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白事
- 網游之血族末世
- 一只傳人
- 2486字
- 2020-09-05 15:19:30
蕭然死了。
在靈堂前,放著他的黑白照,以及一具棺材。他的骨灰,如今躺在里面。
兩邊白紙黑字的挽聯上寫了八個字:音容宛在、笑貌永存。
在靈堂前,穿著慘白色喪服的親屬用桌上裝油點著火的碗正一張張燒著紙錢,下著跪。
偶有蕭然的熟人趕來,也無非就是磕個頭,遞幾袋紙錢。
更多的人,則是為了湊熱鬧,帶著全家老小等著飯上來。一些拍抖音的小孩正肆無忌憚地用手機拍攝著身后的“奠”字,裝作哭泣之狀。有聲有淚名為泣,有聲無淚名為號。
他們對著鏡頭干號了數分鐘,以此索取觀眾的點贊。而后,擦擦眼角流出的眼藥水,和周邊人歡快地享用飯菜,并高談他們對自己抖音的規劃。
嗩吶的技藝失傳了有些時候了,難以找到來吹嗩吶的。但蕭然的父母喜歡傳統,用音響放音樂,代替了請吹嗩吶的。畢竟,這年頭這樣的傳統葬禮不多了。
一些人喜歡并推崇國外“高尚”的殯葬文化,另一些人則認為新時代的骨灰應該有更多的用途。有人認為骨灰可以做成手辦,給后面的子孫當玩具;有人認為骨灰應該蓋一座新房,抹在墻上當壁紙,到時候直接拎包入住。至于有些人覺得,“太空葬”才時髦!骨灰不是埋地里頭的,是要坐火箭發射到太空的!瞧瞧,好一個“流浪骨灰”。
符輪只是看著。
“……”他張了張嘴,看了看蕭然的靈位,又默默合上了。什么都沒說。
符輪,無言。
緘口不言。
恍惚間,周圍的一切似乎離他遠去。他們如此的近,卻又如此的遠。他能清晰地看見周圍干號的人們,也能看見正燒紙的家屬們。他能看見盤中油光锃亮的菜肴,也能看見紙錢由黃色變為飛灰的香灰,落入下方的不銹鋼盆中。
但他感覺,這些人這些物卻又與自己如此的疏遠。他所見所聞的一切,猶如一場在演出臺上演的一出好戲。這處戲的演技是如此的真實,如此的諷刺。
而他,只是臺下的一個觀眾。
一個靜靜看著事件一次又一次發生,卻無能為力的觀眾。
他想起了蕭然一直在等待,卻直到死都沒等到的《元神》公測。
他想起了兩人每次中午短短的聊天。哪怕經常被老師制止“食堂不準大聲交談”,也總會想著法子偷偷交流的日子。
他想起了自己曾說好帶蕭然上《血族末世》一起毆打一個很壞的血族的約定。但卻連蕭然上線都沒等到。
“……”
符輪緘口不言,轉身,朝回家的路走去。
他揮揮手,婉拒了阿姨邀請自己吃飯的請求,獨自一人朝回家的路走去。再怎么說,課還是要上的。
符輪走的很快。不是因為迫切地想要回家,而是想要不讓自己停下。
在這個兩點一線的世界中,符輪能行進,只是因為一種慣性。
習慣了這么做。習慣了日出學習,日落而息的生活。習慣了周邊的一切。
不需要任何的改變,猶如機械般重復地經歷著周邊的一切。因為他害怕這慣性的消失,讓自己如沒上發條的鐘擺,永遠地停擺。
摸了摸兜中,符輪這才意識到自己已經幾天沒看手機了。自從得知蕭然的死訊之后。
……看看那勞什子“沙雕”視頻消消乏吧。符輪找了找,打開了數據網絡。
然后,一條新消息從手機頂部彈出。
【3天前——叢雨天下第一:哇,發電站那個拿大錘的喪尸好難打?。 ?
