戰血山中的煙火氣終于慢慢淡了,隨著煞魔和花自在達成協議,體宗外,對消息的封鎖終于消失了。
齊天縱和各位太上和長老的傳訊法盤和符訊,一瞬間幾乎被來自各方的信息撐爆。有問情況的,有請示下一步行動的,也有通知煞魔異動的。
但是除了御煞城和鎮魔城的消息,齊天縱一概不理,他第一時間就通知四長老盯死北方神君,同時告知各處暗探明哨,整個北洲,絕不容許任何不知來歷的高手進入戰、魔兩州邊境處。
做完了這些,他又立即傳令,最接近天恩鎮的四境以上高手,即刻放下手中事前往探查,若發現天神教中人,格殺勿論。
做完這些,接下來就是漫長的等待,只有花自在的分身仍是一臉從容的和山外的煞魔時不時聊兩句,若不知究竟,還以為這兩位是好友故交呢。
突然,在場的頂級高手幾乎同時生出感應,下一刻,齊天縱轉身看向花自在露出詢問之意。
花自在的分身微笑道:“宗主不必擔心,以煞魔前輩氣度,尚不至于作出有失身份的偷襲之事,且將大陣放開,讓我宗地龍進入便是。”
齊天縱聞言,立即依言將護宗大陣放開了一個口子,將陣外徘徊的地龍放了進來。煞魔果然只是靜靜的看著,車架沒有任何動靜。
那地龍一進入體宗,立即直奔戰神山,不過,花自在微笑著一伸手,直接將乘龍而來的兩個人攝了過來。
眾人一看,這一臉懵懂的兩人,正是付晴空和已經醒轉的藍飛鵬。
藍、付二人被從地龍上攝來,本來還一臉警惕之色,不過見了宗主和諸位太上俱在,頓時安下心來。
花自在見了這兩人,心念一動,前因后果已是皆知,這就是金仙之上對待凡人的特權,當下心中嘆息一聲。
那坐鎮的花姓金仙也是一樣,藍、付二人的心思,對他們就如掌上觀紋一般。
不過思及現在的情形,花自在還是示意了一下齊天縱。
齊天縱得到自家祖師的示意,頓時沉聲道:“晴空、飛鵬,你二人將你們本次任務詳細說來,還有你師姐石姬是怎么死的?李千鈞人在哪里?”
藍飛鵬和付晴空立身空中,沒有御使任何法器,本來是站不住的,但是在場的都是頂級大能,念動間,空中和地面幾無分別,這是明道階便可做到之事。
當下,付晴空定了定神,開始一五一十的將他們領取任務,到達天恩鎮的前前后后詳細的說了一遍,包括他看到的和李千鈞吩咐他的,藍飛鵬也補充了他被擒的那部分。
最后,付晴空眼眶發紅,悲聲道:“宗主,大師姐是為了給我們斷后才死的,李師弟傳訊說,對方有五境大祭司坐鎮,神恩祭祀都不止一人,這就是個陷阱。”
齊天縱面帶悵然道:“晴空,你說李千鈞從神恩祭祀和大祭司手下逃生,他沒說是怎么逃出去的嗎?”
付晴空黝黑的臉上盡是悲傷,聽了問話道:“李師弟沒有詳說,他只說大師姐被對方的神恩祭祀偷襲而死,不過也激發了三長老的保命劍符斬殺了毀她家鄉的大仇,他救援不及,只是殺了偷襲大師姐的神恩祭祀,李師弟還說,對方大祭司有仙劍在手,他不是對手,對方的目標是他,他只能將人引向斷魔山脈,讓我們回宗門求援。”
三長老聽了,止不住淚濕眼眶,喃喃道:“這傻孩子,這傻孩子啊!”
烈老卻突然問道:“你說李千鈞前去接應后,你遠遠望見先是劍氣裂空,隔了一會兒,就有巨大法靈聳入云霄,后有金身之光耀紅了天宇,可是實話?”
