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個人一起走出天陰街，走進天池山領域四周才慢慢幽靜下來，阿笙不會說謊也不會演戲，讓他假裝聞人夜是文嬋嬋這事太難了，他索性一句話也不說埋頭走路。

見四下無人燕子初又打算逗他們兩個，有意無意對他們說：“你們兩個今天怎么像偷情被活捉一樣奇奇怪怪的？”

阿笙傻傻笑了幾下：“呵呵，還好吧。”

“丫頭，這里沒人了，面具可以拿下來了，這么帶著不熱嗎？”

“文嬋嬋”不睬他，快步趕路，反正馬上就要回朱雀門，這個秘密必須死磕到底。

“阿笙，你玄音寺的師傅有沒有跟你說過，說謊者是要天打雷劈的？”

“我、我沒說謊啊。”

“我又沒說你說謊你那么緊張干嘛？還是你已經說謊了？”

“……沒。”他低下頭輕輕說了一個字，然后在心里對菩薩說：這不是說謊，這是為了幫助聞人師姐保密，千萬不能天打雷劈呀。

誰知這時傳來驚天一聲雷！阿笙嚇得大叫，抬頭看看烏壓壓的天，然后雙手合十在胸前，燕子初在旁邊狂笑不止。

“哈哈哈，報應來的那么快嗎？阿笙，老天爺似乎有話要對你說。”

“行了！”走在最前的聞人夜忽然轉過身，“你早就知道是我還裝神弄鬼干什么？”她抬手揭開面具，露出一張兇巴巴的臉，死死盯著燕子初。

“師姐，你剛才跟阿笙在一起的時候好像挺開心的，為什么一看到我就把臉遮起來啊？”他毫不示弱迎著她充滿怒氣的臉靠過去，聞人夜往后一躲，冷冷的說：“離我遠一點。”

“路就這么窄，能多遠？”他又靠前一步，趁聞人夜晃神的瞬間伸手取下了她發髻上的繩子，她烏黑的長發頃刻散下來，濕潤的空氣突然飄來一陣花香。

“真好聞……”

“你！”聞人夜氣得伸手打他，他竟然沒躲，而是任由她狠狠打罵，還出其不意的說：“師姐謝謝你帶阿笙去昆侖山取龍丹……”

她停下手，透過散落眼前的長發看著他那張魅惑人心的笑臉忽然變得格外真誠。

“前幾天沒機會碰到你，好不容易碰到你又不讓我知道是你，一直拖到現在才說，你跟阿笙救過我，我會記著的，此生無以回報，下輩子……”

“別說。”

雷聲過后天空飄起綿綿細雨，聞人夜那顆冰凍的心臟竟然被他說得有些回溫了，她琢磨著趕緊適可而止，迅速挽起長發匆匆消失在雨幕下。

她一走，阿笙如釋重負嘆了一口氣，燕子初回過頭，看著他那副老實巴交的樣子就覺得好笑。

“阿笙啊，我剛才差點就跟師姐表白了，可惜她跑走了，她會不會，心里有人了？”

阿笙還低著頭，邁著沉重的步子說：“大概是吧，玲瓏說師姐喜歡鹿離哥。”

“你信嗎？”

“我不知道，我也不敢問，師姐可能不喜歡別人說這個事吧。”

“我呢，只相信自己眼睛看到的東西。”阿笙稍稍抬頭望了燕子初一眼，露出不解的表情，他繼續解釋，“你看啊，如果她喜歡小黑皮，她為什么不跟他一起上祭臺燃火？她為什么要單獨陪你去昆侖山？她為什么跟你逛了一晚上？懂了嗎？”

“我懂……師姐說過，我像她小時候養過的一條狗。”

阿笙無論如何也沒有想到，她居然會冒險獨自登上天池山來找他。那天他渾身汗津津的從練場回來，還沒進門就被小六子逮個正著，用一種特別八卦的語氣對他說：“小師弟你家里藏了這么一個可愛的妹妹怎么從來不跟我們說？”

他先是一愣，小六子迫不及待把他拉進屋，果然有位嬌羞可愛的女子在屋里，一看到阿笙她雪白的臉上就散開兩朵紅暈，阿笙張開雙臂跑過去抱住她的肩，激動萬分的說：“洛洛！你怎么來了？你一個人來的嗎？”

