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剛蒙蒙亮，小白狐的身影劃破天池山，準確無誤的落在玄武門與朱雀門的分叉路，阿笙收起鈴鐺，望著經歷一夜依然神采奕奕的聞人夜，敬畏之情溢于言表。“謝謝你，師姐，我會告訴燕師兄是你帶我去找回龍丹的。”“不必了。”她扔下三個字調頭就走。“師姐，路上小心……”“快回去。”“今晚再去試劍池練劍嗎？”“你不趕著救人了嗎？”“趕啊！師姐說好了，今晚試劍池不見不散！”他往回跑的時候還不忘朝聞人夜揮手道別，聞人夜面無表情點了一下頭，剛踏出一步就看到鹿離站在跟前，他是專程來找她的，卻不小心撞見了剛才這一幕。

這兩個天池山話最少的年輕人相視一下，聞人夜根本沒拿他當一回事，視若無睹徑直朝前走。

“等等。”鹿離開口了，她停下腳步。

“你們，去哪兒了？”

居然是這種無聊的問題，聞人夜不理他繼續朝前走，鹿離竟跟了上來。

“聞人夜我有話問你。”

“不想聽。”

“你真的不記得我了？”

她停下腳步，想了一下，又邁開腳步：“不記得。”

“杏林鎮。”

“什么？”

“你是從杏林鎮來的……我也是。”

聞人夜回頭瞥了他一眼，繼續朝前走。

“十七年前龍子大鬧昆侖山，把杏林鎮毀了，當時你五歲，我六歲。”

“說這個干什么？”

“我知道你沒有忘，你想找龍族報仇，我也是。”鹿離的眼角異常鋒利，緊緊盯著聞人夜，誰知她說：“我報我的仇，與你無關。”

“余笙什么都不會，他幫不了你。”

“我說了，報仇是我一個人的事，與別人無關。”

“那你為何每天晚上都跟他一起練劍？”

“你不需要知道。”

“聞人夜你別走！”

她頓時停下腳步，指著高高在上朱雀銅像，不留余地的對他說：“如果你不想被逐出天池就趕緊滾開。”

他冷靜的可怕，似乎根本不在意那高聳入云的銅像，而一聲不響的轉身離開，只是出于對聞人夜的一絲膽怯。

她剛走到練場，一位小師妹就跑了過來，嘰嘰喳喳的說道：“哎喲師姐，這么早就有人來給你送禮啦？”

“練功，別說話。”

“我們剛才都聽見啦，是青龍門的鹿離對不對？他才來幾個月就打聽到你生辰啦，消息可真靈通。”

“不要胡說。”

“不是嗎？你叫他滾，我跟玲瓏都聽到啦，難道不是送禮被你罵了？”

“不是。”

“平時看他一副高高在上誰都不理的樣子，果然最終還是拜倒在師姐你的容顏之下。”那位小師妹異常想入非非，還對玲瓏說，“你知道嗎？加上這個鹿離，喜歡聞人師姐的人數已經超過二十人，哦對了，這僅僅是在天池，算上民間人士那就不知道有多少咯！”

玲瓏特別機靈，笑瞇瞇的接話：“那是，我還沒來天池求學之前就聽過聞人師姐的大名了，仰慕師姐的人恐怕要從天池的東面一直排到天池的西面。”

“玲瓏，馬上就要到聞人師姐的生辰了，到時候上山的路都得被送禮的傻男人堵死，不是我夸張，你看了就知道了。”她樂呵呵的轉過臉，一把明晃晃的長劍陡然出現在眼前，她嚇得退避三尺。聞人夜拿著長劍，冷冷的說了兩個字：“閉嘴。”

果然那之后的兩天里天天有人傳見聞人夜，清一色都是手捧賀禮的傻男人，聞人夜不出來他們就把禮物全都放在牌樓下。

聞人夜被他們弄得門都出不得，這個時候文嬋嬋還哭哭啼啼來找她，一把鼻涕一把眼淚的求她：“師姐……你能陪我……去一趟玄武嘛？”她一開口她就全懂了。

“找他？”

“對……師傅不讓我去看他……但是她肯定不會攔著你……如果你跟我一起去……師傅肯定不會說……師姐……我……”“走。”“什么？你答應了？”聞人夜收回長劍，毫不猶豫的就答應了，可把文嬋嬋激動的眼淚橫飛。“師姐！謝謝你！沒想到你這么快就答應了！”“別謝我，我只是想出去透透氣。”

來到燕子初房間的時候，阿笙正好從屋里出來，這個愣頭愣腦的傻小子一見到他的女神就笑的無比純真，還說：“師姐我就知道你放心不下燕師兄還特意來看他……”“不是我要見他。”“那是……”他們聊到一半就聽到屋里傳來一聲驚雷！文嬋嬋趴在燕子初的床鋪邊嚎啕大哭，就跟死了相公的寡婦要賣身似的，那叫一個凄慘，搞得聞人夜都詫異了。

“五伏龍丹沒有用嗎？”

“挺有用啊。”

“那她怎么回事？”

“不知道啊。”

