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來了。

灰境深秋的細雨雖比不上冬季的來的冷冽刺骨，但是卻夾雜著一股陰濕的寒意，更為徹骨。

皮克斯被雷鳴嚇了一跳，隨即明白了天氣的驟變。

守軍們依然保持著良好的素養，很快從短暫的驚訝中恢復了鎮定。

但是西恩卻是從遠處鎮定的土匪們身上察覺到了一絲異樣。

他們身上早就穿上了防水的斗笠，就靜靜地站在河岸處看著自己的首領沖鋒陷陣，絲毫沒有任何擔憂的意思。

這是什么意思？雖說豬王確實比他想象中的要強大，但他不是超人。

“西恩先生，他是德魯伊么？唔，我的意思是，這和我想象中的不一樣。他也是自然之神的信徒？”

皮克斯感到極為困惑，德魯伊的力量來自于自然之神的饋贈，而自然之神的信徒，大多都是善良溫和的。就像黑巖城的德魯伊一樣。這樣一路燒殺擄虐的土匪，居然也可以獲得自然之神的力量？

“當然是，他所理解的大自然和你所認為的不太一樣罷了。你聽說過這句話沒有：大自然不相信眼淚。”

西恩深深吸了口氣，神色凝重的說到：“他確實是自然之神的信徒，不過，這是達爾文教派對自然的另一種解讀——世間的正邪之分皆是弱者自欺欺人，弱肉強食，適者生存，優勝劣汰，這才是自然的真諦……”

主張殺戮與奴役那些弱小存在，使得自身在殺戮與戰斗中得到進化，成為更加完美的生物形態。這就是達爾文學派的主張，人不為己，天誅地滅。拋棄一切人倫道德和社會秩序，用力量來決定一切……

而那個曾經毀滅了一個國度的傳奇德魯伊-查爾斯.達爾文，將自己的理論發展到了極致，直接導致了自然神教派的嚴重分裂。

而豬王的行為和手法，毫無疑問就是師承達爾文教派的作風。

“這是什么歪理邪說？如果按照這個理論，那么有資格活下來的只有巨龍了吧？”矮人金鋼氣得吹了吹火紅的胡子，他很明顯不贊同這種充滿惡意與殺戮的學說。作為正常的人類，矮人和精靈，他們更向往一種秩序的生活方式，而不是像角斗場里的野獸一樣，一直活在廝殺之中。

“大自然不相信眼淚……”

皮克斯顫抖著念叨著這句充滿殘酷和血淚的諺語，對這個教派的信念感到無比的瘋狂。

盡管聽上去荒謬無比，但是細細一想，某些時候還真有點道理。

狼吃羊的時候，何曾感到憐憫。人類為了爭奪土地和資源，也何曾對同胞和盟友手軟過？

自以榮耀的騎士們為了戰功屠戮居民，辱虐婦女。

奴隸販子為了錢財可以背叛同類，親手將同鄉送到血族的地牢里作為血族的食物。

甚至為了一些微不足道的利益，親朋好友都能反目成仇……

疼~

不知道隱匿在何處的鼬鼠又戳了皮克斯的大腿一下，瞬間讓他從思緒中回到了現實。

眼下兩人的戰斗已經到了白熱化，看的出艾德羅斯手中的寶劍絕非凡物，化為赤炎的利劍很快就在兇暴豬的身上劃開了數道傷口。

但是，豬王的愈合能力如同怪物一般，這些淺淺的傷口甚至都沒法讓他留出鮮血，就很快被愈合了。

豬王咧嘴笑了笑，看了看烏云密布的陰云后便停止了攻擊，他突然轉身，甩出一身的鋼刺，然后直接沖進了河水里，游向了對岸。

艾德羅斯并非再追下去，他手中長劍飛舞，畫成一個圓形，巧妙的擋住了射來的鋼毛。

“這個野皮豬在搞什么鬼……”艾德羅斯伯爵謹慎之下，立即回到了城墻上，命令城中的工匠搶修城門，同時加強戒備。

那些土匪還未散去，他們肆無忌憚的就地扎營，打算和白鷺鎮隔河相望。

“不對勁，他們在等待著什么……”西恩心頭猛然感到一陣不祥，他沒再多想，立即開始聯系自己的老師。

眼下，事情已經開始失去控制了。

手杖在虛空中劃出一個神秘的符號，空氣陡然變得凝重了起來。

啪的一聲巨響

一個慵懶的女子聲音在西恩的心底響起。

“啊！唔……你在找誰？鄧肯大法師睡著了?！?

西恩并沒有對此感到驚訝，老師身體一向很好，興趣廣泛，這些他都習慣了。

“我是西恩，告訴他我有急事?！?

“哈，呼呼，西恩啊，我和翠斯提小姐正在外面跑步。有事么？”

……

“老師，我這里遇到麻煩了。”

“麻煩？哦，等等，翠斯提，先停會！唔，我看看……滋滋，滋滋，喂？什么情況？滋滋，小心，快離開那里！滋滋”

連接被一陣嘈雜的聲音所干擾，他們很快就斷掉了聯系。

離開？

什么力量，居然可以干擾到我和老師的聯系？

一股未知的力量在冥冥中干擾了雙方的連接，如果是人為的話，那么他的修為，起碼不在老師之下……

鄧肯大法師，銀風城八位議會法師之首，曾經參加過討伐黑巫王的戰爭，擔任過星夜女王御前首席大法師的職位。

這樣的實力，放在灰境足以成為一位新的大領主，甚至可以將王室取而代之。

……

不對，如果真有這樣的力量，何必需要耍什么陰謀詭計。

這個世間能有如此實力的人屈指可數。

西恩想了想，還是無法離開這里。

一來無法眼睜睜地看著這里的人慘遭豬王屠戮，再說，作為雇傭兵，拋棄雇主獨自一人逃亡是一件很不道德的事情，而且，艾爾溫還身處險境……

“西恩先生……剛剛是魔法么？”皮克斯一臉驚嘆的問道，這是他第一次看見真正的巫師在他面前施法。

“算是吧，接下來一段時間會非常危險。你要小心了，小領主?！蔽鞫骺戳丝春影秾γ娲钇鸬膸づ?，在探測法術的幫助下，他發現他們并未攜帶多少物資，充其量絕不超過三天的口糧。

“怕個屁，這幫雜種，我的戰錘已經饑渴難耐了，這些天早就憋死了。”身為矮人族好戰分子的金鋼高高的跳起來，嘲諷的對著河岸對面的土匪們大聲的吼到：“來吧，雜種們，爺爺的鐵錘要把你們的腦漿涂在城墻上！”

一個正在河岸邊取水的土匪摘下氈帽，露出光溜溜的腦袋，一雙精明的眼睛笑瞇瞇地看著情緒激動的金鋼，張口說著什么。

“他說啥了？”

“他說你喝酒的時候但凡吃點下酒菜，也不至于醉成這個樣子?！?

“什么！”

“還有呢，他們正好缺少一個優秀的礦工。讓你別死了。”

西恩揉了揉下吧，看著矮人已經氣得快要爆炸的樣子，忍不住搖了搖腦袋。

等等，礦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