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聽說盧伯家里的貴賓在王洪生那兒花大價錢給他們買了八十斤米,高興得紛紛去王宅取米,然后去盧伯家里感謝他們,村長收到米后,也代表千魚村的村民去感謝宋欽業,還送去了自己珍藏了多年的釀酒。這個時候,糧食缺,但酒可不缺。
讓宋欽業出錢,村民們也過意不去,大家私底下湊錢給王洪生,可王洪生不要,說是誰欠債就誰來還。村民只好讓村長把湊的錢送到盧伯家,宋欽業也不收,這點錢對他來說沒多少,看村長手里的那一大袋,想必湊得也很不容易。若是他收了,那可就太對不起自己的良心了。
王洪生喘著氣,終于跟家仆一起把那八十斤糧食分發出去,現在天也開始有些熱了,他忙得滿頭大汗。
“虧了,讓我親自發糧食,應該多收他們一百文錢!”他累得癱坐在椅子上,灌了一大壺茶。
王洪生確實如外面所說,為人吝嗇,整個王宅除了他,也就只有兩個家仆,所以分發糧食的事,他也只能親力親為,況且他可不想讓那倆家仆出什么差錯多發了他的糧食。稱那一百斤米,每一次他都盯得很準稱的刻度。
“主子,為什么村長送來的錢不收呀?萬一那位公子還不上,豈不是虧了?”家仆有些好奇王洪生的舉動,對于錢他向來認真,從來沒有有錢不收的時候。
“你傻啊,現在收了,不就沒利息了嗎?”雖是這么說,但王洪生的語氣挺好,可以看得出他對家仆不錯,“要是還不上,不是還有其他辦法嗎?之前就聽說盧老頭家里來了個美人兒,這見到真容還真是不錯,萬一還不上,那就用人抵唄。”
唉,他家主子從小都敗桃花,三十多歲了沒遇到過喜歡的女子,也沒有女子喜歡他,就是那青樓里的姑娘,收了錢也藏不住對他的嫌棄,雖說主子找的都是頭牌,眼光難免高些。
“那位姑娘,真是個佳人啊,溫婉可人,一看就適合當老婆。”王洪生回想著見秦殊時她的模樣。
“可我聽說那姑娘有男人了,就是跟我們買糧食的那個。”家仆補充到,王洪生是個不錯的主子,就是摳了點兒,他可不想看王洪生因為強搶民女啥的進官府。
“我不嫌棄她嫁過人,”他喝了一口茶,“就盼著那小伙子付不起錢,最后只能拿人抵債。”
“可那……”家仆話還沒說完,就感受到王洪生殺人的眼光。
“憋回去,我要你說了嗎?”
可那公子看起來不簡單啊,不好惹。
王洪生當然看出來宋欽業不是一般人,所以也沒敢當著他的面覬覦秦殊,只能像現在一樣在背后臆想。
過去幾天,雨終于停了,村長組織人去修路,盧伯和盧小飛也加入其中,至于宋欽業,身上的傷還沒好,不方便動作太大,盧伯讓他在家里休息。
男人們修路,女人和孩子們則準備飯菜和茶水,家里有田的就耕一下田。
中午,太陽有些曬。
秦殊還是第一次跟千魚村的女人們坐一起聊天,現在她們趁著給男人們送飯的空閑,正在路頭樹蔭下歇息。男人們一邊吃飯,一邊討論著從哪兒運石材,怎樣修這個路之類的。
宋欽業到時,看著秦殊坐在女人堆里,好像聽到很有趣的事,跟著女人們一起哈哈大笑。他喜歡她的這個模樣,沒有愁悶掛在眉梢,眼里都是歡笑,這才是云州的那個秦殊。
她發現他看她后,沒有立馬臉色變沉,但也沒有歡迎的意思,只是收起了笑容,顯得有些拘束。
“宋兄弟怎么來這兒了?你現在身體還沒好,應該多休息,這種活我們來干就行。”一個男人發現宋欽業走近,對他說到。
其他人也看到了宋欽業,紛紛對他表示感謝,讓他不要擔心,不要太勞累,回去休息。
“謝謝大家都好意,我一個人在屋子里坐不住,就像過來看看有沒有什么可以幫得上忙的。”宋欽業身上已經沒有了帝王的架子,這一刻看來,真的像是一個普通百姓一樣。
“我們剛才正在說怎么修這個路呢,最好是修的結實一些,不至于經受不住暴雨。”盧小飛說到,“宋兄弟像是讀書人,不知道懂不懂這方面的。”
“我看看。”宋欽業沒有在意這泥濘的路,走過去就跟男人們一樣坐在石頭上,交流幾句明白情況后,說出自己的看法,“這里的土質疏松,土也沒有粘性容易被水沖散,我認為可以這樣……”
男人們看宋欽業不嫌臟,也沒有跟他們太客氣,很快就融入進去了,對宋欽業的印象很不錯。
秦殊自從宋欽業來了后心思也不在聽女人們嘮嗑上了,總是不經意地去關注宋欽業。
“哎喲,我說秦丫頭,你這是跟宋公子和好了?時不時往宋公子那邊看,看來對宋公子挺上心呀。”千魚村小,很多事很容易就傳開了,宋欽業和秦殊的事也不例外。
“沒……沒有,”立馬反駁,反而顯得有些欲蓋彌彰了,“我就隨便看看。”
“嗐,秦丫頭,喜歡就是喜歡,沒什么不好意思的,更何況是宋公子這樣的人,我們誰看了都喜歡。”
“對啊,以前有什么不愉快的事,大家坐下來談一談就是,你倆多般配呀。”
“秦姐姐要是不珍惜宋公子,那我們可就不客氣了,我們這些小姑娘可都喜歡宋公子呢。”
“是啊是啊……”
被這一群人這么一說,秦殊有些窘迫。大家這是都錘定她跟宋欽業的關系了,而且都很喜歡宋欽業,眼前的局勢很不利呀。
可秦殊心里明白,自己除了窘迫,更多的是一種莫名的情感。她在聽女人們說宋欽業的好,說她跟宋欽業是一對時,她已經沒有以前那么抗拒了,不知道是習慣了,還是真的接受了。
這些日子,宋欽業對她很好,除了偶爾會像之前同頂一把傘這樣強迫她外,其他的事都很順她心意。察覺到她抗拒他,他就會拉出距離,不會讓她難受;看見她提著很重的水桶或者被雞啄時,都會來幫助她保護她。出現的時候,總是剛剛好。
秦殊突然有一個念頭冒出:若是宋欽業真的失憶了,那她一個人糾結于過去的仇恨的意義何在?她繼續恨他,是不是有些“父債子償”的意味?她一向是恩怨分明的,還是更傾向于“父債父償”。
可所有的仇怨都可以因為失憶一筆勾銷嗎?
秦殊不知道該怎么跟宋欽業相處,她接下來的時間里一直有些逃避,盡量不跟宋欽業說話,不跟他獨處。
只要等到路修好就行了,到時候就不用這么糾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