付晴空收住悲意道:“弟子不敢有半句虛言。”
烈老道:“那你可見過那法靈嗎?”
這句話一出,所有人都露出傾聽之色。
付晴空面露難色,半晌才不確定的答道:“弟子不能確定,但是觀那法靈形貌,好像是……”
見所有人都盯著自己,付晴空心下一哆嗦,畢竟被這么多大能盯著,壓力太大了,他接著道:“好像是李師弟曾經使用那招開天地時的法靈一樣,但是李師弟的法靈,不可能那般巨大的,已經沒入云霄中了。”
所有人都是心中一動,烈老追問道:“你為何覺得像李千鈞的法靈?”
付晴空面色糾結道:“那法靈周身有很多風刃聚集。”見所有人都盯著他,他艱難的接著道:“就像李師弟使用開天地時一樣,但是……”他又頓住了。
齊天縱皺眉道:“但是什么?為何吞吞吐吐?”
付晴空嚇了一跳,立即道:“但是那法靈也和李師弟的不太一樣,那法靈周身還有土黃色的神雷,風刃也是黑色的。”
此刻一直藏身在烈老衣袖中的小蛇羅勒卻突然一震,烈老立即有所感覺,不過卻不動聲色。
齊天縱道:“你還說聽見李千鈞大喊,他喊了什么?”
付晴空又露出悲意道:“師姐死了,李師弟很傷心,他喊道:蒼天啊!你瞎了嗎?”他將李千鈞喝問上蒼時的悲憤學的惟妙惟肖。
其余人等一聽,皆嚇了一跳,連花自在這等巔峰大羅都不例外,修士修真問道,說是逆天而行,其實最是敬天,越強越明白天道難違,所以聽到李千鈞居然敢喝罵蒼天,這等膽大妄為,實在是出乎他們意料之外。
聽了付晴空一番話,眾人沉默了半晌,齊天縱道:“祖師您看如何?”
花自在卻搖了搖頭,微微一笑道:“如今你才是宗主。”
齊天縱聽了,微一點頭,環目一掃道:“今日事,還有諸多疑點需要查清,眼下緊要的,是確定李千鈞那孩子究竟在哪?是生是死?我體宗門人,居然被人如此以大欺小的刻意針對,本座今后,不想在北洲看見任何一個天神教中人,你等明白嗎?”
一眾長老太上齊聲應諾,皆是殺氣騰騰,可以預見,接下來,北洲將有一場大風暴了,體宗這個北洲霸主,這次是徹底被惹怒了。
此時,烈老卻在逼問袖中的羅勒道:“小家伙,剛剛你也聽到了,是那小子嗎?”
羅勒傳音道:“應該沒錯。”
烈老又道:“那他此刻是生是死?你能感應到嗎?”
羅勒擺了擺小尾巴道:“禍害遺千年,那家伙命硬的很,都是你,老頭,非不讓本蛇跟去,要不然也不會這樣。”
烈老無語,你一個裝作三境妖修的小蛇,在這里放這種大話,你這是和那小子一樣,也破罐子破摔了嗎?生怕別人不知道你五境?這蠢蛇,簡直了。
殊不知羅勒根本沒有這種自覺,在他看來,幾個四境,一個五境,有仙劍又如何,就是北方神君來了,他羅寶寶會怕嗎?真當他的圣血是叫假的?
這還真不是羅勒自大,高貴的血統,圣人傳承在身,等閑天仙,絕不是羅勒的對手,小蛇的傲嬌絕對是有底氣的。
烈老哼了一聲道:“你去他還歷練個屁?”
羅勒怒道:“那現在呢?人都闖進斷魔山脈了,我們又出不去,怎么辦?”
烈老道:“你先說那金身是怎么回事?”老頭心塞的不行,這小崽子是怎么回事?怎么就這么多幺蛾子呢!
羅勒在袖中縮了縮,咕噥了一句,理直氣壯地道:“我怎么知道?我都是你送給他的,你不知道,我就能知道嗎?”
