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住翻騰著的黑霧從四面八方席卷而來，迅速地壓縮著眾人的活動范圍。但凡避之不及而沾染到一星半點黑霧的人全都倒地昏迷了過去。

很快黑霧便充滿了整個望江樓有限的空間。

楊楓幾人跑毒似的輾轉騰挪，但終究還是被黑霧逼在了墻角，只能眼睜睜地看著黑霧纏上了自己的身體，無可奈何地倒在了地上。

最終當樓內所有人都昏迷過去之后，所有的黑霧開始如同一個巨大可怖的渦流一般涌進了一樓大廳的鏡子碎片之中。

整個望江樓里只余下了橫七豎八躺了一地昏迷不醒的人。

......

“這里...是哪里？”

當楊楓再次睜開眼睛的時候，卻發現自己正坐在一間有些破敗的書齋之中。

書齋內擺放著十幾張有些褪色的桌椅，兩人一組分坐著許多學生打扮的孩子。都在正認真聽前方矮臺之上穿著儒衫的老者授課。

楊楓從空蕩蕩的窗框向外看去，外面的世界與天空一般盡是一片灰蒙蒙的陰沉顏色。

書齋之外的一切都好似褪色的照片一樣失去了鮮活死氣沉沉，而灰色的太陽照下的光輝也未能讓楊楓感到半分的溫暖。

當楊楓還想再查看一下周圍的情況時，坐他同桌的小姑娘突然不動神色地搗了搗他的胳膊，沖著前方微微搖了搖頭。

楊楓順著她的目光看去。卻見那儒衫老者面色不渝地看著自己，隨即便開口問道：

“楊楓，民以食為天何解？”

楊楓靜靜地看向夫子，并沒有回答問題也沒有做出任何的動作。

他的目光集中在了夫子的臉頰之上，任誰看這這張不怒自威的臉頰來，都會認為他是一個古板而又嚴格的老夫子，專門打學生手板那種。

可在夫子的右臉之上，一只白生生又顯得很是肥嫩的蛆蟲正在努力地繼續向上蠕動著。

它爬過的地方都留下了淡淡的白色黏液，看上去有些惡心，又有些詭異。

“楊楓！”

老夫子怒喝了一聲，將手中的書卷摔到了桌子上，而那只蛆蟲也被突然的動作震地滑了下去，順著脖頸再次回到了老夫子的胸膛處。

隨后更多的蛆蟲便從夫子雖然被洗得有些褪色但依然整潔的衣領下爬了出來。

然而站在講臺上的老夫子依然好似渾然不覺一般繼續冷冷地看向了楊楓。

同桌把頭低下少許，長長的頭發垂下便遮住了她的面孔。

隨后少女微不可聞的聲音便飄進了楊楓的耳中，“阿楓，發什么呆啊，小心挨張夫子的板子。”

淡淡腥臭的腐爛味道隨之飄進了楊楓的鼻孔內。

他不動神色地點了點頭，隨后起身對夫子答道：“夫子，這句話的意思是，老百姓以糧食為自己的生活所系。”

張夫子又盯著楊楓看了許久之后才輕輕點頭，示意他坐下。

接著開口說道，“下一個，你，徐經！”

從身后傳來了桌椅移動發出的刺耳聲響。

師兄？

楊楓連忙轉頭向后望去，卻見五師兄徐經在書齋的最后一排站起了身來，碩大的肚皮推地課桌不住地向前滑動。高大的身型讓他在一群蒙學的孩童里顯得有些熊立雞群。

楊楓沖著徐經使了個眼色，徐經卻好似全然沒有看見他一般，只是緊張地望向夫子。

小眼神里全是學渣上課開小差突然被提問時的惶恐和無助。

張夫子倒是頗為和善的樣子，“徐經，既然民以食為天，那你告訴我，人該怎么吃？”

楊楓在心里琢磨著張夫子的話，這話里的意思到底是人該吃些什么還是...人該怎么被吃...

