩子一般。聞老板這才意識到為何會覺得有母愛的感覺。

巨大的樹人甕聲甕氣應(yīng)了一聲。在聞老板驚訝的眼神中高聳入云的樹人緩慢的站了起來。小心翼翼的避免踩踏到其他大樹一步一晃走著，他踏出的每一步地面都會隨之輕微的震動一下。

“許久不見，兄長。”淼像是對于聞老板的蘇醒習(xí)以為常一樣說道：“兄長醒的正是時候，快幫我分擔(dān)下。”

還在感慨女大十八變越變越好看的聞老板被淼一把抓住，如同抓壯丁一般丟到了另一個等待已久的男人面前。

“鳳皇，這是我兄長，他能代表我。”說罷淼一只腳踩在水面上，如同突然破碎的肥皂泡一般啪的一聲碎在了水面上。只給聞老板留下一句：“去去就來。”

“大人。”此時的鳳皇遠(yuǎn)比聞老板見到的鳳皇要成熟穩(wěn)重的多。也恭敬的多，也或許是看在淼的面子上。

“鳳皇大人。”聞老板習(xí)慣性的抱拳行禮。

抬頭時發(fā)現(xiàn)鳳皇一臉茫然的學(xué)著他的樣子也做了同樣動作并問道：“此為何意？”

“額，行禮……沒事，怎么了？”聞老板尷尬的收回了手問道。

“無他，還是老樣子。鵜鶘下海捕魚被那小龍傷了。麒麟又放縱猙獰偷食吾族嬰孩……”

聞老板聽著鳳皇義憤填膺的舉報著其他神話傳說中的各式神獸做著些偷雞摸狗的事情，一時間有點接受不了，他覺得自己的小腹有些隱隱作痛。

“你們家長里短的也就算了，畢竟神獸也有自己的生活。但四大兇獸偷鳥蛋吃是要鬧哪樣……”

“大人怎能如此看不起蛋，那可是吾族延續(xù)的必要條件。”鳳皇正色道。

聞老板張了張嘴，仔細(xì)想想這鳥蛋可不就是鳥族的孩子嗎？

“那你們吃什么？”

“他的族人有些吃我族的子嗣有些就去欺負(fù)椿的孩兒。”另一個男人不屑的嗤笑道。

“大家都一樣，誰向你那么小氣，幾個孩兒罷了又不是你親生的。就算是，你努把力多生幾個不就好了？”

“你這走地狗，我鳥族又不似你走獸人丁興盛，每個靈智蘇醒的族人都格外寶貴。我看你就是想打架了！”鳳皇怒道。

“打就打，你真當(dāng)我麒麟不食肉？要我說就是你和淼把他們保護的太好了，沒有歷練的孩子自然不會蘇醒靈智，你看我的孩兒們，自給自足弱肉強食，雖然確實有些殘忍但確實靈智醒來最多的。”自稱為麒麟的男人同樣一步不讓與鳳皇吵在了一起。

看著馬上就要撞在一起的兩人聞老板嘗試著安撫他們，但失去權(quán)柄的他在兩位族長的面前也毫無存在感甚至插不上一句話。聞老板甚至有些懷疑如若不是顧及到他兩人已經(jīng)打起來了。

“鬧什么鬧。”正在聞老板束手無策只能祈禱淼快些回來時，淼終于一步步從水中走了出來。面若寒霜的淼有些生氣平時也就算了今日兄長好不容易又蘇醒了一次到現(xiàn)在都還沒有說上幾句話，就不能讓她省點心嗎？

聽到淼含怒的聲音鳳皇和麒麟同時閉上了嘴，像是班上打架的同學(xué)被剛好老師逮到。

“兄長見笑了。”淼先是溫和的說道，隨后看向兩人問道：“吵什么？”

鳳皇學(xué)著剛剛聞老板的樣子先是施了一禮。一旁的麒麟顯然沒見過鳳皇如此：“你干什么呢？”

“這叫行禮，沒見識的東西。”

眼見兩人又要吵起來，淼皺了皺眉面色不善輕聲的咳了咳。

兩位后世的大妖這才老老實實的匯報起近來族群的狀況。

聞老板迷迷糊糊的聽著兩位大妖說出的各種不認(rèn)識的名字有些后悔沒有好好讀一讀山海經(jīng)。他看了眼耐心聽取匯報的淼悄悄的走向河邊，這種時候插嘴只是幫倒忙而已。但或許他可以讓淼更輕松一些。