她微笑著點頭：是啊阿笙，好久不見，你又長高了。

他真是把她當做寵物一樣來喜歡，看她的眼神滿是憐愛，單身二十載的小六子實在不好意思看下去了。

“喂喂喂，你們兩個就這樣當著我的面卿卿我我真的好嗎？”

“六師兄，這是我……”他停頓一下，總不能說人家是他的兔妖朋友吧，便省去了“兔妖”兩個字，“我好朋友洛洛。”

“什么好朋友啊，我一看這姑娘看你的眼神就知道你們不是好朋友，還用妹妹來當擋箭牌，六師兄都懂的。行了不跟你們說了，我去吃飯，你們倆要不要一起啊？”

洛洛害羞的搖搖頭，阿笙幫她解釋道：“我們等一會兒再去，六師兄你先去吧。”

“行。哦對了，阿笙，剛才青龍門的人來找你，說信游師兄有事問你，你記得過去一趟。”

“信游師兄？”阿笙的眼里又亮起一萬顆星星，六師兄剛走就對洛洛說，“有位很重要的前輩找我，我先過去一下，你在這等我，我很快回來。”

她的微笑漸漸落下，似乎有心事的樣子，阿笙問她怎么了，她勉強擠出一個笑。

等阿笙回來再說，你先去，我在這里等你。

“那行，你千萬不要跑出去，這里到處都是捉妖師，萬一被別人發現就危險了。”

她笑著舉起右手，手腕上的小鈴鐺用一根紅繩子綁著：沒關系，我有阿笙送的鈴鐺護身，不會有危險的。

阿笙摸摸她的頭，哪怕她化成人形，有著乖巧惹人憐的容貌，在阿笙眼里，她始終都是當年小山丘上的一只生氣了就咬人的白兔。

特別不巧的是阿笙剛走，燕子初就進來了，他可不會像小六子這般老實害羞的招待人家，一進屋就把她從頭到尾“調戲”個遍，嚇得洛洛頭都不敢抬。

“你是誰？哪里來的？來玄武門干什么？找人？今年幾歲了？衣服挺好看的，手上的小鈴鐺有點意思，你是妖嗎？”

他繞著她問了一堆問題后突然拉起她的手，洛洛嚇得閉起眼睛，他盯著她手腕上的鈴鐺看了會兒，又轉向她粉撲撲的小臉，朝她緊閉的雙眼吹了口氣，說：“看著我。”

她渾身發抖，不敢睜眼，他又說：“聽不到我說話嗎？把眼睛睜開。”

她慢慢睜開眼，撞見燕子初那雙狡黠的眼睛，立刻羞紅了臉。

“丫頭，能聽得見我說話嗎？”

她點點頭。

“為什么不回答我的問題？”

她指指自己的嘴搖搖頭，然后從掛在腰上的小包里拿出一張紙，上面工工整整的寫著——我叫洛洛，我來天池山找阿笙。

他想起來了，他確實從阿笙那里聽到過“洛洛”這個名字，沒想到小丫頭自己一個人就找上門來了，這可是捉妖境地啊，丫頭看上去柔柔弱弱，膽子倒挺大的，燕子初決定好好“照顧”一下她。

“我問你什么問題，你就老老實實回答我。”他緊緊盯著她飄忽不定的眼睛，小聲問，“你是人是妖？”才第一個問題就她嚇得渾身顫抖，使勁低著頭，燕子初又一次拉起她戴著鈴鐺的手嚇唬她。

“要不要我把你的鈴拿下來？”

她使勁搖頭，眼睛里淚光閃閃的，他趕緊松開她的手，心虛的摸摸她的頭，本來只是想捉弄她一下，未想這么快就弄哭了，他突然不知所措起來。

“別哭了別哭了，我嚇唬你的，沒有要抓你，阿笙跟我說起過你，這鈴也是他送你的吧？我跟阿笙可熟了，喂，你怎么還哭？我們不哭了行嗎？一會兒阿笙回來看到還以為我欺負你呢。快，不哭了，不哭就給你吃糖。”

她揉揉哭紅的眼睛，他已經把糖紙剝開放到她面前，她伸出猶豫的小手，拿起糖放進嘴里，酸酸甜甜的橘子味在口中散開，瞬間就破涕為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