……
符輪依舊什么都沒說。
他只是悄悄拭去屏幕上不小心滴落的,眼睛上的汗珠。迷茫地,如同老朽之人,一步一步蹣跚地朝前面不斷延伸的道路而去。
眼睛上似是起了一層翳,白茫茫地霧氣遮住了眼前的一切。腳底下的大地一塊塊龜裂,碎裂而坍塌,墜入下方無盡的虛空。
“深淵……”
“……深淵!”
“深淵,深淵,深淵!!”
瘋狂的,歇斯底里卻又讓人無可捉摸的囈語再次于符輪的耳邊響起。
符輪稍稍思索了一會兒。哦,這似乎是車的喇叭聲。
眼前的灰霧褪去了些許,囈語聲則在頃刻間愈加紛雜,最終合二為一,化作了喇叭聲。
無盡的光明沖入眼前的霧氣。符輪瞳孔縮了縮,才看清楚——
那是一個開了遠光的載貨卡車,正朝著自己疾駛而來。
躲?不躲?或許就這樣,結束這可笑的一生也不錯?
符輪的腦中思緒紛雜,難以做出決定。而卡車已經近至眼前,濃厚的尾氣味盡情地鉆入符輪的鼻腔中,讓他喘不過氣。
然后,似乎有一道藍光在身上一閃而過,一股恐怖的拉力由內而外爆發開來,符輪身形一歪,猛地朝人行道倒去。
“■■,看著點路??!”沖去的卡車之上,司機用地道的家鄉話辱罵了符輪一句,然后揚長而去。
……嘖,真疼。
符輪從地上爬上,揉了揉自己狠狠磕在水泥人行道上的頭。想感謝一下剛剛拉過自己的人。
他環顧四周。卻發現周邊空無一人?!鞘亲约簼撘庾R做出了規避的動作?
……不管怎么說,好好活著。
這一下摔的,讓符輪終于清醒回來。不管怎么說,人還是得向前看。別今天蕭然葬禮,明天就是符輪葬禮。那可壓根不好玩。
還有,交通部門也該管管了,剛才那個司機明顯開的卡車排放超標了,尾氣讓符輪現在還沒緩過來。
符輪想著,拍了拍身上的灰。撿起一旁從手中摔落到盲人道上,屏幕裂紋了些許的手機。
卻又有一條消息跳出,屏幕隨著新消息的出現而亮起。
【中午12點,天臺見面。】
符輪瞳孔一縮。
為什么……會是他?
————
中午12點。
在我家門口可以看見兩個平臺。一個,是天臺;另一個,也是天臺。
由于沒有后續的補貼,這里的工程便爛了尾,成為了一處只有一潘高的“天臺”。
若是在平時,天臺的景觀,除了高度外,是與別處相同的。但每每哪個游戲出新角色了,沉船的玩家們就會自覺在A村這一天臺上集合,有序從上跳下。
值得一提的是,哪怕只有一潘高度,也總有人能崴腳。
“你這次攢了多少水晶???”
“害,別提了。長發麗塔沉了,水女仆沉了,連這次水黑都是300發井出來的,你呢年輕人?”
“10發出水黑?!?
“大膽歐皇,我一眼就看出你不是人!拿命來!”
……幾乎每次,總有這樣的人。抽中的在沉船的眼前炫耀,似乎覺得這樣很光榮一般。
但今天的光景,與之不同。天臺之下,眾人在警戒線之外瘋狂議論著。
“那是什么?。俊?
“臥槽!是飛船!有這東西的人是不是已經把水黑母五了?”
空中一陣漣漪,光學隱身解除,一艘申請了飛行許可,還不算是龐然巨物的飛船打開了起降架,緩緩落在了其中的一個天臺之上。周邊的氣流掀起一陣陣狂風,但沒有傷到警戒線外的人。
符輪一路小跑著回了家,雙手扶在膝蓋上,用鼻子一陣一陣吸著氣,用袖子擦去頭上的汗珠,緩緩抬頭,看向飛船上緩緩走下的那人。
“你好啊,符輪。好久不見。”那人穿著得體,年齡與符輪相仿,伸手向著人群中的符輪打了個招呼。
“……你好啊。”符輪俯身越過了警戒線,“星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