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轟！”

天空中雷聲大作，一個小男孩安靜地站在門前，仰望著外界已經是一片烏云密布的天際。

“羿羽，爸爸有事要出去一趟，你乖乖待在家里，千萬不要亂跑。”

男人急急忙忙的從樓上跑下來，就那么冒著即將落下的暴雨，沖出了家門。

姚羿羽，或者更準確的說是小時候的姚羿羽，他不明白父親為何在這樣的天氣還要出門，只是從他記事以來，父親一直都很忙碌，很少有時間陪他。

但是在今天出門，還是這么些年來的頭一次，因為今天剛好是他的生日，以前不管再忙，在生日這天，父親都會推掉一部分工作，來陪他過一個生日。

姚羿羽不知道是不是發生了什么事情，對于那時只有十二歲的他，剛剛才開始上初中的年齡，他能懂得的事情是很有限的。

但自從那一次之后，他變了，他知道了許多的事情。

當天，姚羿羽做出了一個他這輩子都難以忘記的決定，他沒有聽父親的話待在家里，而是選擇跟了出去。

他想知道，究竟是什么樣的事情會讓父親就算是錯過自己的生日也要去做的。

將父親兩年前給他買的那件小號雨衣拿出來穿上，在鏡子前確認自己的身高還穿得下它后，姚羿羽揉了揉那張還帶著稚氣的臉。

“出發。”

走出家門的一刻，姚羿羽才發現，今天的天氣究竟是有多糟糕，但這也更加堅定了他要去看一看的決定。

天空的雷聲依舊一陣一陣的，每一次巨響過后，伴隨而來的閃電都會將姚羿羽的臉映成銀白色。

街道上并非是一個人也沒有，但大家都在匆忙往回趕，少數還算比較從容的，那是帶了雨傘或雨衣的人。

可就算是帶有雨傘或雨衣，這些人的臉色也并非就是絕對的平靜。

天空中的驚雷，無時無刻不在提醒著人們，這將是一場特大暴雨，到時候雨傘雨衣是否還有效還需要印證。

姚羿羽不高的個頭，以及那張稚嫩的臉，都表明了他的年齡不大，一路上吸引了不少人的目光，甚至有好心人主動詢問是否需要送他回家。

每當有人這么問起時，姚羿羽便指了指走在前面，那個行如疾風的男人背影。

“那是我爸爸。”

“哦！那是你爸爸啊，他怎么不管你呀，天下怎么會有這樣的父親，真是的，一點也不照顧孩子。”

一個看起來宛如貴婦的女人撫著姚羿羽的肩說道。

但不管怎么說，只要姚羿羽指出了自己父親的背影，那些想要幫忙的人最終都放棄了，由著姚羿羽繼續跟著他那位不靠譜的父親。

她們又怎么會知道，姚羿羽是為了不讓他父親發現才遠遠跟著的。

穿過一條條街道，大雨已經逐漸的落了下來，雨水打在雨衣上，透過薄薄的一層阻隔，帶走姚羿羽身上的體溫，只是一會兒，他的臉色便是白了幾分。

路上的行人差不多都已經尋到了避雨的地方，只有這一對父子還在街道上走著。

“轟！”

又是一聲驚雷炸響，姚羿羽稍稍緊張了些許，而也就在此時，他終于看到自己的父親停了下來。

打著一把黑色的雨傘，就那么靜靜站在風雨中，雨水飄進雨傘打濕了衣裳也不在意。

姚羿羽尋了一處不起眼的角落，繼續觀察著。

一個女人突然冒雨出現在了他的視野之中，女人甚至都沒有打傘，雨水打濕了她的衣裳還有頭發。

她踉踉蹌蹌的跑了出來，父親也發現了她，緊忙迎了過去。

女人還沒來得及跑到父親的面前便跌倒了，這時姚羿羽才發現，她受了重傷，衣服上其實早就沾滿了鮮血，只是被雨水再次浸透，已經將其洗刷的差不多了。

那個女人姚羿羽認識，是父親的一個好友，她還有一個侄女，兩家經常會有來往，一般都是姚羿羽或者那個小女孩的生日。

姚羿羽親切的喚她一聲——月姨。

月姨受了重傷，而且父親的臉色也不太好看。

又有一批人出現在視野內，而且全部都是黑巾蒙面，手中拿著各式各樣的武器，有些還散發著淡淡的光芒。

敵人，那時的姚羿羽心中，第一次有了對敵人這個概念詞的理解，以前總聽父親提起，還是第一次真正見到過。

“羿羽，外面的世界，隱藏著各種各樣的威脅，而敵人，是其中最大的威脅之一，你以后遇到千萬要小心。”

“哪里來的敵人啊！爸爸，他們是壞人嗎？”

“算是吧。”

姚羿羽緊張的握起了小拳，當時的他還只是一個孩子，面對一群“壞人”，心里總是會不由自主的產生畏懼，以至于他不敢輕易暴露自己。

突然，父親仰天發出了一聲怒吼，似乎是月姨“走了”，姚羿羽也傷心了起來，好幾次都忍不住差點走出去，他想再去看看那位一向疼愛他的月姨。

那一次，也是姚羿羽第一次見到發怒后的父親，他永遠也不會忘記，那種瘋狂、絕望的神情，在那些“壞人”之間穿梭，無情的收割著那些人的生命。

——

房門被許許的推開，姚羿羽的回憶及時被他所止住，他不想讓父親因為自己回憶時的神情再憶起當年，雖然知道父親從來就沒有忘記過。

“有什么事情嗎。”

習以為常的平淡，他保持這樣的平淡已經快八年了，從當初知道那件事以后，他便是如此。

“還沒睡嗎，有時間我們聊聊！”

男人說道。

“嗯。”

站起身，跟隨父親來到了客廳。

父子兩個人喝著易拉罐裝的啤酒，坐在陽臺上賞著月色。

“還是無法下定決心？”男人突然說道。

過了少許沒見姚羿羽回答，男人又繼續說道。

“《山海經》有言：逮至堯之時，十日并出，焦禾鎵，殺草木，而民無所食。禊輸、鑿齒。九嬰、大風、封豕、修蛇皆為民害。”

姚羿羽看了一眼自己的父親，平淡無奇的承接道。

“堯乃使羿誅鑿齒于疇華之野，殺九嬰于兇水之上，繳大風于青丘之澤，上射十日而下殺禊輸，斷修蛇于洞庭，擒封豕于桑林。”

“這一段你已經背得很熟悉了，講述的是我們祖先的一些事情，雖然祖先拯救了人民，但也因此招致了我們這一脈永久的詛咒，那么羿羽，你覺得祖先做得對嗎。”

姚羿羽再次選擇了不答，他緩緩站起身。

“去哪？”

“睡覺。”

男人喝著啤酒，看著兒子走回了房間，他發出了一聲感慨。

“真的睡得著嗎！命運這種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