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抬手敲了敲陳也的額頭：“笨蛋，你看錯了，這是七分。”

陳也訕訕的笑笑：“我看成一分了。”

盛思卿拿起紅筆，默默的把分數改回來，又錄入電腦。

“嘿，小子手速可以啊。”盛思卿轉頭看，是自班數學老師，“這次數學考的不錯。”

盛思卿抿唇，找不到話說，繼續忙著手中的事情。

數學老師看了兩人一眼，默默的把手中的試卷放在陳也身邊：“辛苦你們了。”

陳也忙著算數，迷糊的點點頭回答：“沒事兒沒事兒。”

“陳也，你媽說讓我們幫忙把你換到許校班上……”

“……”陳也裝聾。

“不過我們想也可以，反正你的成績也可以進A層班，許校的棍下出學霸。”

“還是別了吧！”陳也強顏歡笑，“我媽她天高皇帝遠的。”

“嘿——你這孩子，你媽她就是想著隔的遠，才讓我們多多關照你的。”

“就是就是，陳也，我看你去許校他們班特別合適。”一年輕老師打趣陳也，“他們班常年都是一種很壓抑的感覺，你去了正好可以改變一下嘛。”

陳也記不得剛才算到哪兒了，她索性放下筆嘆道：“放過我吧，如果下學期我真的在許校班上，我覺得我會死的。”

“小小年紀說什么死不死的，許校這么好，教了好幾個狀元。”某語文老師笑道，“其他人想進她的班都不行，給你走后門還不樂意?”

陳也覺得腦仁疼，側頭瞟見輕笑的盛思卿，她悄悄的瞪了他一眼。

談話間，外賣到了，老師把兩個漢堡放在他們跟前：“兩個不同味道的，你倆自己分啊。”

陳也愣了會兒，打開一個漢堡遞給盛思卿：“吃吧！老師請的。”

盛思卿忙著敲鍵盤，便叫她放在一旁。

“陳也，你也吃啊。”

聽此，陳也急忙埋下頭，有一種被人窺見了的感覺，她解釋：“嗯，我看盛思卿他敲鍵盤不方便……”

“嗯，那你幫他拿著吧！”

“好。”陳也竊喜，才緩緩抬起頭，沖盛思卿眨眨眼睛，把漢堡放在盛思卿嘴巴前面，“給。”

盛思卿讀懂了陳也的小表情，忍笑咬了一小口。

幾個老師在吃飯，偶爾往這邊看看，沒發現什么異樣。

“你媽最近是不是很忙啊？”

陳也如實回答：“嗯，她帶的班升初三了，要守晚自習挺忙的。”

“這樣啊。”那老師嚼了幾口飯，“下學期你還走讀嗎？”

陳也想了想：“我想住校，可是我爸他不讓我住校。”

“高三學習任務重，還是住校比較好，待會兒你爸過來我和他談談。”

陳也感激涕零忙點頭：“那得好好談談。”

這些老師幾乎都認識陳也爸媽，有些是一個大學畢業的，有些是兒女在嘉州讀的初中，有的則是她來開家長會的時候認識的，陳也并不是覺得這樣不好，只是這樣無異于是在她身邊安插了攝像頭，讓她渾身不自在。

陳也算完最后一疊試卷的分數長舒一口氣，她癱坐在椅子上，看著盛思卿忙碌的手指。

幾個老師也在統計分數以及排名，還有幾個在趕教師評語的。

陳也踢了踢盛思卿的椅子腿：“隔遠一點，待會兒瞎了。”

盛思卿聽話的坐直身子，隔遠了一點。

休息之余，一老師感嘆了會兒：“又是江梓的第一。”

“這又不是什么驚訝的事情。”

“這孩子別說，挺優秀的，北大清華不是問題。”

“不是，江梓這次除了語文是141之外，其他的全部滿分。”

“考這么好哇?”

“盛思卿年段46，陳也年段53。”

聽到老師的話，陳也默默的在心里替自己高興了一把，果然，她沒打籃球了以后，成績提高的這么快。

陳也問了句：“老師，我總分多少?”

“……629，還行。”

“那盛思卿呢？”

“你和他差距有些大，他663。”

陳也哀怨的撇了一眼盛思卿，雖然他們之間是差這么多分，可是也不至于說出來吧。

窗外走過來一個人影，陳也一眼就認出來了。

“我來接陳也。”

“喲，輝哥，進來坐坐。”陳也后邊的那男老師把凳子抽出來。

陳也爸爸擺擺手：“不坐了，她媽媽在外邊兒等著呢！”

陳也默默的聽著兩人的寒暄，真是三句抓不住重點，她咳嗽兩聲：“老師，我住校的事情……”

那老師才恍然大悟，和陳也爸爸交談了半天，最后陳也就聽見一句：“我和她媽商量一下。”

她知道一般沒戲。

陳也拉拉盛思卿衣角，提醒：“走吧！”

走到門口時，陳也爸爸瞧了眼盛思卿，忽而笑道：“這是上次送你回家的那小子吧！”

陳也一本正經點點頭：“嗯。”

陳也爸爸：“就你倆改試卷?”