“真麻煩。”她嘟噥一聲，看到阿笙對著自己傻笑就罵，“傻笑什么？”“沒什么，師姐你來了為什么不進去？”“我說了我不是來看他的。”“哦，那你要不要去我房里？”聞人夜瞪大眼：“我去你房里干嘛？”“我新做了一樣法器，想給你看看。”“不想看。”

還以為對話可以到此結束沒想到話癆終究是有聊不完的話題，只聽他說：“六師兄說你生辰快到了，我們尋思送你……”“閉嘴阿笙。”她突然伸手攔在他面前，正常人已經識趣離開可孩子不懂事，堅持要說：“怎么了師姐，你不喜歡別人送你禮物嗎？”她閉上眼，幽幽的開口：“我想安靜一下，別說話。”他乖乖點頭，跟她并排靠在門邊，學著她的樣子面朝陽光閉目眼神，陽光照在身上熱熱乎乎的，身后文嬋嬋的哭聲凄凄慘慘的。

“嗚嗚……子初你怎么傷的那么重……這都好幾天了……你快醒醒吧……嗚嗚……我想你了……我們下山買糖吧……”

“行啊……”

躺在床鋪上的人忽然開了口，文嬋嬋不敢相信匆匆抬頭，只見他輕輕睜開眼睛，朝她微微一笑，那一刻仿佛天池山所有的花同時開放，燦爛了整片山脈。她邊哭邊笑：“子初你醒了？你真的醒了？我還以為你醒不過來了呢。”

他伸手戳了一下她的額頭：“你哭得那么大聲，死人都能被你吵醒。”

“呸呸呸，你才不會死，我不要你死！”

“就你一人嗎？”

“師姐也來了，在門外和阿笙聊天呢。”

“我叔叔呢？”

“不知道，沒看到，可能在練功吧。”

“豬練功我信，他練功我不信。”

“子初，你昏迷了幾天你知道嗎？真的擔心死我了，掌門還不讓我來看你，我快瘋了。”

“你說歸說，不要壓我手。”

“好的好的……”她往后坐了坐，激動的不成人形，“子初，你餓嗎？你要吃什么我下山給你買？”

“不，我要下山……”他兩只眼睛剛睜開來視線還沒恢復清晰就想念別院的柳吟兒了，說要下山一點都不假，而文嬋嬋只以為他在開玩笑。

“啊？你現在可不能下山啊，你身體還沒復原呢。馬上不就是鬼神節了嘛？到時候我們再下山玩，好嗎？”

“好啊，那你別哭了行嗎？”他伸手幫她擦了一下眼淚，她搖搖頭抽泣道：“我沒哭，我是高興的，看到你醒過來我高興得忍不住想哭。”

“高興就給小爺笑一個。”

“哦……嘻……”她含著眼淚帶著哭腔使勁擠出一個笑臉，他別過臉去：“你還是哭吧。”

“你到底是要人家笑還是要人家哭啊？我從進來就一直聽到現在，還‘小爺’呢，你要不要臉？”燕巳欽悄然走來，在桌上放了一罐藥瓶后緩緩坐下，他臉上寫著不以為然，心里則樂開了花。

“喲，你老人家好像不太想看到我醒過來啊？”

“你昏迷的這幾天，天下太平，我玄武門前風平浪靜，師兄弟們相安無事，就是這樣。”

燕子初冷笑一聲，道：“我哪有那么大本事，燕掌門太抬舉我了。”

“不不不，事實就是這樣，‘小爺’別謙虛。”

“燕掌門你不要罵子初了，他身體還沒好呢。”文嬋嬋吸吸鼻子，還幫著他說話，燕巳欽頓時哭笑不得。

“哎喲喂，我好酸……”

“燕掌門，我還想在這兒多待一會兒可以嗎？”

“你隨意吧，只要你們劉掌門不沖過來抓人，指著我的鼻子警告我侄子離她的女徒弟遠一點，你想怎么來就怎么來，我這個人其實很開明的。”他說著從衣襟里拿出一本小書看起來，不料文嬋嬋又說：“燕掌門，我們在這說話不會影響你看書嗎？”

“不會，你們聊你們的，沒事兒。”

“那個……”文嬋嬋欲言又止，燕巳欽放下小書，忽然明白什么：“哦意思是要我出去？”

“我就再坐一會會兒，所以……”

“是嫌我多余了是吧？”他收起小書，正準備出門突然劉品君沖了進來，指著燕巳欽的鼻子就罵：“我不是警告過你叫你侄子離我門下女徒弟遠一點嗎？現在倒好啊，兩個人一起來了？還一人一個？分配的挺均勻啊燕巳欽！”

“這個……跟我完全無關啊……我剛進來凳子還沒坐熱就被他們轟出去了……我都不知道發生了什么事。”

“我警告你的你都忘了？”

“不是，你看，這不是你兩位女徒弟到我這兒來了嗎？再怎么說也是她們……”

“怎么，我還得給你道歉是不是？”

“倒也不是，我就是跟你說一下，我也很無辜啊。”

“你無辜什么？就你管不住自己徒弟才搞得我徒弟天天往你這里跑！”

“哎喲蒼天你的公道在哪里？”

“叔叔……”燕子初終于忍不住嘆息道，“你快給我來一拳我后悔如此草率的醒過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