站在最初的河邊，聞老板的手中掂量著幾顆剛拾起的扁平石子。那時候的世界什么都沒有，他也想不到什么別的游戲方式。上一次哄還是個半大孩子的淼就是丟石子打水漂。

心念至此，聞老板微微側(cè)身，扁平的石子打著轉(zhuǎn)從聞老板的手中劃出一道弧線擊打在水面上留下一串漣漪。

忽然的另一枚石子同樣從水上略過，打出了更多的圈點。

“不錯，比我厲害多了。”聞老板笑道，轉(zhuǎn)過頭卻捕捉到淼眼底深深的疲憊和無奈。現(xiàn)出原形的鳳皇和麒麟已經(jīng)離開了，也不知道這老哥倆會不會找個地方打一架。隨著時間的推移，這個世上的妖靈已經(jīng)越來越多了。當(dāng)然這時候沒有人類的世間他們還未被稱為妖。

“怎么了？”他問道。

“老問題。”淼嘆了口氣走到聞老板的身邊坐下。

“你也不能怪他們呀，畢竟活著就是要吃飯的。”聞老板自然是知道具體是什么，畢竟剛剛才聽過鳳皇的小報告。看著抱著膝蓋顯得極為乖巧的淼笑道：“當(dāng)然或許你不需要。”

“但是那些剛剛醒來，或是還沒醒來的同伴怎么辦。”淼有些苦惱的問道：“他們總有一天也會擁有靈識，這樣奪去了他們的生命不就如同殘害同胞一樣嗎？”

“聽天由命。”聞老板笑道。

“你何苦給自己攬下那么多擔(dān)子呢？又不是世間只有你一個能處理事物，鳥族有鳳皇，百獸有麒麟，草木有椿。額，水族有龍？”聞老板拍了拍屁股坐在了淼的身旁：“他們又不是你的孩子，如果硬要說也只有水族算是吧。”

對吧？世間的第一滴水。

水是生命之源，這是現(xiàn)代經(jīng)常說的一句話。而淼則是一切之初的水妖。她是世間的第一只水妖也是一切的起點，最初拜托混沌蘇醒意識的妖靈。

“孩子長大啦，要放手讓他們自己成長的。你不可能看護他們一輩子是不是？”聞老板笑著摸了摸淼的頭。“保護過度可是會適得其反的，更何況為人父母可不能偏心。”

“如果我把他們放開，我又該作什么呢？”淼的眼中透露著迷茫，一直以來都在努力讓更多的生靈出現(xiàn)，維持著平衡的她如果放下了這件事又該去作什么呢？

“比如開間小鋪子，幫有緣人完成個愿望什么的你說怎么樣？”聞老板勾起嘴角說道。

話音剛落，如同在水面上投入了一顆石子，聞老板的話敲碎了身邊的平靜，整個空間如水波般掀起片片漣漪。

如同站在鏡面上的聞老板施施然的站了起來，看向了遠(yuǎn)方踏著漣漪走來的淼。

與水晶棺中無二成熟溫柔如同鄰家姐姐般的淼。

“什么時候猜出來的？”淼有些無奈的問道。

“大概上一次“醒來”吧。”

淼有些感慨的說道：“真的是沒想到如此之久的時間里與我匹配度最高的居然是個人類。”也沒想到真的有人類可以在漫長的黑暗中維持自身。

“不敢不敢。”聞老板嬉笑著拱了拱手。

看著聞老板毫無誠意的樣子淼不自覺的翻了個白眼：“你不是當(dāng)哥哥當(dāng)?shù)耐κ娣膯幔俊?

“第一次的時候真的沒意識到。”聞老板有些尷尬的摸了摸鼻子說道：“所以，最初的你就是這個樣子了嗎？”

“那時候還沒有人類，怎么可能是化形的樣子。只是這幅樣子你比較好接受一些罷了，但沒想到依舊被你看穿了。”淼也沒有去糾結(jié)稱呼的問題，畢竟坑是她自己給自己挖的，堂堂一個大妖也不在乎叫人一聲哥哥。

“好奇嗎？之后的事情？”淼一邊自顧自的走著一邊問道。

聞老板垂下眼簾在她的身旁落后半個身位的地方跟著：“洗耳恭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