陳也又點頭。

“他家住哪兒?待會兒送他回家吧！”

盛思卿錯愕：“不……不用了叔叔，我家近。”

“你這孩子。”陳也爸爸笑道，“近也要走路的，這天都快黑了，晚上這條路不安全。”

“就是嘛，順便就送你了。”陳也沖他挑挑眉毛。

盛思卿家說近也不近，十多分鐘的車程，一路上他不敢啃聲。

坐在副駕駛的陳也媽媽突然開口：“暑假給你報了補習班。”

陳也皺眉，不想說話。

“雖然你成績上去了，但是不能松懈，正好你暑假沒其他事情……”

“媽，過幾天我有場書法比賽……”

“又不耽誤，況且……”

“您又來了。”陳也翻了個白眼抿唇，“我又不是您班上的學生，而且我這成績已經上蓉大的分數線了，我又不是機器人，一天到晚就知道重復一件事情……”

陳也還想說，被一只手按住了手背，漆黑的車里沒有燈，他們的手扣在一起。

“我知道你上線了，可是不能松懈，高考就是千軍萬馬過獨木橋……”

“好了好了，別說了，孩子這么累了就別逼著學。”陳也爸爸充當和事佬，立馬打住陳也媽媽的下文，車內又恢復到剛開始的寂靜。

“那個……”陳也爸爸咳嗽了聲，“也也，你還在籃球隊嗎？”

陳也蔫答答的搖搖頭：“媽不是說讓我下學期退了嗎？我下學期一開學就退了行了吧！”

“你那籃球我也沒說什么，高一高二成績一直下滑也沒管過你對吧，高三了，得收收心了，你不是小孩子了，九月份就十七歲了……”

陳也吹了吹腦門邊上的劉海，閉上嘴巴。

“我和你爸也希望你能考上一個好的大學，選一個好的專業，不然以后苦的是你自己，你看看我們班那群半大不小的孩子，學習好的倒是有出路，學習不好的呢？”

面對自己媽媽的喋喋不休，陳也打了個哈切，無所事事的反駁：“學習又不是唯一的出路。”

“啊，那雖然學習不是唯一的出路，可它畢竟是最有保障的出路，我是從你這個年紀過來的，想些什么我還不清楚嗎？”

“您說的對。”陳也無語的望著窗外的夜景，默默的安慰自己她老媽可能是更年期。

以前陳也懶得計較這些，她媽媽說什么就照做，但是最近覺得有些煩，忍不住想反駁幾句。

陳也爸爸把車子停在路邊：“你家住這里是吧。”

“嗯。”盛思卿頓了頓，道了句謝后下了車，他揮揮手，不知道是給車子說再見還是給車里的人說再見。

巷子里的梧桐樹明明還是翠綠的，但樹下已經堆積了一層厚厚的被太陽曬脆的落葉，踩在腳下沙沙作響。

陳也想了好久，終于開了口：“爸，下學期我想住校，我想好了。”

陳也爸爸沒回答，應該是在琢磨自己該不該答應。

“高三學習任務緊，住校沒什么不好的，高二我本來就想住校的，只是你們不同意。”

“好。”

令陳也沒想到的是，她爸居然這么爽快的就答應了，以前都軟磨硬泡了好久也不見松口。

她錯愕。

“周五還是回家吧，我來接你。”

“您同意了?”陳也想再確認一遍，又從鏡子里看見她爸點頭。

“嗯，我同意了，你媽也同意了，但是成績要保持住，補習班的事情可以商量，實在不想去就不去，你媽最近壓力大，包容一下。”

陳也媽媽閉目養神，又抬手揉揉太陽穴：“過幾天的書法比賽我們陪不了你……”

“那沒事兒。”陳也立即道，“指導教師是許校，她會全程陪著。”

“嗯，需要費用就說一聲。”

“那倒不需要。”

聊著聊著就到家了，陳也回到自己臥室里鎖上門。

陳也媽媽瞥著她爸：“你就慣著她吧！”

“再不慣著女兒就長大了，等以后想慣她，她都覺得不自在。”

陳也媽媽默不作聲的走進廚房。

陳也收到盛思卿的幾條消息，覺得眼眶有些澀，一時間不知道該怎么回復。

〔好好和媽媽商量，別跟她生氣。〕

〔珍惜現在所擁有的。〕

〔去和你媽媽道個歉吧！〕

陳也此刻在想，盛思卿會不會也在回憶著他媽媽的樣子，盛思卿的媽媽會不會也像自己媽媽那樣嘮叨。