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塵。”懷玉微微不滿的喚她,又跟著笑起來,一張上天恩賜的臉因這難得的笑意顯得熠熠生輝,饒是洛浮塵一顆心修得心如止水也看得愣了一愣。
懷玉已經慢悠悠執了黑子落在棋盤上,“來一局?”
“曉水鎮中福德正神失蹤一事天君已經知曉,邵樾已經前去探查了。過兩日我便前去尋他,一同查探此事。”
他和花神不同,曉得若不將事情同洛浮塵說清楚,只怕后續出了什么亂子叫洛浮塵知曉,心內又要自責。
況且,洛浮塵和別的女仙是不一樣的。她無需站在誰的背后,只要當一個柔弱的菟絲花緊緊攀附他人便可以。
她是沙漠中的荊棘,生在陡峭崖壁的根莖,是暗潮洶涌的大海,她足以坦然面對一切風霜。而他,只希望那時能站在她身側,為她撐一柄傘。
洛浮塵聽罷眉尖皺了起來,“邵樾身上有太多隱患,得早點讓他回來。”她怕的是有心人利用邵樾身上的隱患,一旦邵樾壓制不住體內惡念,只怕要鬧得一方生靈涂炭。
棋方方下了半盤,赤澤來了:“懷玉神君,”他先朝懷玉行了一禮,才繼續道:“上神,太白星君來了。”
洛浮塵點了點頭,示意自己知曉,“請他在大殿稍坐,我隨后就到。”
“這么晚了,他來干什么?”可能是因為打攪了下棋的興致,赤澤領命走后,懷玉開口,語氣十分不善。
洛浮塵沉吟道:“先去看看吧,許是急事也說不定。”
兩人一塊入了大殿,太白星君正頻頻張望著門口,甘夏端上來的茶水未喝一口。
待瞧見洛浮塵終于來了,太白星君長舒一口氣:“浮塵上神可算來了,本不應夜里來打攪上神好眠,只是此事實在緊急,天君下了緊急詔令,還望浮塵上神原諒則個。”
太白星君姿態放得極低,倒不好直接上來問詰。
太白星君娓娓道來,凡間西部廣大草原皆是游牧民族的地界,專司星軌的神使前兩天來報,對應凡間西部的星軌透著妖異的紅色,恐有非人擾亂凡間。
負責人間香火的城隍也在此時上達天聽,西部荒漠地界信奉本就稀少,就在前幾日,最后一絲的香火竟也斷了。
聽聞那管束西部香火的城隍訴說此事時痛哭流涕,嚷嚷著要死要活的,就差以頭搶地來表達自己的悲憤之情了。
臨了最后,太白星君訕訕道:“我知此事確實麻煩上神,可天界上下,誰不知道上神您的術法之高強,處理大事之穩絕呢?”
說罷,太白星君拱手朝洛浮塵行了一禮。
洛浮塵側過身子未受他這一禮,“星君未免太高看我。”
太白星君訕笑了幾聲,誰都知道他們天君陛下做得缺德,這位上神剛醒沒兩日就剝了原戰神封號,隨隨便便賜封了座仙山便打發了,現在倒好,出了什么事情尋這上神又尋得勤快。
可這事,他們這些小文臣又哪敢講出來。
他不敢說,卻有人說了。
懷玉冷“哼”一聲,“天君手底下無人了?從前阿塵不在的時候我瞧著,天界也并無何事非她不可。”
太白星君聽得心頭一跳,苦笑著沒說什么。
最后還是洛浮塵開口:“有勞星君回去稟明天君,此事洛浮塵定會竭盡全力。”
太白星君要的就是洛浮塵的準信,得到準信之后,他回去復命的動作就很迅速,遠遠的還能瞧見他抹了抹額上不存在的虛汗。
急事不等人,神仙也無需真的睡眠,洛浮塵先是取出了白日里謄寫的經書遞給懷玉:“此物還需你親手交予邵樾。”
“替我轉告他,叫他無論如何都要先保全自己。”她的表情很鄭重。
懷玉接過經卷應下:“好,”又微微低頭望著她,神情幽怨,“你就沒什么別的對我說的嗎?”
哎,時代不同了,每次都得他向她張口討要關懷的話。
洛浮塵疑惑回望,半晌才想通,溫柔笑了起來:“你也是,保護好自己。”
之后又囑咐了一番赤澤,叫他領著白澤仙山的諸位徒弟們好好修行,再留了一封手書給花神。
洛浮塵一路疾行飛往凡間西部草原,夏季時節,本應是草原牛羊和水草最茂盛肥碩的時候,可西部的地界卻被一層朦朧的黑霧籠罩著。
水草豐盛依舊,活的牛羊卻少見,水源附近堆滿了牛羊的尸體,已經腐臭得厲害。
牧民住所附近還有更多的奄奄一息的牛群,癱倒在地上喘著粗氣,鼻孔冒出白色的泡沫,有年輕的婦女帶著孩子跪在地上,驚惶失措的向上蒼祈禱。
他們把一切都定為天災,牧民的生活充斥著絕望,極端的壓抑和痛苦下,有人開始痛哭,有人開始欺壓婦幼。
洛浮塵化作一個戴了長面紗的女子行走于此地,可以瞧見附近帳篷外有酗酒的男子滿眼通紅,正打罵著面前跪坐在地上的婦人。
婦人臉上帶著傷,一臉麻木的承受著。
洛浮塵使了個小術法,將男子定在原地。
預想而來的痛苦并沒有到來,婦人慢騰騰抬起頭,瞧見自己的夫君被定在原地,動彈不得,第一反應竟然是惶然撲上前去,緊張的搖了搖他的身體。
婦人的緊張并非是多愛慕著眼前的男人,而是他們自以為的“天災”之下,她需要有一個人,能撐起她頭頂的一片天,讓她活下去。
洛浮塵內心嘆了口氣,眼神卻很清明,走上前去詢問她此地發生了什么。
婦人依然沉浸在自己感覺天塌了的世界中,顧不上理會洛浮塵。
洛浮塵無奈,抬手輕輕一抹將男人定身解了,男子早就嚇得酒醒了,一能動彈便拉著婦人跪伏下來直呼“神仙饒命”。
她再問了一遍此地發生了什么。
男子戰戰兢兢答得顛三倒四:“回神仙,牛羊都死光了,都發了瘟疫,就……就在前幾日,還有人也得了病,見人就咬……”
“都有誰得了病?”洛浮塵問道。
“族……族長家就有一個兒子,得了這個病,”大概是見著洛浮塵無意傷害他們,說話慢慢開始順暢了。
“被關在帳篷里面,鬧得厲害,幾個壯年用繩子都差點沒捆住他,現在已經沒幾個人敢靠近那個帳篷哩,就怕他掙脫繩子咬人。”
說完,男人想了想,補充道:“聽說被得病的咬了,也會得那個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