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說起平頭哥,那可真的不是普通人,個子不高人長相偏黑,干起活來力氣大的像頭牛,理發標志性的平頭配上扁平的下顎給人以方正的形象,于是大家就起了外號叫平頭哥。
隊里傳言平頭哥怕老婆,沒人見過但大家心有靈犀,油田因常年在野外工作基本都不回家,十個里有八個人離異,試問誰能忍受自己丈夫三五年不在家里?平頭哥卻不在此列,有家室的除了我所在的1小隊,隊長有家,就只剩下2小隊的平頭哥。老員工們都是離異,而新員工里也只剩下楊成武有女朋友。
夜里凌晨兩點半,有人睡著了有人沒睡,這屬于常態,整個駐地沒有一個人是生物鐘正常的。平頭哥哐哐的敲著門,2隊里沒人開,我不知道他們是在耍弄平頭哥還是真睡著沒人開門,總之無奈的平頭哥趴在窗戶上喊醒了我。
“平頭哥您老這半夜的不睡干啥呢?”
窗戶上人影跳著腳說道:“別提了,小老弟你快給哥開門,我進去再和你說?!?
開了門,半夜亮起的燈光引起村子無數狗叫。平頭哥拿起水杯咕咚咕咚喝了個底朝天。
“小老弟今晚哥在你這對付一宿,明天再回去。”
因為楊成武回家探親剛好就有空床,也不能推辭長輩打呼嚕平頭哥留了下來。
我問平頭哥:“哥你不是也回家探親嗎?這怎么不到一天的功夫又跑回來?”
平頭哥脫了鞋盤坐在椅子上道:“別提了小老弟,真的是日了狗,我家婆娘半夜給我攆出來不讓我睡沙發,我啥也沒做就回家看看兒子。這婆娘以后要不得。”
心想這話平頭哥要敢在他婆娘面前說怕是會被打。
“哥您老這家庭地位混成這樣,這能受得了嗎?”
平頭哥語重心長說:“小老弟,哥勸你將來結婚了可得珍惜,像咱們這行沒準哪天婆娘就跑了,好歹有個家忍忍就能過去,等哥再工作個七八年退休孩子也大了也不用再受這氣?!?
我忽然感覺到平頭哥的平,不光是人長的方正,可能更像一塊草坪。而他自己可能也怕變成草坪,但總比不平離了婚好。
果不其然,天亮吃過早飯后2隊的胖司機吹起平頭哥的故事,大家躲開視線蹲在門口就這樣聊起了平頭哥的過往。
胖司機開口講到:“不是和你們吹,知道小平頭為什么回家睡沙發嗎?他怕不順著自家婆娘第二天就跑了!看看咱爺們爽快些說離婚就離婚,只要有了孩子那婆娘愛去哪去哪!”
二隊的小六子敲一下安全帽開口就問:“胖哥您說這話不對,那單親的孩子將來長大還有好?不得讓同學欺負死,您兒子這會怕在學校不一定被熊成什么樣,要我看離婚還得有撫養權,不然那不叫豪氣,那叫賠了夫人又丟孩子!哎~這臉不比城墻?!?
胖司機惱了!開口就罵:“誰特+敢欺負我兒子!勞資回去....”
六子哈哈一笑:“等你回去不定誰是爹了!”
這一下鬧得有些過份,胖司機在大家哄笑之下黯然離場,原本嘲笑的目標平頭哥卻變成胖司機自己。
我想此時楊成武不在,見不到這樣的精彩,平頭哥半年才回一次家,下一次怕是等過年都不一定嘍。
茶余飯后憑空多了一話題,這讓本就枯燥無味的生活有趣起來,大家談論歸談論誰也不敢當著平頭哥面說,畢竟一起這么多年都知道互相留臉面。
食雜店的阿嬸找上門,詢問王叔什么時候還酒錢,王叔躲在屋里不敢出來,只能隊長給墊上這賒賬。阿嬸走后王叔仿佛又爺們起來,吹牛吹出了東方的云彩西方的雨,隊長墊錢卻不愿像阿嬸與王叔這般計較,因為畢竟都快六十的人還不愿意退休就是個苦命人。
王叔沒了心情叫我隨便找個人去買菜,大家懶得去只能喊上平頭哥。
在路上平頭哥不停的絮叨誰誰誰不好,誰誰誰不要臉,講起來買菜王叔的壞話。
“小老弟你知道過去買菜有多大的油水?”
我回:“這倒是真不知道,這買菜都是定量的能有什么油水?”
平頭哥一拍大腿津津有味講起小隊的經歷
“那過去買菜,吃的是定量的糧食,但是買菜時候就可以省下一些揣在兜里,他們買菜以為誰也不知道,以為神不知鬼不覺。大家眼睛亮著,原本的菜市場早晚同樣一種菜好幾種價,運輸的路有遠有近,有種菜多的賣不掉就便宜,有各家農村種的菜園子那更便宜,不像現在市場價差不了分毛錢。這事你知道就好回去可別說?!?
我遵守著平頭哥的叮囑誰也不會說,其實哪怕平頭哥不叮囑我也不會說。
隊里人都不愛吃菠菜,也不像東北人愛吃白菜與酸菜,王叔倒是泡了一缸梅菜,每頓吃的必然少不了豆類,比如豆芽,又或者是干豆腐。
平頭哥抗起一袋子土豆,我左手拎著豆芽與干豆腐,右手拎著饅頭與豬頭肉,本想著再打上點白酒,可平頭哥說不該縱容他們喝酒的,剩下十塊錢買些青椒蘿卜就回了駐地。
路上平頭哥又抱怨:“那胖子有摩托車應該他來,再不濟讓咱騎一騎也好,這走的累?!?
我不置可否,畢竟人家自己買的摩托車跑來跑去也要油錢。
胖司機對自己的摩托車經常吹噓:大旗牌子的二手摩托車,上山下海無所不能,什么路都敢走!我心想自己還是走一走平常的路,更踏實穩妥一些。
時間久了大家也失去興趣再談論平頭哥,而他自己除了發工資敢給家打電話多數時候是不敢和老婆聊天的,有人說平頭哥的婆娘最過份時候讓他睡地上,我不知道平頭哥是怎么忍下來的,起碼現在的他感覺還是幸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