“人...人...”

徐經急的滿頭大汗，昨日明明才聽夫子講過的，怎么現在夫子問起來就偏生不記得了...

張夫子見狀就下了講臺。

也許是走的有些急了，他揚起的左臂不小心磕到了桌邊。

隨后整只左臂就齊肩斷開，從夫子儒袍的大袖之中落處，血淋淋的手臂還在地上彈跳了兩下，流出了大攤的鮮血。

學生們的視線一直隨著夫子移動，直到夫子撿起了那條血淋淋的手臂之后，整個書齋內的氛圍突然為之一變。

明明教室里安靜地出奇，楊楓卻好似聽到了一眾食人猛獸饑渴的咆哮聲。一時間楊楓心中警鈴大作，第六感不住地催促他趕緊離開這個危險的地方。

楊楓偏頭看向了女同桌，卻見這個在一分鐘前還有著一張漂亮鵝蛋臉的姑娘，此時臉頰卻已經變得有些干癟了。

姑娘顴骨高高的凸起，不住地盯著夫子的斷臂舔著殷紅的嘴唇，眼里極度渴求的神色讓楊楓忍不住地打了個冷顫。

張夫子淡定地撿起了斷臂，環顧了書齋一圈，便輕笑了一聲遞給了左近眼巴巴看著他的學生。

那個幸運的小男孩歡呼了一聲后，便用袖子擦了擦已經滴到了下巴的口水，抱著斷臂低下了頭去。

張夫子繼續緩步向著徐經走來，雙眼卻不知從何時起冒出了瑩瑩的綠光來。

“徐經啊，這怎么能忘呢，不是給你講了很多次了嗎？不過沒關系，先生吃給你看。”

豆大的汗珠從徐經的額頭滴下，卻是死活想不出問題的答案...

正當徐經渾身顫抖著流淚閉目等死的時候，楊楓突然高高地舉起手來。

他像是一個不怎么招人喜歡的好學生一樣大聲的喊道：

“夫子，夫子，問我！我知道我知道！”

一時之間，書齋里所有的人，包括了坐在他正前方的那幾位把脖子轉了一百八十度的同窗，都齊刷刷地看向了他。

“楊楓，說說看啊。”

“快說快說！”

被十幾雙綠盈盈的眼睛盯著，楊楓只覺得壓力山大，而張夫子終于也在他身旁停下了腳步，“哦，那你先說吧，楊楓。”

楊楓看著張夫子不斷蠕動的喉結，聽著周圍粗重的喘息和吞咽口水的聲音，強迫自己冷靜下來。

這個書齋太過詭異了，好似除去自己和徐經之外所有的人都好像是食人的妖魔所化。

徐師兄也好像失去了記憶完全認為自己是一個在蒙學的孩童，此刻正哭得像個兩百斤的孩子。更糟糕的是自己也完全與腦海里的系統失去了聯系，無法取出武器，也無法脫離這個世界。

楊楓強迫自己冷靜下來，在腦海里回想著在地球上做菜時的菜譜，開口直接胡說八道：

“我覺得，先要扎網做個陷阱，抓住一只出了門的胡建人...

然后洗干凈之后，逆紋切片，放入冰柜冰一小時，讓肉質更爽更嫩。再用淀粉少許，食粉或者嫩肉粉、油，鹽，少許酒，少許糖腌制兩刻的時間。隨后燒紅鍋快炒，肉一變白色即可起鍋。

將切好的肉片放在漏勺里，在開水中晃動幾下，待肉剛變色時就起水，瀝去水分，然后再下炒鍋，只需小半柱香的時間就能熟，并且鮮嫩可口，好吃的很吶夫子。”

楊楓說罷有些忐忑地望向張夫子，卻見張夫子哈哈大笑了起來，一只眼珠都掉到了眼眶外還渾然不知。他拍了拍楊楓的肩膀，留下了一個淡綠色的手印，便緩步走回了講臺之上，繼續講起了茴香豆的四種吃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