烈老頓時一愣,然后都被氣笑了,這混蛋小蛇和那混蛋小子一個德性,你是怎么來的,別人不知道,你自己還沒個譜嗎?你這竟敢明著栽贓我?
體宗眾人此時卻沒有人看見,當付晴空說出李千鈞使用的法靈形貌時,本來寂靜無聲,一副事不關己的煞魔車輦,突然輕輕一顫。
一些遠古的回憶涌上了煞魔的心頭,真魔煉體功嗎?可能嗎?煞魔在心中自問。
……
況大祭司在硬抗風暴的危機中,突然想到了一些某次北方神君提到過的事情,那是關于這斷魔山脈的,神君說:這斷魔山脈,會吃人。
況大祭司想起之前李千鈞看著他身后的那種神情,如白日見鬼了一樣,越想越不對,突然覺得毛骨悚然。
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這小子能夠看到危險啊!
況大祭司當機立斷,狂喝一聲,法力全部灌注進了那支小黒矛中,烏光綻放間,有驚世鋒芒突然從矛尖處復蘇,一道道烏芒如摧枯拉朽一般貫穿了前方肆虐的空間風暴。他竟強行將席卷來的空間風暴掃平了。
然后況大祭司的氣息突然從極盛衰落下去,連護身的夜幕都瞬間稀薄了,顯然這傾力一擊,對他也是極重的負擔。
而已經逃到百丈外的李千鈞卻突然停下了,他等待已久的機會終于到了。
只見李千鈞神色凝重的拉開墜星弓,他全身的氣血涌動,紛紛如大江奔流入海一般涌上墜星弓,強大的氣血之力洗練下,墜星弓發出悠揚的嗡鳴聲,震的四周的空間風暴都為之一靜。
墜星弓本來藍色的弓弦,在這強大的金身氣血洗練之下,居然罕見的泛起一絲紅色,頓時氣勢大盛,盡管只有一絲,但是那種古老的氣息在復蘇,曾經射落神圣,諸天膽寒的神弓,讓兇名卓著的斷魔山脈都顫抖起來。
而已經逼近了況大祭司身后的幾座山巒,突然如同受到驚嚇了一般,竟然被墜星弓的氣息逼得現出身來。
況大祭司剛剛催動了天神禁器,氣息正在急劇衰落,修為大幅度下跌,此時一見李千鈞開弓的氣勢,本就大驚失色,不想屋漏偏逢連夜雨,身后又忽然傳來讓他膽寒的氣息,一時間心膽俱喪。
但是,還不等況大祭司有所反應,李千鈞的一箭已經蓄勢完成,他以氣血為箭身,陰陽真氣為箭羽,一箭對著自身的影子射出。
射日墜星箭訣之獵影箭。
那箭嗡鳴聲中,從李千鈞的影子中鉆入,又直接從大祭司的影子中鉆出,在況大祭司完全沒有防備到的地方,一聲爆鳴,箭尾的陰陽真氣適時失去平衡,如助推器一般發生了一次迅猛的大爆炸。
被加了一把推力的一箭突然一歪,在李千鈞目瞪口呆中,在大祭司雙眼怒突中,一箭,菊花殘。
“嗷……”難以置信的大祭司都叫出了狼嚎的新高度。
奇恥大辱,他簡直難以相信,自己竟然有一天,會被人一箭射中這種羞于啟齒的地方,這是傾三江四海之水都難以洗刷的恥辱。
“混賬東西,我要剝了你的皮。”大祭司怒吼,其實傷勢倒是其次,但是,恥辱感幾乎讓他發狂了。
李千鈞拔腿就跑,邊跑邊道:“我不是故意射那兒的,真的,你相信我,我又不是變態。”他邊逃邊試圖解釋道。
“閉嘴,我要殺了你,我要生吃了你個混賬。”大祭司簡直要瘋了,什么好處,什么利益,見鬼去吧,他一定要折磨死這小子。
但是,李千鈞已經再次將橫在他面前的另一處險地引爆,大祭司只能絕望的看著他越來越遠,身后的威脅已經迫在眉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